第62章 误会

作者:昭昭我心17
    与此同时,陆明渊的卧房内,陆明渊正静静看着流泪的江映雪。
    他没有再劝慰她,只是看着她哭。
    “爹爹把我托付给你,你竟然这么对我。”江映雪已经重复了这句话无数遍。
    “你始乱终弃。”她骂得越来越厉害。
    陆明渊终于皱起了眉头。
    “映雪,你爹爹是我的恩师,我一身武艺,皆是他所教授,我此生都感激他。”
    “至于始乱终弃,却是无稽之谈,你我从未有过开始,何来终弃?”
    “当年我既答应了你爹照顾你,就一定会替你解了身上的毒,再为你另觅佳婿。”他顿了顿,“若你不想嫁人,我也会认你为义妹,供养你一辈子。”
    陆明渊说得恳切又认真。
    “义妹?”江映雪抬起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凄厉地笑了起来。
    “映雪,”陆明渊看着她癫狂的样子,只是摇摇头,继续说,“我和你本就只有兄妹之情,当年如果江家没出事,我本来也是要找你爹爹退婚的。”
    “我知道,你当年外任明州前,特意来找我说过,说你在湖州遇见了心悦的女子。”
    “你说你主动退婚有辱我的名声,希望我主动退婚。”
    江映雪止住了笑声,低垂下眼帘:“我听你这么说,因着赌气,才非要跟着爹爹去襄阳押镖。”
    闻听此言,陆明渊眼底突然流露出惊痛之色。他没想到她是因为这个才去的襄阳。如果当年他不跟她提这件事,她是不是就不会遭遇姜国的那些了?
    他无言以对。
    “我知道,一直是我自作多情。”江映雪苦笑一声,“你的剑穗,当年是我抢过去的。”
    “你这么多年不配剑穗,只是因为爹爹跟你说过,真正出鞘的利剑,不需要剑穗这些劳什子儿女情长的牵绊。”
    她的声音慢慢低下去。
    陆明渊叹了口气,想起江伯伯的话。
    宝剑出鞘,心无挂碍才能所向披靡。
    可如今,他已心有挂碍,总有什么拴住了他。他现在怕死,怕伤,怕留下她一个人。
    察觉到他的恍惚,江映雪又开口问:“你当年在湖州的那个心悦之人,找到了吗?”
    陆明渊摇摇头,想起那个蒙着面的女子。
    “那你现在,是又有了心悦之人吗?” 江映雪抬眸直视他,双目灼灼,“是你嫂嫂,对不对?”
    陆明渊平静地回视她,点了点头。
    “是,我心悦她。”
    清晨,沈月昭拖着剧痛的脚起身。
    云织进来伺候梳洗,瞧见她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
    洗完脸,云织试探地问一脸灵魂出窍的沈月昭:“姑娘今天,穿哪件衣裳?”
    沈月昭说:“那件素白的纱裙。”
    心如死灰的语气。
    云织从衣柜里拿出那条裙子,觉得有点儿像一身缟素的孝服,不由撇了撇嘴:“姑娘穿得这样冷冷清清干嘛,不知道的以为姑爷在大狱里去了。”
    沈月昭冷笑一声。呵,最好这陆家的男人都死绝了。
    她穿戴完毕,径直就往陆家二房去了。
    到了那边,却没见着陆明渊。墨竹正在院内浆洗,盆里都是皂角沫,沈月昭没看清他在洗什么。
    陆家二房的浆洗丫鬟呢?怎么还要陆明渊的贴身小厮洗衣服?
    她正觉得奇怪,却见墨竹站了起来,向她躬身行礼。
    “大夫人。”
    沈月昭挑眉,这小厮平日里都叫自己夫人的,今天刻意叫她大夫人,是在提醒她,她是陆明允的妻室么?
    怕她威胁到他的旧主江映雪?沈月昭皱了皱眉。
    “陆明渊呢?”她冷冷问。
    墨竹笑得殷勤:“回大夫人的话,我家公子和江姑娘去城郊的练武场了。”
    练武场?那江映雪昨天不还病着呢么?而且她跟陆明渊去练武场干嘛,总不能是切磋武艺吧?
    沈月昭疑惑地看着墨竹。
    “大夫人若要找我家公子,我这就带您去。”墨竹嘴角的笑意更深。
    练武场上,陆明渊正纠正着江映雪执剑的姿势。
    “映雪,你把江伯伯教你的功夫全落下了。”陆明渊蹙眉。
    江映雪的身子颤了颤,又开始凄然道:“我在姜国大营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哪里还想到能有一日再握剑。”
    陆明渊不再说话。
    大夫说,映雪身上的慢性毒药解开尚需时日,少则半年,多则三年,是要慢慢根除的。但映雪的身子在姜国折腾多年已经十分羸弱,每日都要靠参汤药材吊着,怕是撑不到解毒那日就会油尽灯枯。
    是以大夫让他带着映雪多出门走走,多强心健体。
    “子舒。”江映雪见他没反应,刚要撒娇,忽然瞥见远处那个素白窈窕的身影。
    她手上的剑招一下变得绵软无力,一个转身就“不慎”踩到了自己的裙摆,整个人向后仰去。
    “当心。”陆明渊伸手揽住她的腰。江映雪借势转身,发丝扫过他的脸颊,两人鼻尖几乎相触。
    从沈月昭的角度看去,俨然是在耳鬓厮磨。
    “子舒,”江映雪柔声唤道,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远处的沈月昭听见,“还记得小时候你教我剑法,有回我差点儿摔倒,你也是这样抱着我。”
    她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陆明渊的手背。
    沈月昭转身离去。
    江映雪看着那袭白衣离去,在晨风中显得格外单薄。
    陆明渊突然松开了她,她一个踉跄差点儿没站稳。
    “映雪,小时候我几时抱过你,”陆明渊刚才那个角度没看见沈月昭,此刻只皱着眉看着江映雪,“我那时候和你比剑,每次都把你比哭。”
    江映雪一时语塞,陆明渊幼时跟着她父亲学武,是以常来家中。他们二人从小一起学武练剑,但他确实只把她当个淘气的妹妹,从无任何逾矩之处。
    她想到自己刚才在沈月昭面前故意和陆明渊装作亲昵的样子。
    她其实不想这样,她从前也是名震江湖威远镖局的千金,她有她的骄傲。只是在姜国被凌辱多年,她拖着这副残败之躯从地狱里爬出来,陆明渊是眼下她唯一能抓住的人。
    何况,即便他们两情相悦,有叔嫂之名在,又能如何呢?
    陆明渊娶她这个落魄镖局之女的可能性都比和这位嫂嫂的可能性大些。
    对不起了,陆夫人。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沈月昭拖着受伤的脚踝疾步往前走,每走一下都是剜心剧痛。
    墨竹在后面都有些跟不上,看这陆夫人一瘸一拐的,居然走得比他还快。
    突然沈月昭脚下踩着一块碎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沈月昭坐在地上不起来,想起了第一次见着陆明渊的场景。那是在湖州渡口,她刚发现自己重生在月容妹妹身上,想逃婚,摔倒在地上,却遇见了他。
    “新夫人这是去哪儿啊?”她想起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想起刚才看到他们两个练剑的场景,那是她和他不能在日光下做的事。
    她想起陆明渊腰间已经不是她送的那枚粗笨的鸳鸯荷包,而是另一个松竹图案、绣工精致的荷包。
    她想起昨夜听到他们的对话。江映雪说“我们这样的情分。”
    她眼眶发热。
    墨竹慌忙扶着沈月昭起身,看着她眼圈发红,不由叹了口气。
    “夫人。”墨竹收起了今早那些试探的语气,向她郑重地躬身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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