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庭院春深

    周末，窗玻璃外头，春天的绿色浓得像是要顺着窗沿淌下来，晃得人眼睛都舒服。
    阳光软绵绵的，透过薄云筛下来，落在手背上，只有暖意，一点儿也不晒。
    江渡整个人陷在客厅沙发里，腿上那条羊绒毯子薄薄软软的。
    她指尖下意识捻着书页，那纸张有点糙，摩挲着有种踏实的质感。
    她看得入了迷，估计连姿势都没换过。
    阳光也偏爱她，悄悄爬上她微卷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看起来毛茸茸的。
    脚边，团团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咕噜”声，尾巴尖懒懒地扫着地毯，一下，又一下。
    书房门轻响，魏清越走出来，指尖似乎还带着点敲键盘的余温。
    他大概是刚忙完邮件，一抬眼就看到了窝在沙发里的她和猫，那画面温馨得让他心口微微一烫，脚步也不自觉放得更轻。
    几乎没发出声音，他走到沙发旁，低下身。
    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先靠近，然后，一个很轻很柔的吻落在额头上，带着不愿打扰的小心翼翼。
    那点温热像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江渡的思绪晃了晃，才从书里浮上来。
    她抬起头，眼神还有点懵，像是没睡醒，看着他。
    几秒后，眼睛才慢慢聚焦，那点迷茫散了，化作弯弯的笑意，声音也软软糯糯的：“忙完啦？”
    “嗯。”魏清越在她身边挨着坐下，手臂很自然地伸过来，揽住她的肩，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让她靠得更稳。
    “外面天气这么好，别窝着了，带你去个好地方。”他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
    江渡在他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好奇地仰起脸看他：“嗯？什么好地方？”
    “先保密。”魏清越低头看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去了不就知道了？就先不告诉你。”
    他越是这样，江渡心里的那点好奇就越是被撩拨得痒痒的，像是有无数根小羽毛在轻轻搔刮。
    她也不再追问了，乖乖地把书签夹进刚才看到的那一页，合上书，放到一边。
    “那好吧，”她轻轻应了一声，声音里透着期待，“走吧。”
    他看着她这副模样，低笑一声，站起身，很自然地朝她伸出手。
    江渡把手放进他温热的掌心，借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
    车子平稳地驶出熟悉的街区，像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轻快地朝着城市边缘开去。
    车窗外的世界开始流动起来，那些棱角分明的建筑渐渐被稀疏的树木和连绵的田野取代，紧绷的视野豁然开朗。
    就连空气闻起来都不一样了，滤去了尘嚣，只剩下青草、湿润泥土和不知名野花的混合气息，干净得让人忍不住连连深呼吸。
    江渡将脸颊贴在微凉的车窗玻璃上，看着外面不断变换的绿意，像一幅徐徐展开的、没有尽头的画卷。
    心里那些细小的烦忧似乎也随着车子的前行，被一点点抛在了身后，整个人都感觉轻盈、舒展了许多。
    车子不疾不徐地开着，大约过了半个多钟头，也可能只是江渡的感觉，时间在这里仿佛也放慢了脚步。
    在一个不起眼的岔路口，魏清越打了方向盘，车子轻巧地一拐，驶入了一条意想不到的、两旁被茂密翠竹掩映的幽静小路。
    车轮碾过铺满落叶和细石的路面，发出沙沙的、规律的声响，有种催眠般的宁静。
    阳光费力地从竹叶的缝隙里挤下来，在他们身上、在车内投下斑驳跳跃的光点，忽明忽暗。
    感觉像是闯入了某个被时光遗忘的秘境。
    就在小路的尽头，不是想象中的豁然开朗，而是一座院落的轮廓，安静地、含蓄地显露出来，被浓得化不开的绿意温柔地包裹着。
    眼前是一座……带着某种难以言喻风情的日式庭院。
    墙不高，是那种素净的白，配着沉稳的深灰色屋瓦。
    有几棵松树姿态舒展地探出墙头，枝叶疏朗，自有一股安静的韵味。
    但最让江渡挪不开眼的，是院门前那片……枯山水？
    白砂被细细地耙出一圈圈波纹，像凝固的水浪。
    几块青黑的石头散落在里面，姿态各异，像海上的孤岛，又像沉默的山峦。
    那是一种奇异的、近乎寂静的美，一下子攫住了她的心神，让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车稳稳停下，引擎熄灭。
    车厢里静得能听见彼此轻浅的呼吸。
    魏清越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
    “到了，”他声音放得很低，带着笑意，“下去看看？”
    江渡的视线好不容易才从那片枯山水上拔下来，听到他的话，才像刚回过神。
    她看向眼前的院落，眼睛亮晶晶的，是惊艳，也是浓浓的好奇。
    这庭院好像有道看不见的屏障，把外面的嘈杂都温柔地挡在了身后。
    她伸手推开车门，脚踩下去，是细碎的石子，发出“沙沙”的轻响。
    这声音不大，但却直接落在了她心尖上。
    魏清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过来，站在她身边，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他掌心干燥又温暖，包裹住她的手，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两人并肩，一起推开了那扇有点分量的木门。
    “吱呀~”
    门后，是另一个世界。
    庭院不大，但每处都透着巧思。
    一条青石板铺的小路弯弯绕绕，引着人往里走。
    路两边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矮树丛，还有几簇青绿的细竹。
    院子中间，除了一棵梅中图书馆跟前那样的树，居然还引了活水，做成个小池塘。
    水清澈见底，几条红色的锦鲤摆着尾巴在里面慢悠悠地游。
    水面上还漂着几片圆圆的睡莲叶子。
    池塘边上，有个小小的石灯笼，安安静静地立着，更添了几分古朴的味道。
    顺着小径往里看，还有一片更大的枯山水，白砂、青石、绿苔，像一幅写意的画。
    旁边有个伸出来的木平台——日式的“缘侧”，坐在这里看院子里的景致，一定很舒服。
    木头房子，纸格窗透着柔光。
    屋檐下挂着串风铃，风一吹，就发出“叮铃叮铃”的脆响，特别好听。
    “这里……”江渡轻轻开口，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喜欢和一点点不敢置信，“就是你说的那个……日式小院？”
    “嗯。”魏清越点头，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半分，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漾出来。
    “怎么样？还喜欢吧？”
    “这个安安静静的小院子，应该能听到潺潺水声，看到四季的变换吧？”
    “之前给你看过可设计的效果图，时间也过得挺快，一切都从计划变成现实……”
    江渡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温柔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热流从心口散开，一下子涌遍了全身，连指尖都变得暖烘烘的。
    他的计划里，她一直都在。
    她转过头，看向魏清越的侧脸，鼻子一酸，眼眶毫无预兆地热了起来。
    眼前的白砂青松突然模糊成水彩画——
    她慌忙低头，把脸埋进他肩窝里蹭了蹭。
    “我……喜欢……很喜欢”鼻音闷在他衬衫上，“看设计图我也没想过这里这么大呀，肯定花了很多钱吧？我又报答不了你什么呀……”
    魏清越低低地笑了，抬手，用指腹极轻柔地揩去她眼角那点将落未落的水光。
    “傻瓜，又跟我客气？”
    “还有别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要是真想报答，那我们就多生几个……”
    他拉着她在缘侧坐下。
    微风带着竹叶的清气和风铃的脆响拂面而来，惬意极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着，看着锦鲤在清澈的水中划开一道道涟漪。
    看着阳光在白沙上慢悠悠地挪着步子，光影变幻，妙不可言。
    “你看那棵枫树，”魏清越抬手指了指庭院角落里一棵姿态虬劲的枫树。
    “等到秋深，满树红叶如火，映着这庭院，定然美得惊心动魄。”
    “到时候，我们就坐在这里赏枫。”
    江渡缓缓离开魏清越的肩窝里，轻轻颔首，她被他的憧憬逗笑了，唇角的弧度是满足而柔软的甜，像团团晒足了太阳的时候，慵懒又惬意。
    （开始瞎编，为了切剧情，还是那句话，结局绝对圆满。）
    然而，江渡的目光随性流转间，不经意地落在了庭院角落。
    那里空着一小方泥土，黑黝黝的，像一页等待落笔的宣纸，又像一个……未竟的念想，突兀地闯入了这片精心营造的圆满景致中。
    毫无预兆地，外婆家后院那棵老香椿树遒劲的影子，就这么直直撞进了她的脑海。
    每年开春，外婆都会乐呵呵地搬个小板凳，颤巍巍地站上去，仔细掐下顶端最嫩的香椿芽，回来给她做那道带着独特浓烈气息的香椿炒蛋。
    那是独属于童年记忆里的，活色生香的春天注脚，是外婆手心的温度和灶台的烟火气。
    可妈妈呢？
    妈妈会喜欢香椿那种有些冲鼻的味道吗？
    她不知道，她没见过妈妈，却时常想起妈妈。
    这样一座过于宁静、甚至带着点避世意味的庭院，是妈妈会欣赏的风景，还是会觉得……太过寂寥冷清？
    这个念头，像一滴墨，悄无声息地滴落在她刚刚被幸福感浸润得暖洋洋的心湖上，迅速地晕染开来，洇出一小块难以忽视的暗色阴影。
    那道关于母亲的、模糊而沉重的影子，就在这毫无防备的时刻，再次悄然浮现。
    她唇边的笑意还没来得及完全褪去，眼底的光芒却像被一层薄薄的云翳遮住了，飞快地黯淡了几分，掠过几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茫然和……轻愁。
    魏清越的目光，几乎是本能地追随着她，她脸上任何细微的光影变幻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看见了那抹爬上她眉梢眼角的、转瞬即逝的黯然，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了他心口一下。
    他没有开口问“怎么了”。
    只是手臂无声地收拢，将她更深、更稳地拥进怀里。
    他不必刨根问底，他早已心有灵犀。
    日光依旧暖融融地洒下，微风依旧带着草木清香拂过，庭院静美如一幅晕染开的水墨画。
    可江渡心底那片关于过往和母亲的迷雾，却在这极致的安宁与触手可及的幸福里，悄然弥漫开来，漾起连她自己都未必全然明了的、幽微而持续的涟漪。
    （P.S. 番外篇作者就不再模仿“纵虎嗅花”的文笔了，有点累，而且还写不好。
    这么久没更新先和各位读者说声抱歉，因为某茄最近在严查同人文，很多作者都被封了书。
    如果我哪天也落得封书的下场，就请看（藏头诗）企鹅裙）
    四 野冰消，暖意悄然至，
    五 弦轻拨，心曲复悠扬。
    零 落尘霜，昨日皆遗忘，
    五 月榴花，情深共向阳。
    四 合庭院，静好岁月长，
    二 心相印，执手沐春光。
    四 围芳草，萋萋映轩窗，
    八 千里路，风雨皆过往。
    一 见春天，此心终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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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所有读者都可以出谋划策后面的剧情，说实话不是很好写。（可以加速作者更新哈哈哈哈哈）
    写的有问题的地方可以说，毕竟我也不是“纵虎嗅花”，看到了都会改正。
    欢迎提问！（什么都可以，都会回复。）
    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