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小姐跑了

    ——国公府——
    云婧棠回来了半日，没有丝毫异常的表现，此时还悠哉悠哉地带着糯米和汤圆在后花园闲逛。
    宋惜宁在凉亭裁剪花枝，偶尔瞥一眼旁边的人儿在做什么，她脸上漾着浅笑，没有什么担忧的表现。
    莫非她的直觉是错的，棠儿一点儿也不喜欢君砚璟？否则怎么现在一丝反应也无。
    回家之后，更是对北寻城的事情只字不提，更别说谈论此次瘟疫了。
    本来她还挺担心棠儿胡闹，一意孤行要去北寻城找君砚璟，结果现在反而是她与夫君多想了。
    “母亲，这些玫瑰生得可真漂亮。”云婧棠提着小花篮过来，花篮中的全是她精心挑选的花朵儿，准备摘下来今夜沐浴用。
    “棠儿，你不担心君砚璟吗？”
    “我担心他干嘛？担心又做不了什么事情，更改变不了北寻城的现状。”云婧棠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宋惜宁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一边插花，一边观察云婧棠脸色。
    “嘶——”云婧棠拆解花瓣的时候，手忽然被花枝上的刺划伤，伤口不深，就只流了一点点血。
    宋惜宁赶忙用丝帕给她捂着，眉头紧皱：“这点小事让侍女们来就行了，你看你，伤着了吧。”
    “母亲，我就是无聊嘛。”云婧棠撅了撅嘴巴，随后擦干净手，没有在意：“不疼的。”
    ……
    一切都很正常，晚上，云婧棠还与大家一起用膳，云墨礼从刑部回来，讲了一些有关北寻城的事情，担心云婧棠会多想，所以对现在已经感染丧命的情况闭口不谈，只聊一些笼统的问题。
    “宁王尚未抵达北寻城便提前传了命令过去，封锁整座城池。”
    “宁王有先见之明。”就连一贯对君砚璟不满的云缜都开口称赞了两句，随后，将人参乳鸽汤推到了云婧棠面前，念叨着：“棠儿，我看你都瘦了，多吃一点儿。”
    “哦。”云婧棠这次听话的很。
    云缜一下子意识到不对，嘶——往日让棠儿吃这些她都一脸不情愿，现在怎么这么反常？
    他看了一眼宋惜宁，两人目光暗中交流，只见宋惜宁也摇摇头，又将目光挪向云墨礼，他更是一脸茫然。
    “棠儿，你就不担心宁王吗？”最后，还是由云墨礼挑开话题：“我听人说，你最后还挺舍不得他离开的。”
    “我担心有什么用？北寻城的情况也不会因为我的担心而好转。”云婧棠端着玉碗慢条斯理喝汤，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道。
    她说的话确有道理，但是就是哪里不对劲，三个人都觉得不对劲。
    直至翌日清晨。
    听澜院一切如常，清早侍女在打扫院落，给花圃的盆栽浇花，琳琅与佩瑶在小厨房，但却什么都没做。
    她们晓得小姐寅时已经离开，此刻估计早就到达离京城很远的地方了。
    按照小姐的意思，等今日巳时的时候就去告诉国公和夫人。
    “我好担心小姐啊！”佩瑶搬来一条凳子坐下，闷闷不乐。
    “小姐武功高强，医术也是一绝，我们还是不要垂头丧气的，该往好的方面多想一想。”琳琅话虽然这般说，但自己也高兴不起来，心依然悬着。
    待会儿还要着急地跑到正院去告诉所有人小姐跑了，更是难搞，还有秦昳也难对付。
    巳时一刻。
    琳琅与佩瑶手里拿着信，着急忙慌地跑入正院，差点儿还绊了一跤，将昨晚云婧棠叮嘱过的事情一一告知。
    云墨礼尚未离开国公府，将信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攥紧信纸，又是生气，又是无可奈何。
    难怪他整夜睡不着，就是没想到哪里不对劲，原来是棠儿早就谋算好要离开。
    “宁王的那几个暗卫呢？可否跟着？”
    “呃……”佩瑶囫囵告知：“方才我们去看的时候，发现那些暗卫都被小姐给迷晕了。”
    “真是胡闹！”云墨礼不知道棠儿怎么能这般一意孤行，她难道不知道北寻城现在何等危险吗？
    不仅有瘟疫感染，还可能遇见其他新的情况，越是险恶的环境，人心也越加恐怖。
    “君砚璟到底对我家棠儿下了什么迷魂药，让她这般不顾危险地去找他？”云缜又拿起信反复看了看：“写了保证自己不去北寻城，谁知道真的假的。”
    “棠儿应该不会骗你的。”宋惜宁站在云缜旁边，止不住担心：“我就怕她一路劳累，身子哪里经得起这种折腾？”
    三人围成一团，琳琅与佩瑶心虚地埋着头，不出一言。
    ——
    云婧棠离开盛京城之后，并没有选择走宽敞的官道，反而是骑马绕小路，先行前往北寻城附近看一下情况。
    君砚璟早出发两日，到达北寻城之后，看着眼前满目疮痍的情景，没有说一句话，但从他拧起的眉头，严肃的神态足以看出心情如何。
    他说话的声音不会刻意放大，但字字句句的冰冷时刻震慑人心。
    “殿下，现在臣已经将感染者集中到了城南地区，现在御医们已经过去了。”
    “如今城中的感染者有四百余人，还在不断扩散，至于城外村落的……还在统计。”
    “……”
    北寻城的各官员齐聚在县令府中，一五一十陈述事实，越说，底气越加不足。
    君砚璟将对事情隐瞒不报的县令下命关押牢狱中，其余的人，令其竭诚做事将功补过。
    慕容策已经周转在一众感染者之中，蒙着白纱遮掩口鼻，探了数十人的脉息，暂无头绪。
    这种疫病的症状来得猛烈又怪异，暂时也没有找到源头，无法对症下药，难搞，若是师父肯出山，一定能快速找到解决问题的苗头。
    只可惜，药王谷有规矩，从不参与朝廷之事。
    “慕容医师，这些是接了悬赏令的医师，殿下说任您差遣。”没一会儿，一官员带着十六位穿着朴素的人前来，弯腰请示。
    那十六个人年龄都在从二十余岁至四十余岁的范围，但礼仪规范都有，并不意气用事自以为是，反而安静站在一边听候差遣命令，时不时发表自己的意见。
    “慕容医师，早听闻你医术高超，我等今日也算是大开眼界。”
    这些人竟然都带着求学好问的心态而来，慕容策疑惑，但说不上来，这种感觉与在药王谷的时候特别像。
    仿佛他回到了三年前，与各位师兄师弟们高谈阔论的时候。
    慕容策不清楚这种错觉从何而来，但也万分肯定眼前人与药王谷无关，他们的医术虽高，却不及药王谷里的那些师兄师弟们。
    有些时候他真的挺想问老头子，为什么培养了那么多医师却不肯让他们参与仕途，后来跟随了君砚璟才明白，身在朝廷，始终会心力憔瘁，身不由己。
    譬如现在，宫中御医数十人，却只肯派出一半来，而且这一半还不是医术最顶尖的，有的甚至不如那些江湖医师，只是他们不愿意入官场罢了。
    “这些疫病症状有些像中毒，只是尚未寻到毒源，你可知最初这病是从哪里开始兴起的？”
    “城北赵家村。”随行的士兵想了想，果断回答：“城内的瘟疫就是赵四带进来的，他进城卖肉，所有与他有接触的全部被感染了。”
    慕容策了然，准备回县令府。
    他恐怕得亲自去赵家村走一趟，先回去与君砚璟商量商量。
    ——药王谷——
    北寻山深处，瘴气环绕，迷雾浓郁，所视不超过几尺，旁人若是误闯入这片区域，下场只有一个，在浓雾中迷失方向，被瘴气侵蚀肺腑，变成山野荒尸。
    云婧棠带着面纱，游刃有余地绕过小道往瘴气深处走，起初环境尤为恶劣，甚至林中下起小雨，空气也有些稀薄，幸而她提前服用了丹药。
    身上衣裙裙摆被枯枝落叶弄脏，一贯洁癖的她此刻却没什么反应，只是蹙了蹙眉头，继续往前。
    本来还有更方便的路回去，只是她特地看了一眼北寻城附近的情况，格外严重，为了赶时间，只有绕近路回药王谷。
    还好她记忆力不错，能够在如此冗杂的环境之中找到正确的小路，否则自己可能也会走丢。
    老头子为了防止外人进入山谷中扰他清闲，留下的机关险阵个个要命。
    走到开阔地带，终于得见天光，目光所视一片平坦，山中气温过低，甚至桃花与海棠花还未彻底凋谢，粉嫩与青葱绿叶交缠，畅然抒怀。
    云婧棠没顾其他，沿着青石板铺成的干净小道往谷中深处走，此刻已经被三五人盯上。
    “那是谁？竟然从后山过来的。”
    “你去告诉师父，我们去拦着，若是坏人可得先行处理了。”
    云婧棠听到嘀咕声，侧眸看向花圃后面，眸光微动：“谁在偷看？”
    “你是何人？竟然擅闯药王谷。”藏在暗处的白衣侍者也开门见山不再隐藏，他们手中拿着长剑，气势汹汹。
    当初云婧棠在药王谷学习医术的时候便常常戴着面纱，从来不以真容露面，其中一人觉得眼前女子有些眼熟，但是不敢确定。
    “你们新来的？”云婧棠抱着手，显露从未有过的姿态，像极了已经出山的大师姐在训斥新入门的小师弟。
    不过从年纪上看，她比他们小了很多。
    “听这语气，莫非你与师父认识？”
    “我没时间与你们耗着。”云婧棠现在迫切想要找到老头子，告诉他外面发生了何事，顺带借一点儿人出去。
    “慢着。”那四人还想阻拦，上前一步将自己的武器直直对着云婧棠。
    云婧棠眼尾划过凌厉余光，率先出手将其中一人的武器用白绫缠住拉回自己手中，另外三人看情况不对，也立即拥了上来。
    银光白刃刺破空气，就连桃花树下的落花都被锋利剑刃划成两半，白绫似风一般灵巧，难以捕捉起影子，击中一人的腹部，令他往后退了几步。
    “果真是新来的。”云婧棠试探出其中两人的功底，俨然不够看，应该是老头子又从哪里寻来的奇才，只是天赋不在习武上。
    “咳咳。”忽然，阶梯下方传来一阵轻咳声，见正在厮打的几人没有注意到，这才又严肃低沉地呵斥：“住手！”
    这声音……沐辞师兄。
    云婧棠率先收手，运起轻功飞到沐辞身边去，她离开药王谷许久，里面有些变化她不清楚，但晓得谷中众人除了惧怕老头子之外，还特别怕这位古板严肃的大师兄。
    他可是师父的第一个弟子，资历最深，如今老头子懒得管事，谷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由他全权负责。
    “你怎么回来了？”沐辞一眼便认出云婧棠，见多人在场，硬生生压住了眼底的欣喜，冷着声问。
    “我有点事情来找师父商议，他人呢？”
    “他还在休息，我先带你进谷吧，最近外面有些乱，师父不让我们离开药王谷，甚至去后山都不行。”沐辞这般说，云婧棠心里更是没底，如此一言，难道师父已经晓得北寻城的事情了？
    云婧棠认得路，但还是慢沐辞一步，她观察谷里的变化，只觉得久了没来，这里环境更好了。
    不知道当初师父怎么找到这块儿风水宝地的，不受外界影响就算了，周围看着险峻无比，但深在谷中却觉得身心舒畅，景色优美，实乃世外桃源，是雪竹苑难以媲及的。
    “你们几个，还不去背柴做饭？”沐辞忽然想到什么，顿住脚步，压低声音回眸吩咐：“擅自在山谷门口打斗，丢人现眼！”
    “师兄，分明是她先动手的。”后面几人默默嘀咕，有些不服气。
    “嗯？”沐辞释再一次质问，仅一息之间，几人赶忙点头，四散离开。
    云婧棠笑了一声，不觉得沐辞有多凶，只是感慨数年了，他还是没变化。
    当时她几岁时第一次进入药王谷也害怕他，只是后来发现大家好像都懒得与她一个小姑娘计较，便愈加放肆，是能当着沐辞的面撒泼的程度。
    “棠儿，这个房间一直给你留着，定时有人打扫，你可以直接住着，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就是。”没一会儿，沐辞将云婧棠带到了她以前住的小院落，院里她曾经随手种下的花木都已经长大。
    玫瑰花圃更是开得艳丽，谈不上香飘十里，但只要身在附近，都能闻到清雅花香。
    “好，等师父醒了我自己去找他就是。”云婧棠随手取下面纱，面对着沐辞，抬起手莞尔一笑：“师兄，可以把我的东西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