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开坛布道（一）

    贾琮领着这一行莺莺燕燕，回到了自己那略显冷清的院落。
    院中早有两人候着。
    一个是自幼服侍他的奶嬷嬷李氏，年岁已长，面容慈祥，只是看着眼前这阵仗，有些手足无措。
    另一个是李氏的儿子，名叫宝儿，年纪与贾琮相仿，憨厚老实，此刻也是瞪大了眼睛，不知自家三爷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贾琮简单为众人引荐：“这位是李嬷嬷，这是宝儿，日后院里的杂事，可寻他们。”
    随即，他看向众丫鬟中年纪最长、也最沉稳的平儿：
    “平儿姐姐，我这奶娘以及兄弟平日在我跟前服侍。
    这一众女眷暂且由你主事，院里空着的房间不少，等下你先带她们在西厢各自寻个住处，暂且安顿下来。
    简单梳洗一番，便可自行方便，今日不做功课安排。”
    平儿应了声“是”，又问贾琮房间里可要安排人负责起居。
    得了“不用”的回答后，愣了愣神。
    招徕这么多丫鬟，却不安排值司，这位琮三爷是个什么路数？
    守在贾琮门口的李嬷嬷笑着给她解释：
    “三爷打小清净惯了的，五岁以后房间里便不允许下人进出。
    我跟宝儿日常也不过帮他准备饭食或者跑个腿什么的。姑娘不必在意！”
    平儿这才缓过神来，暗道一声“奇了”，这才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起来。
    香菱、莺儿等人虽心中忐忑，但见平儿镇定，也稍稍安心，各自跟着分配。
    贾琮又吩咐宝儿：“去寻琏二哥，就说我请他过来一趟，有事相商。”
    宝儿哎了一声，连忙跑了出去。
    不多时，贾琏便晃悠悠地过来了，一进院子看到这满院子的丫头。
    尤其是领头的平儿，吓了一跳：
    “三弟，你这是……把各个主子的府上全都打劫了一遍，连你二哥我的屋里头都没放过啊！”
    要说贾琮没跟他事先打个招呼，就把他觊觎已久的通房丫鬟给拐走了，这贾琏没点想法肯定是假的。
    只是连日来，自己这位小兄弟展露出来的冰山一角，早已让他大开眼界，自然不敢明着唱反调。
    但是心情不忿的情况下，酸他两句还是可以的。
    贾琮没理会他的玩笑：“二哥，帮我个忙，将我跟父亲原先居住的东路院安排人手收拾出来，我要用。”
    贾琏奇道：“你要那么大院子作甚？”
    贾赦到底是府里的大老爷，原先虽说是自囚，但规格不低，起码那院子在府里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
    “日后，那里便是我传道授业的道场。”
    贾琮淡淡道。
    贾琏咂咂嘴，想起贾琮近来的威风，不敢多问，只道：“行，包在我身上。”
    安顿好新来的丫鬟们，贾琮并未停歇。
    他以开宗立派、为贾府祈福延寿为名，给元春、迎春、探春、惜春四位姐妹，以及暂居府中的林黛玉、史湘云和薛宝钗处下了正式拜帖。
    定于三日后，开坛讲法，遍邀府中兄弟姐妹前来听课。
    消息传开，荣宁二府再次震动。
    当日，各处人马汇聚到了贾琮的院中。
    大姑娘元春，因久居宫中，自带一股雍容华贵，只是眉宇间似有淡淡忧思，看向贾琮的眼神带着探究与审视。
    二姑娘迎春，性子懦弱，怯生生地站在人后，不肯多言。
    三姑娘探春，英气勃勃，顾盼间自有神采，对这位近来动作频频十分强势的三弟充满了好奇。
    四姑娘惜春，年纪尚幼，又处在换牙的年纪，平时行走都是奶妈抱着，不怎么言语。
    林黛玉则是一身素净，眉蹙春山，眼颦秋水，病恹恹的模样，却掩不住那灵秀聪慧的气韵，这会儿望着贾琮院里的一应布置，眼珠子转得飞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史湘云最为活泼，穿着身石青色褂子，作男儿打扮，英姿飒爽，手持一把折扇，左瞧瞧右望望，对什么都感兴趣。
    薛宝钗依旧是那副端庄稳重的模样，肌骨莹润，举止娴雅，静静地站在一旁，含笑看着众人。
    除了这些姑娘们，贾府的几位小爷也被长辈们“请”了过来。
    贾蓉是被他爷爷贾敬几乎是押着来的。
    贾敬恨铁不成钢地低声训斥：“混账东西！你三叔这般神仙人物，你竟还分不清远近亲疏？日后仔细你的皮！”
    贾宝玉也来了，脸上老大不情愿，嘟囔着什么“好好的女儿家，做什么沾染那些乌烟瘴气的玩意儿”。
    贾兰尚小，被母亲李纨牵着，安安静静地看着。
    贾环则缩在角落，眼神躲闪，带着几分嫉妒和不忿。
    贾琮看着眼前这济济一堂的景象，心下暗忖：这架势，莫不是真要搞个修仙家族出来？
    待众人安静下来，贾琮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今日请诸位姐姐妹妹、兄弟侄儿过来，是有一桩天大的缘法要与诸位分说。”
    他伸手一引，指向不知何时已悄然立在院中角落的两个身影——正是那日度化他的茫茫大士与渺渺真人。
    “这两位，便是我玄门供奉，茫茫大士、渺渺真人。”
    众人闻言皆惊，纷纷望去，只见那僧道二人形容古怪，但面相恭敬随和，一左一右把着院落两边，见他们望来，还各手诀节朝他们行了一礼。
    贾琮又一指院里一棵银杏树上立着的“旺财”：
    “此乃我门中护法，犹有神异，尔等当敬之。”
    似是为了配合他的话一般，只见那旺财立于树尖，神骏的眼神四处转了一下，紧接着便是双翅一张，挥动间带起一阵狂风。
    接着更是在这小小院落的上空绕飞一周，嘴里不停地发出“唳~”的声音，似乎在说：“看到没，这块地方我旺财罩了！
    介绍完门中供奉以及护法，贾琮郑重其事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玄青色道袍，袍上用银线绣着云纹与八卦图案，广袖飘飘，更衬得他身姿挺拔。
    头上则戴着一顶同色的九梁道冠，将发髻束起，整个人气质陡变，少了几分平日的温和，多了几分出尘的肃穆与威仪。
    此刻，院落正中，平儿已带着金钏、袭人几个手脚伶俐的丫鬟，按照贾琮留下的图示，用几张干净的桌案拼凑起了一座临时法坛。
    坛上供着三位祖师法相，底下铺着黄布，摆放了香炉、烛台，以及一些五色的供果。
    贾琮走到法坛前，先是静立片刻，调整呼吸。
    从宝儿手中接过三炷清香，走到法坛正前方。
    点燃清香，双手持香，举过头顶，对着虚空三拜。
    随即，将香插入香炉之中，烟气袅袅升起。
    接着退后一步，双手在胸前掐了一个子午诀，口中《天师诰》不停：
    “本来南土，上溯蜀都。......大悲大愿，大圣大慈，三天扶教，辅玄体道，大法天师，雷霆都省，泰玄上相，都天大法主。”
    众人听不清他具体在念什么，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四周仿佛都安静了许多，连风声都似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