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贾族先祖（二）

    眼见几位老祖神情激荡、须发皆张，连身形都开始有些不稳，知道他们显然是为自己当初的决定愧疚万分。
    贾琮只得再次抬手，一股仙灵之气重新从指尖流出，缓缓融入四位先祖的神魂之中。
    这才哪到哪，这几个小老头脾气这么爆的吗？
    别等下听完自己要讲的，真给人气“炸”了，那自己可真是孝顺“死”了！
    经过昨夜的祖师赐福，贾琮体内的道行几乎全都化为仙力，说一句在世真仙也不为过。
    因此受了他的供养，贾家几位祖灵瞬间凝实不少，连带着腰间的亢龙锏、霸王枪等兵器也熠熠生光。
    几个老家伙只觉一股温润纯净的力量涌入灵体，驱散了些许常年滞留此地的阴晦之气，精神为之一振。
    看向贾琮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惊异与赞叹。
    “先祖莫急，”贾琮的声音沉稳如山，“孙儿今日请诸位现身，并非只是揭露疮疤，而是稍有应对之策。”
    他环视一周，目光最终落在瑟缩在一旁的贾珍身上，眼神骤冷。
    ““既得先祖允诺，孙儿便斗胆直言。欲救贾家，必先整肃家风！
    这第一步，便是要废黜贾珍的族长之位！”
    此言一出，不啻于平地惊雷。贾赦与贾敬皆是一愣，贾珍更是猛地抬头，满脸惊恐与不信。
    “为何？！”
    贾珍失声叫道，“我……我何错之有？”
    贾琮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
    “何错之有？身为宁国府宗主，贾氏族长，你尸位素餐，治家无能，致使府中乌烟瘴气，奴仆骄横，已是大错！
    聚众赌博，在外放印子钱，败坏门风，更是错上加错！”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冰寒，目光扫过贾珍身后的贾蓉，最后定格在贾珍脸上：
    “最不可饶恕者，你竟色胆包天，将龌龊心思动到自己儿媳，秦氏身上！若非你尚未得逞，今日此地，便是你的毙命之所！”
    “轰！”
    这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贾敬猛地转头，怒视贾珍，气得浑身发抖，胡须倒竖。
    他虽然一心修道，不问俗事，但当年好歹也是考中进士，浅浅接触过儒家法门的真儒！
    最重伦理纲常！
    似贾珍这等无视礼法、伦常之行径，在他看来与禽兽何异？
    此言一出，不仅贾赦、贾蓉惊骇莫名，连贾敬也气得浑身发抖，须发戟张。
    他猛地冲上前去，对着贾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猛踹。
    “逆子！畜生！我贾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东西！打死你！老道今天就清理门户！”贾敬气急败坏，下手毫不留情。
    贾珍抱头鼠窜，哭爹喊娘。
    甚至被他老子打急了居然还敢还嘴：
    “我才是贾家族长，不是你，贾家在京八房一百多人的生计、出路，那样不是我在担着？
    你了不起，你清高！
    你被太上皇吓得抱头鼠窜跑到道观里躲清闲！
    你可知我也是人，我也害怕，我也怕哪天锦衣卫大队人马就拿了锁链，将这满门上下尽数缉拿了？
    到时候我就成了宁府一脉的罪人！”
    接着还理直气壮来了：
    “我赌钱、睡女人咋了？逍遥一时是一时，之前赦大伯躲在东路院不也是这样？”
    四位先祖的灵影被他气得一阵剧烈晃动，贾敬更是气的跺脚：
    “孽障！你懂个什么！
    当年太上皇正在气头上，先太子自刎，我若不出家闭祸，还能有你的快活日子？
    就算你一年两年战战兢兢，这都多少年了，蓉哥儿都多大了？
    你还有脸？”
    被二人分别提及的贾蓉此时可能是想到，自己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媳妇明里暗里被自己亲父惦记。
    又几次当着媳妇、吓人的面被他呵斥、猝骂的场景，不自觉攥紧了拳头，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贾代化作为两人的父、祖，亦是痛心疾首到无地自容：“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贾琮待贾敬稍稍出气，才抬手制止，沉声道：
    “敬大伯暂息雷霆怒。
    彼辈虽是罪无可赦，但事关我贾家百年声誉，万不可对外声张。
    侄儿提议，即刻起，废黜贾珍族长之位，对外只称其身体抱恙，需静养调理。
    将他圈禁于城外家庙之中，严加看管，非得允准，不得踏出半步！”
    贾敬喘着粗气，恨恨地瞪着贾珍，点头道：
    “就依琮儿所言！这孽障，留着也是祸害！若非我亲子，倒不如一杯毒酒送他见他死去的娘，倒还干净！”
    贾珍被他老子这决绝的话吓得尿了一地，却也不敢说什么反对的话，就怕再刺激到在场众人。
    贾赦作为隔房长辈，自然不好做这坏人，落井下石，于是面色凝重地附和：“此法甚好，免得家丑外扬。”
    四位先祖自然没有异议，齐齐点头表示赞同。
    贾琮目光转向呆立当场，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贾蓉：
    “蓉儿，你父亲行事荒唐，你身为其子，未能及时劝谏严格说来也有过错。
    从今日起，你便跟着你祖父好生学习，收敛心性。宁国府日后，还需你支撑起来。”
    若是只有前半句，贾蓉怕也要辩解两句。
    但闻听后话，哪还有不满意的，连忙跪下朝各位先祖、长辈磕头：
    “孙儿知错！孙儿一定听祖父和三叔的话，日后以身作则、执掌宁府，帮扶亲族！”
    贾敬哼了一声，算是应下。
    接着，贾琮话锋一转，谈及秦可卿。
    “至于蓉儿媳妇秦氏……”
    他顿了顿，斟酌着措辞：
    “此女身份有些特殊，隐约与皇家有所牵连，并非寻常人家女子。
    那警幻仙姑将其安排入府，未必没有借此牵制我贾家的意思。”
    他没有说破秦可卿跟警幻仙姑的关系，只点到为止，以防在场中人知道她的身份后心生忌惮，坏了自己的计划。
    “蓉儿，你日后待秦氏，需如寻常夫妻一般，不可冷落，亦不必过分疏远。
    务必让她安稳顺遂，颐养天年，幸福一生。
    说到底，她亦是我贾家长房嫡枝的宗妇，当有殊荣。
    至于皇家那边，自由我去分说。”
    贾蓉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这位三叔神通广大，连皇家之事都能插手，心中敬畏更甚，忙不迭点头应是。
    贾敬和贾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忧虑。
    皇家之事，向来是贾府上下讳莫如深的话题，不过想到贾琮这一身通天彻地的修为，又有些莫名的心安。
    贾演沉吟道：“琮儿，皇家之事，牵扯甚大，你……”
    “先祖放心”
    贾琮打断道：
    “孙儿自有分寸。如今之计，是先整顿内部。
    我贾家如今人才凋零，青黄不接，实乃从根子上出了问题。
    孙儿欲彻底整顿两府上下，令行禁止，上下一心，方能力挽狂澜。”
    他目光扫过众人，包括四位先祖：
    “只是孙儿辈分尚浅，行事难免束手束脚。
    故此，恳请四位先祖与敬大伯、父亲鼎力支持，往后府中诸事，皆以孙儿之意为准。”
    话音刚落，贾敬第一个跳出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琮儿，不，仙长！只要你肯指点老道修行，别说支持你，便是将这宁国府族长之位立刻奉上，老道也绝无二话！”
    众人齐齐向他投去鄙夷的目光，这老道士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贾琮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
    “孙儿如今虽薄有修为，但仙道渺茫，说不定哪日得了机缘，便要破碎虚空而去。
    届时，府中唯余父亲一人略通修行，面对朝廷风波、宵小觊觎，恐独木难支，易遭清算。”
    说到此处，他话锋一转，看向四位先祖，好奇地问道：
    “孙儿还有一事不明，敢问四位先祖，为何未受六道轮回牵引，前往地府报到，反而滞留于家族祠堂之中？”
    贾演闻言，与其他三位先祖对视一眼，缓缓开口解释道：
    “我等身为开国功勋，受大周皇朝龙气庇佑，化为英灵，不同于寻常魂魄，可自行选择轮回时机。
    有功绩卓著者，甚至会被敕封为一方城隍、山神土地，享人间香火，庇佑一方。”
    贾源接口道：“只可惜，如今这位大周人皇，似乎并无敕封神祇之能，亦或是……另有顾虑。
    故而我等只能滞留于这宗祠之内，依靠族人香火供奉维持灵体不散。
    平日里大多时候都处于沉睡之中，唯有年节祭祖，或是如今日这般被你以大法力提前唤醒，方能有片刻清醒。”
    贾代善补充道：“我等身陨之初，确有地府阴差、判官前来勾魂，言说可入轮回。
    但我等当时刚刚身死，心里多少还有些牵挂，不忍离去，便回绝了他们。”
    贾代化叹了口气：“原想着能庇佑子孙，谁知……唉，若非琮儿你今日点醒，我等险些成了家族衰亡的罪人！”
    贾琮听明白了，原来是皇朝气运加持，加上他们自身不愿，才得以留存至今。
    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虽然阴间之人不好时常出没阳间，干预此间事。
    但有自己的修为加持，关键时刻请这四位祖先出来，当可在族内一锤定音。
    且这四人乃是自己的血脉源头，尤其是贾演贾源两位老祖，受了百年王朝香火，一身修为当可比得上一般修道之士。
    只是不得长久。
    若是再为两人在阴司地府谋求个一官半职，日后对上警幻，当可让对方凭添几分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