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霍闲生辰

    这里有句俗话，谷雨前后，种瓜点豆。
    霍闲的生日前后，村子里面正是农忙的季节。
    往年这个时候，秦大伯他们早就在田地里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抽不出空来。
    可今年天气格外反常，连绵不绝的阴雨一直下个不停，从开春后到现在几乎是半个月晴半个月雨。
    先前晴朗的时候，还没到耕种的季节。
    如今到季节了，雨都下了半个月。
    早就翻好的耕种在不停的雨水冲刷下，泥土里面积攒了大量的水分。
    虽然湿润的土地有利于种子发芽，可是太湿润了也不行。
    太湿润的泥土种进去，长期泡水会把种子泡烂，不仅长不出苗，连种子这个本钱也会丢掉。
    雨停两天后播种是最佳的。
    可眼瞧着雨势没有停歇的样子，村子里面的庄稼老手知道，现在还没到时候。
    只能耐心的等待。
    哪怕种的晚一点，也不能白种。
    所以今天，家里的每个人都到了。
    秦大伯带着大伯母。
    秦家四个堂哥一家，秦大姐带着姐夫也从周家村过来。
    赵婶作为两人的媒人，又是大伯母的好友，和霍闲又同是周家村的人，今日秦云野也把她请上山吃饭。
    半山小院的厨房里，一大早就忙活了起来，今日小夫郎是寿星，今日厨房里面没有他的位置，
    昨日就炒好的花生、瓜籽和提前买好的糖果糕点上桌，当做消遣时的零嘴。
    平常小夫郎做饭的时候，秦云野没少在旁边看。
    即使自己没有动手实操过这些菜，但是大致的流程他是知道的。
    有大伯母在旁边指导帮忙，切切洗洗的也是准备好了点。
    见他挽起袖子在做菜，秦大姐笑吟吟的打趣，“早就听娘说闲哥儿做饭很好吃，没想到咱们云野做起菜来也是有模有样的，不错不错，大姐今天有口福了。”
    “大姐，你出去和他们说话嗑瓜子吧，待会儿就能开饭了。”秦云野用筷子试了试鸡肉，已经熟透，可以出锅了。
    “好勒，我就不在这儿碍手碍脚的了。”秦大姐十分有眼力见，到堂屋后一屁股坐到霍闲旁边的凳子上。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东西塞到他手上，“给你的生辰贺礼，看看喜不喜欢。”
    手上是一个正方的小盒子，巴掌大小，上面有一个小扣，将盒子扣上。
    经过谢家嬷嬷调教的的霍闲知道，当着送礼主人的面拆开礼物，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不过他现在不在谢府。
    秦大姐期待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霍闲纤长的手指打开扣子，盒子里的东西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串小丁香银手链，十分精美。
    “谢谢大姐，这个小丁香手链好漂亮，我很喜欢。”小哥儿看到喜欢的东西，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
    见他的样子，秦大姐便知道他是真的喜欢，“那大姐帮你戴上？”
    “好啊。”霍闲伸出手，皓腕线条流畅，戴上手链后，俏皮精致。
    今日是霍贤的生辰，大家不约而同的给他送了礼物。
    秦大哥他们这些男人是糙汉子，审美方面实在是有待提升。
    加上霍闲是弟夫郎的身份，他们这些当伯哥的也不好亲自挑选。
    所以送的礼物都是秦大嫂秦二嫂，三哥夫四哥夫他们选的，样样都送到了他的心坎上。
    无论贵重与否，这片心意就值得他珍惜。
    ……
    客人们下午就陆续离开，剩下的时间都是两夫夫的独处时光。
    他们走之前已经把厨房都收拾好了，该扫的扫，该洗的洗，十分整洁。
    到时不用他们两个再去沾手。
    在厨房里忙碌了半天的男人，此刻也终于有机会坐到了小夫郎的旁边，“你在看什么呢？”
    霍闲闻言，把摆放整齐的几个小盒子一一打开，银手链，银耳坠，银……
    不知道是不是她们商量好的，送的全都是银制品。
    富贵闲时可以当首饰戴，穷困潦倒的时候也可以当盘缠。
    这也十分符合秦云野对她们的了解。
    “大嫂她们送你的生辰贺礼，收着吧，上次三哥夫和四哥夫他们过生辰的时候，你不是也给他们挑了两个小银环吗。”秦云野揉揉小夫郎的头，把他搂到怀里。
    去年忙着出门囤货，小夫郎的生辰并没有大办。
    那会儿他们才刚成亲没多久，霍闲和秦家众人的关系也不算熟。
    “嗯嗯。”霍闲打开自己日常佩戴的首饰盒子，把今日收到的贺礼一样一样的放了进去。
    自从嫁给夫君之后，男人给他买了好多首饰，各种各样的款式，各种各样的材质，几个大盒子都装不下。
    就算他天天不重样的戴，也能戴上几个月。
    在他的再三劝阻之下，男人才停下了这种壕无人性的行为。
    只是他的首饰虽然多，天天在村里面生活，肯定有眼睛在盯着他。
    加上知道未来的不太平，霍闲十分注意这方面，金饰一律不戴出去。
    日常佩戴就是银饰和玉饰，后者村里人不知道它的价格，自己说多少就是多少，贵贱都由自己说了算。
    前者低调又不会显得太过朴素，村里面条件稍微好一些的人家，家里的妇人都会有一两件银首饰。
    夫君是村子里唯一的秀才，每年都可以从朝廷领取粮钱，他们开设了私塾之后，束脩也收了不少，如果日日穿着粗布麻衣，素面朝天的话，未免有装穷的嫌疑。
    要不然就会传出流言蜚语，说他得不到丈夫的看重此类的话。
    所以他既不能打扮太过，也不能一点都不打扮。
    好在霍闲在谢家生存多年，十分懂得中庸之道。
    过犹不及，不论哪方面，都是这样。
    阴雨天气，天一直都是灰沉沉的，天黑得也比往日更早。
    趁着小夫郎洗漱的时间空档，秦云野飞快的布置起了房间。
    早在一个月前，他就着手准备起了夫郎的生日礼物。
    连大伯母她们都知道，过生日是要送生辰贺礼的，他这个做夫君的岂能不懂？
    早上的一套首饰只不过是个开胃菜，要是就这么结束了，显得他很敷衍。
    毕竟钱他不缺，想要赚钱也有千百种方法，一套首饰，只要有钱就可以买来。
    但首饰又是必须要送的，不然小夫郎今年收到的第一个生辰贺礼不是他给的，这可不行。
    秦云野虽然没吃过猪肉，没少见猪跑。
    只要有心，总不会什么都不做。
    ————
    霍闲泡在浴桶里，合适的水温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思绪不自觉的回想今日发生的种种，从起床就收到丈夫送的生辰礼，是一套精致漂亮又大方的首饰，款式还是男人亲自画的，在书桌上他曾见到过图纸。
    上午，秦家的众人齐聚，为他庆祝，送的样样都是精心挑选的、给他的礼物。
    晌午，身为秀才的丈夫亲自下厨做席，即使味道比自己做的略差一筹，这番心意，却是实打实的。
    想着这些，霍闲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这些日子阴雨连绵，山里并不暖和，浴桶里的水逐渐变凉。
    “夫君？”穿好衣裳的霍闲见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唯有浴房里的蜡烛燃烧的昏暗光线，没听到回答，心中有些疑惑。
    夫君是睡了吗？
    想到男人为了他的生辰忙碌了一天，可能累得睡着了，霍闲就不自觉放轻了声音，拿着蜡烛轻手轻脚的往外面走去。
    建房时，洗澡的地方是专门预留了在灶房旁边的，这样洗澡用了的水和灶房里面用了的水都可以顺着预留的洞流到外面。
    可冬日里太冷了，洗了澡出来得穿过院子后才能进房里，一不注意就得受风寒。
    冬日里面烧水的柴火也得花不少，得了风寒了之后，一不小心还容易丢掉性命，所以很多人自入冬之后就不会洗澡，要洗得等到来年开春暖和之后。
    秦云野和霍闲都是爱干净的人，加之两人感情十分好，情到深处免不了要……
    几乎是日日都要洗的，好在山上并不缺柴火，水也足够多。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洗了澡过后回房，经过院子里面特别冷。
    所以秦云野也特地请了人来把炕屋隔了一个小单间出来，专门用来放浴桶洗漱。
    单间的墙角打了洞，外面挖了水沟，里面埋了竹筒，洗完澡的水可以直接放出去。
    十分方便。
    开春温度回升些后，两夫夫就搬回了带书房的卧房居住。
    霍闲在炕屋这边泡澡，穿过堂屋就到睡觉的卧房，几步路的距离。
    猜测男人已经睡着，他脚步放得很轻，几乎是没有声音的。
    这在敏锐的男人面前，根本藏不住。
    好在已经布置好了。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走到卧房门口，小夫郎正拿着蜡烛走过来。
    “蜡烛给我，小心烫着你。”秦云野三两步走过去，从霍闲手中接过蜡烛。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霍闲眸光亮了，跟着他往卧房走。
    可还没走两步，只听“诶哟”一声。
    拿着蜡烛的男人不小心把蜡烛掉到了地上，屋子里一点光亮都没了，他有些懊恼的啧了一声，“蜡烛掉了。”
    “没烫着你吧？”今夜没有月亮，蜡烛熄灭后四周全都黑了，霍闲看不清楚，关切的问。
    “没有，掉到地上了，走吧，没几步路了，我拉着你，”男人俊美的脸在黑暗中露出一个得逞的轻笑。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小夫郎点点头，而后手被握住。
    男人的骨架比他大了一圈，手指又长，手拉手的时候，他的大掌能轻而易举的把霍闲的手全部包裹住，既有保护的意思，也有不能言说的…
    一无所知的小夫郎看不见男人的表情，点点头，反正已经到卧房门口了，不必再去拿蜡烛了。
    他随着男人的牵引一步步往卧房去。
    日日都会睡觉的地方，是非常熟悉的，如果有光线，就能发现今日大有不同。
    可蜡烛被心机的男人故意弄熄灭，小夫郎什么也看不见，眼前一片漆黑，若是平常，这是很没有安全感的时候。
    霍闲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两人相握的手，紧紧连在一起。
    温暖的手也沾染上主人的特性，即使看不见，他也觉得很安心。
    根本不用担心其他，信任是在日夜生活中培养起来的。
    幼时的成长环境决定了霍闲很难轻易相信一个人。
    像今天这样的信任，无一丝疑虑，绝非偶然，是日日夜夜的引导和耐心。
    男人的视力很好，他一直都知道，跟着走的一路畅通无阻，什么都东西都没碰到，直到男人停下脚步。
    “坐着别动，我去拿蜡烛。”秦云野轻轻的把小夫郎拉到床边坐好，从怀里摸出火折子把早准备好的蜡烛拿出来点燃。
    随着第一根蜡烛的亮起，烛光驱散了黑暗，带来微弱的光。
    霍闲的眼睛慢慢也能看见屋子里的模样了，只是一眼，他就发现了大不同。
    “花？”他的视线随着男人的动作落到精美的粉白牡丹上。
    “嗯，送你的。”男人耐心的把一根一根的蜡烛点燃放好，摆放在房间的每个地方。
    随着他的动作，房间里的亮度慢慢提升，卧房里摆放的花也逐渐显露人前。
    卧房里摆放着的各种鲜花错落有致，就像是精心设计的艺术品。
    它们散发着淡雅迷人的香味，将霍闲笼罩在中间，整个人仿佛陷入了花的海洋。
    姚黄牡丹、魏紫牡丹、赵粉牡丹…各种各样名贵品种的牡丹摆放在地上，争奇斗艳。
    有的雍容华贵，有的淡雅独立，有的娇艳欲滴…
    它们看似随意的摆放在地上，又不会杂乱无章，绝美又和谐。
    霍闲被这些花迷了眼睛，根本看不过来。
    虽然他不太懂花，但是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
    一簇一簇的鲜花，花朵大而饱满精致，颜色五彩缤纷，神态各有千秋。
    这些在外界价值千金的名贵品种，全被搬进了房里。
    霍闲不敢想这些要花多少银子，收集到这么多品种，又要耗费多少心思，他只知道，他的心跳得又快又猛烈，像是要从胸膛里冲出来似的。
    就因为前些日子在桃花树下，夫君随意问了他一句喜欢什么花，
    他想了想，答：牡丹。
    所以今日，这些花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霍闲眼底从惊讶到惊喜再到感动，最后饱含泪水，强忍着不落下。
    惊喜和感动充斥着他的胸腔，整个人都被眼前的一切和男人的用心给包裹住了。
    从未有一刻能像现在一样让他觉得自己词语匮乏，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喜欢。
    秦云野点完所有蜡烛，收起火折子回头，见他的样子就知道自己送对了，“喜欢吗？”
    “嗯！”霍闲重重点头，泪珠却再也忍不住，如一滴滴小珍珠似的接连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