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有没有多余的药材

    两日后，连下了半月的大雪短暂的停歇。
    江黎已经数好几日未出门，大雪停下后她就带着周芷柔出了小院。
    许久不见的太阳终于露了头，光线洒在江黎身上，却没有多少暖意。
    风一吹，那股子冷意甚至比下雪时更浓烈。
    两人出了巷子，往城中心走。
    江黎问完粮价和布价，什么都没买。
    这才几日没出门，城中的物价又涨了一番。
    她空间的个人物资就不说了，就是她和周芷柔三人后来共同囤的，也足够三人安稳的过完这个严冬。
    现在买，实在是太划不来。
    但不买，不代表就可以不用了解行情了。
    粮价物价，往往是最能反映出城中局势的好坏。
    江黎带着周芷柔，来到了一家医馆。
    医馆人满为患。
    原本应该安静的场所，现在就像菜市场似的，吵吵嚷嚷。
    一大群病患及家属围在医馆附近，哭泣声、哀求声、怒骂声充斥着四周。
    气氛低迷至极。
    江黎皱眉，但还是上前问了伙计药价。
    这一问，才知道药价比她预料中的高的不是一点两点。
    药铺的柴胡、紫苏叶的价格竟然翻了十倍不止，且掌柜还说有钱也买不到真货。
    身后，周芷柔轻‘嘶’出声。
    呼出的气瞬间在冷空气中凝结成白雾。
    她本以为粮价就够高了，没想到药材才是溢价最厉害点。
    还好，她们早些囤了药材。
    问完价格，江黎便不再多待，打算带着周芷柔往回走。
    药铺，以后还是少来的好，病患太多了。
    江黎还没走出几步，袖子就被人轻扯了两下。
    “少爷，你看那边。”
    江黎顺着周芷柔指的方向看去，竟然看见了熟人。
    是前两日来劝说她捐献粮食钱财的宋砚。
    暖黄的阳光透过药铺的雕花窗棂洒落在宋砚身上，他情绪激动，惊呼出声：
    “8两银子？这不是普通的伤寒药吗？”
    他脸上盛满了不可置信和恼怒：
    “你们这是趁火打劫！！”
    “买不起就买不起，你也不看看如今是何行情，你不买有的是人买。”
    药铺掌柜不耐烦的敲击着算盘，皱眉继续道：
    “近来城中因感染风寒而亡的人比比皆是，您要嫌贵就去别家问问。”
    宋砚脸黑的跟锅底似的，倔强的站在原地。
    “咳咳咳———”
    他身旁的林氏脸色苍白，全身上下都透着萎顿。
    一咳嗽，浑身上下都剧烈的颤抖起来。
    宋砚见此，慌忙的扶住摇摇欲坠的妻子，轻声道：
    “梅娘，你先坐下……”
    “不用了。”
    林氏推开他的手，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咱们回家吧，这药咱们不抓了，休息几天说不定就好了。”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听得宋砚心疼不已。
    “生病了就要喝药，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林氏惨然一笑，目中闪着泪光。
    “能有什么办法？铺子当了施粥，镯子也当了全部买成粮食，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了……”
    林氏说着，挣开宋砚。
    “走吧，别在这里徒惹人笑话了……”
    林氏每往外走几步，就弯着腰狂咳嗽。
    每咳一声，脸色就变苍白一分。
    宋砚忙收起失魂落魄，跑过去给她顺气。
    怎么会这样呢？不知不觉家里怎么就这么穷了呢？
    他家虽然不算富裕，但平日温饱过后也还能余下些与银子。
    他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连一副普通的伤药都买不起。
    今日原本是粥棚施粥的日子，他把妻子典当镯子换来的银子都换成了粮食。
    天还未亮，他就起床准备煮粥，却不想妻子竟然病了。
    她的身子就像火炉似的，烫得厉害。
    他不得不暂时放下粥棚的事带妻子来看病，想着晚些再去施粥，却不想是如此结果。
    “走快些吧，我不想耽搁你去施粥。”
    林氏眼睛水汪汪的，病的。
    宋砚听出了她声音里的自嘲，心脏仿佛被刺了一下。
    他放不下灾民，更放不下妻子……
    此时，他万般的痛恨自己没有实力，也没有钱财。
    若是他有足够的钱财，就不会哪边都帮不到，哪边都做不好。
    “咳咳咳———”
    林氏又咳嗽了几声，手心竟然多了几点殷红。
    她慌忙的把手握紧，但还是被宋砚看见了。
    “梅娘，你怎么了？你流血了？”
    “无碍，咳嗽太多伤到喉咙了。”
    宋砚喉结滚动，突然转身扯下腰间的布带。
    褪色的蓝布下，露出条锈迹斑斑的铜带扣。
    那是成亲时他用三个月束脩换来的赝品。
    “走，我带你去抓药。”
    他拉着林氏往回走，干着嗓子道：
    “就说，就说这是前朝银鎏金的，能当三十两。”
    此刻，他将文人最后的体面都碾碎在了雪地里。
    只为它能换成药，救治妻子。
    他拉着呆愣愣的妻子，絮叨叨：
    “明日，我再去城东布庄问问，说不定能揽些誊抄的活计。”
    林氏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后，忙挣脱了他的手。
    “我不去，你也不许去，我们回家。”
    文人的名声就是前途，就是命。
    她就是死，也绝不会拿丈夫的前途去赌。
    宋砚拧不过林氏，两人都有些赌气的往回走。
    走着走着，宋砚忽然看见了走在前方的江黎和周芷柔。
    他记着，那天他去江黎家时，好像闻到了药香。
    若是柳公子家有多余的药材……
    宋砚想着，暗淡的眼睛瞬间露出光亮，拉着林氏就急忙走了上去。
    “柳兄请留步。”
    江黎站定回头，问：
    “原来是宋公子，你找我有事？”
    宋砚现在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他把林氏拉上前，强行介绍道：
    “这是贱内林氏，这是我跟你说过的柳公子。”
    “见过柳公子！”
    林氏苍白着脸，声音低低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嫂子好！！”
    江黎礼貌的跟林氏打过招呼，目光就落在宋砚身上。
    心中已经猜出了几分对方的来意。
    “柳兄是这样的，贱内昨夜染了风寒，但药材实在是太贵，我家里的银子基本都捐给粥棚，实在是买不起……”
    宋砚越说声音越低，忍着苦涩继续道：
    “那日我闻到柳兄家中有药香，这才便厚着脸皮上前，想问问柳兄家中可还有治疗风寒的药？若是方便，我想借两副。”
    生怕江黎不答应，他急忙道：
    “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冒昧，但柳兄你放心，我一定会还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