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绝望的探视

    贾东旭“噌”地一下，跟见了救命稻草似的，扑到那冰凉的铁栅栏跟前。
    他伸出戴着手铐的手，就想去抓易中海的胳膊。
    “师傅！救我！救我啊师傅！”
    那手铐子，“哐当”一声撞在铁栏杆上，声音在这过道里头，听着格外刺耳朵。
    易中海下意识地往后缩了半拉身子，脸上立马换上一副又心疼又没辙的模样。
    “东旭啊……”
    他长长地唉了一声，那声儿拖得老长，还带着点儿故意挤出来的哭腔儿。
    “不是师傅不想救你啊……”
    他抬手指了指外头，那方向，是孙所长办公室那边。
    “刚才……我求了老太太，老太太又豁出她那张老脸去求了孙所长……”
    “都没用啊！”
    “那个叫赵老三的，他……他一口咬死了，就是你！就是你掏的钱雇的他！”
    易中海抬手往自个儿胸口那儿“咚咚”擂了两下，那动静听着挺实在，表情更是跟真的似的。
    “这……这是死罪啊！东旭！”
    “死罪？”
    贾东旭脸上那点儿血色，“唰”一下就退了个一干二净。
    “不……不会的……师傅！您肯定有法子！您求求老太太，她一定有办法的！”
    “唉！” 易中海使劲儿摇着头，眼眶子都憋红了，硬是从那俩浑浊的老眼里头挤出几滴猫尿。
    “证据都在那儿摆着呢，人家公安都认准了！师傅……师傅是真没辙了啊！”
    他往前凑了凑，隔着那冰冷的铁栏杆，把声音压得很低。
    那语气，又悲又痛，还带着一股子让人骨头缝都发凉的绝望：
    “东旭啊，这一劫，你怕是躲不过去了……很可能会吃枪子儿。”
    “吃……吃枪子儿……”
    贾东旭腿一软顺着那冰凉的铁栅栏就出溜了下去。
    “噗通”一声，屁股墩儿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水泥地上。
    手铐脚镣跟着“哗啦啦”一阵乱响。
    他完了！
    这回是真他娘的完了！
    “呜……哇……”
    贾东旭再也绷不住了，抱着脑袋，嚎啕大哭起来。
    哭得那叫一个惨，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混着嘴角的血痂子，看着狼狈又可怜。
    那哭声，在这阴森森、冷飕飕的过道里头来回撞，激起一片回音，听得人心头发瘆。
    “东旭啊，你……你别这样啊……” 易中海隔着栏杆，瞅着他哭，脸上全是“心疼”、“不落忍”的表情，演得滴水不漏。
    “事儿都到这份儿上了……师傅也没法子了……”
    “你放心，” 易中海继续“掏心窝子”地说，“你家里头……师傅肯定帮你照应着！”
    “淮如那儿，还有棒梗、小当俩孩子……师傅指定不能让他们娘仨受了委屈！”
    “还有你娘，” 他话头一转，声音里带上了点儿沉重，“眼瞅着再有俩月就该出来了。”
    “到时候，师傅也帮你多看着点儿，肯定不能让她老人家没人管……”
    这话，听着是一句比一句贴心，一句比一句有担当。
    易中海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带上了点儿恨铁不成钢的埋怨味儿：
    “你说你这孩子……当初师傅给你那三百块钱，是让你踏踏实实养伤，给家里买点儿吃的，嚼的用的……你怎么就……”
    “你怎么就拿着那钱，去干这种掉脑袋的事儿啊！糊涂！你真是糊涂透顶啊！”
    贾东旭的哭声，慢慢小了下去，变成了低低的、压抑的抽噎。
    他慢慢抬起头，那双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铁栅栏外头的易中海。
    看着他那张“悲痛欲绝”的脸。
    看着他那双“噙满泪水”的眼睛。
    贾东旭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往下凉，就跟大冬天掉进了冰窟窿一样，拔都拔不出来。
    他明白了。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
    师傅……师傅压根儿就不是来救他的！
    师傅是怕了！
    怕他在里头扛不住，把那三百块钱的来龙去脉给秃噜出去！
    怕把他易中海自个儿给拖下水！
    什么照看家里，什么照看老娘……全是扯淡！
    全他娘的是拿来堵他嘴的！
    巴不得他赶紧死！
    巴不得他把所有的罪过都一个人扛下来！
    好一个“师徒情深”！
    好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工人！
    贾东旭的心，疼得跟被人拿刀子剜一样，比当初腿被打断的时候还他娘的疼！
    这是一种从里到外，凉透了骨头缝儿的绝望。
    他看着易中海，嘴唇哆嗦着，想骂，想吼，想把这老王八蛋的假仁假义的面具给撕下来！
    可话到嘴边，一个字儿也蹦不出来。
    喉咙里头，跟塞了块棉花，又干又涩。
    最后，他只是扯了扯嘴角，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那笑声，嘶哑得像是拉锯。
    “师傅……” 他嗓子哑得厉害，“我……我知道了……”
    易中海看着贾东旭这副彻底死了心的模样，心里头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是稳稳当当落了地。
    成了！
    这没卵子的怂货，算是彻底被他拿捏死了！
    “唉……你知道就好……” 易中海继续扮演着痛心疾首的师傅角色，“你也别怪师傅心狠……师傅……师傅是真的尽力了……”
    “时间到了！” 旁边一直站着的公安，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冷着脸催了一句。
    “东旭啊，你……你好自为之吧……” 易中海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儿里头，藏着一丝几乎没人能察觉的轻松和冷漠。
    然后，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的铁门，“哐当”一声，重重关上，跟着是落锁的声音。
    贾东旭还瘫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
    他抬着头，看着易中海消失的方向，眼神儿空洞洞的，没了焦距，也没了半点儿活气儿。
    完了。
    啥都没了。
    他就像个被人玩腻了、随手扔掉的破布娃娃，被丢弃在了这个阴暗、潮湿的角落里。
    等着发霉，等着烂掉……
    手腕上、脚脖子上那冰凉沉重的铁镣，硌得他骨头生疼。
    可这点儿疼，跟心里那铺天盖地的绝望比起来，算个屁啊……
    易中海走出派出所，回头望了一眼那高墙大院，心里头一块石头落了地，脚步都轻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