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0 罪孽的新生

    文致礼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病床上。
    单独的病房内，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母亲正守在他身旁打瞌睡。
    他注意到，只半年不见，母亲似乎苍老了不少。
    而浓重的黑眼圈更显得她的疲惫。
    “妈……？”文致礼轻声唤道。
    文母瞬间惊醒，看到他，眼泪竟一下涌了出来：“致礼啊，你终于醒了！”
    文致礼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
    现在仍然是在滨城，因为滨城警察还在等他醒过来做笔录。
    原来，三天前，文母和司机在凌晨赶到时，诊所已经拉起了封条。
    即使是大半夜，周围也围满了叽叽喳喳的人群。
    “又发生命案了？”
    “这些凶手可真不是人啊，连救死扶伤的医生也要下手！”
    “这滨城我是待不下去了，明天就搬家！”
    随后浑身是血的文致礼被担架抬了出来。
    文母瞬间血液凝固，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哭喊道：“致礼，致礼你怎么了！？”
    现场执勤的警察赶紧将她拉开：“是伤者家属吗？请冷静一点！”
    20分钟前，警察接到报案，电话那头，只有冷冷一句话——
    “和平诊所地下仓库，过来收尸。”
    警方不管到底是不是恶作剧，立即出动。
    毕竟最近接到的报案，无疑都是真实的。
    更何况这个报案的人还如此嚣张，更是不能懈怠。
    到了诊所的地下仓库，还没打开门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地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具尸体，死状惨烈。
    其中一个少年的十根手指甚至全部被砍了下来。
    血腥可怖的场面让好几个身经百战的刑警当场吐了出来。
    最后发现其中一个医生还有呼吸，但意识已经陷入了昏迷……
    “致礼，致礼你醒醒啊！”
    文母拼命摇晃着文致礼软绵绵的手臂，可他只是痛苦地闭着眼睛。
    警察对文母继续劝说安慰，可此时的她哪里听得进去？
    哭着哭着，她便当场昏了过去。
    人群发出一阵喧哗。
    拥挤的人群后，带着兜帽的冷峻脸庞笼罩在阴影之下。
    那双充满复杂情感的漂亮眼睛还是忍不住看了担架上的男人最后一眼。
    随后，她缓缓转身离去。
    当初你救了我一命，现在，欠你的，我已经还清了。
    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文致礼醒后，警察来对他做了笔录，询问了当天发生的事情。
    文致礼一五一十作答，从阿滨的出现，到对他的绑架。
    当然，省略了夏烬霜对那个少年做过的事。
    警察问：“听说和平诊所三个月前新来了一名护士，她现在去哪了？”
    “离职了。”文致礼语气平静道。
    随后警察又询问了很多问题，他都回答得很淡然。
    好像自己并不是可怜的受害者，只是一个对此毫不感兴趣的旁观者。
    警察收起记录本，站起。
    “询问就到这里吧，祝你早日康复。”
    后来，警方并未详细通报这次的【六位少年绑架医生反被杀害案】
    但整个滨城的人都知道，一定是那位嫉恶如仇的暗夜英雄制裁了他们。
    以往恶人的死亡都是一个一个被发现的，可这次却同时死了六个！
    可见这位英雄的本事能耐有多了得。
    此后，滨城安宁了很长一段时间。
    混混流氓们全都开始夹起尾巴做人。
    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制裁者”会不会再次出现。
    ……
    在医院养好伤加上案子结案，耗费了不少时间。
    文致礼和文母回到容城的祖宅时，年早就过了。
    面对重返家族的老三，家里似乎并没有一点喜庆欢迎的气氛。
    反而空气有些莫名诡异的压抑。
    文致礼虽然破除了【23岁必死无疑】——这条从出生就带来的诅咒。
    可代价却是，他的身上背负了六条人命。
    文夫复杂的目光落在文致礼完好无缺的身上时，心中涌起更加强烈的不满。
    他的新生，是用六个人的死换来的。
    这是多么大的罪孽。
    文致礼坐在卧室的书桌前发呆，房门被敲响。
    “三哥，我煮了你最爱吃的红豆汤……”
    文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豆汤，小心翼翼走了进来。
    文致礼抬头，对她露出感激的微笑：“辛苦了。”
    虽然他现在早已变了口味，不再喜欢甜甜的食物。
    看到那久违的温柔的笑容，文钰压抑许久的情感再也无法克制。
    她放下红豆汤，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话。
    从家里这半年发生的各种事情，到她对他的思念。
    话里话外都是少女想要展露却又刻意掩饰的朦胧情感。
    听得门外的文致仁握紧了拳头，眼里满是嫉妒又愤怒的火焰。
    过了许久，或许是说累了，文钰的声音带着些沙哑：“三哥，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脸颊微红，紧张地看向文致礼。
    文致礼也直直看着她的眼睛，而那向来温和的声音此刻变得那么冰冷：“抱歉，我这辈子不会再有成家的打算了。”
    ……
    二月的空气依旧寒冷。
    短短两个月内，夏烬霜已经辗转了七个城市。
    不是嫌当地的菜不合胃口不好吃，就是嫌当地人说话的方言太难懂，交流起来牛头不对马嘴。
    最重要的是，她找不回待在那个小诊所里的安宁了。
    内心总是非常烦躁，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让她心烦意乱，一刻也不得安宁。
    她试过让那些罪有应得人受尽折磨后送他们下地狱，可却没有一点效果。
    这可是她为数不多的乐趣啊，怎么一点也快乐不起来呢？
    不仅如此，她最近越来越觉得疲惫，总是睡不醒。
    春天不是还没到吗，怎么春困就来了？
    她决定去医院看看。
    可最后的检查让她震惊不已——
    她怀孕了，并且已经三个月了。
    这恐怕是夏烬霜活了二十几年听到过最不可思议的消息。
    看着B超上已经成型的胚胎，她有种自己此刻是在做梦的错觉。
    她，怀孕了？
    甚至已经三个月了？
    医生对她叮嘱今后的注意事项，什么不能剧烈运动，饮食尽量清淡为主，保持心情愉悦。
    “啊，对了，记得定期来检查……”
    “打掉。”
    医生顿了顿，有些不可思议地确认道：“你说什么？”
    她看着医生的眼睛，面无表情，一字一顿说：“我说，我不要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