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金沙水拍云崖暖!

作者:全靠大拇指
    息壤!!
    这世间只有息壤这种神物具有如此特性。
    《山海经》记载:上古时期,天下洪水肆虐,百姓流离失所。
    尧命鲧负责治水。
    鲧,是黄帝的孙子,他见着洪水肆虐,一时也急得抓耳挠腮,毫无办法。
    后来得知天界有一种名为「息壤」的神土,能自行无限增殖,堵住洪水。
    但息壤为天帝所有,寻常人不可擅用。
    鲧为拯救苍生,盗取息壤,将其撒向人间,果然暂时遏制了洪水。
    然而,鲧的行为触怒了天帝。天帝派火神祝融下界诛杀鲧,将其处死于羽山。
    鲧死后,其尸身三年不腐,腹中孕育出儿子禹。
    禹继承父志,以疏导之法最终治水成功。
    但是鲧,却在后世被列为四罪之一。
    这就很奇怪,按理来说这位就算没有成功,也是替大家伙办事,于情于理也罪不至此。
    对此有两种说法。
    一个是从宗教学解读,鲧违背了天帝的旨意,所以有罪。
    有词为证:
    我们每个人都有罪,犯着不同的罪,我能决定谁对,谁又该要沉睡……
    第二个很有意思,这哥们被推举为抗水联盟首领后,拿着筹集来的物资先给自己的部落建起高墙,完全不鸟其他部落死活。
    这多少就有点不地道了,所作所为看起来很像是白头鹰总统的做派,其他部落把他列为四罪之一还算说得过去。
    而在《山海经》之中,天帝只有一位,那就是帝俊。
    这件事也是后来一系列著名事件的导火索,比如十乌齐出,比如六凶肆虐。
    那一代的巴蛇就死于这后续事件之中,被大羿钉死,化作巴陵。
    也是此事,上古唯一的天帝有了负面新闻,搞得像反派一样直接跌落神坛,不知道后世没有多少关于祂的记载是不是和这有关。
    不过,这其中也有不少疑点。
    比如,息壤作为帝俊之物,鲧是从何处得知它可以治水?
    总不能帝俊平时爱发朋友圈或者好物分享,将息壤的作用弄得世人皆知?
    祂又不带货!
    再比如,作为创世神,祂为何眼睁睁见着天下苍生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而无动于衷?
    貌似祂自己和媳妇生出来的国度也在人间吧?
    为何世人只闻华夏部落的抗洪事迹,而无半点东夷部落的事迹?
    难不成那些三身国、黑齿国的子民个个都是游泳健将?
    但这些隐秘早就随着时间而湮灭于历史长河之中,无人得窥全貌。
    有道是不知全貌,不予置评。
    姜槐思绪回到现实。
    这块岩台竟是传说中的息壤。
    它正在自行生长,肉眼可见的变大,堆丘积山是早晚的事。
    实在是不可思议。
    莫非鳖灵举国之力祭祀的对象就是这位?
    从而求来了息壤,解决这场洪水?
    他哪来这么大的脸?
    还有,在这个时期,帝俊早就销声匿迹了,这鳖灵又他么哪来的门路?
    姜槐越想问题越多,干脆不想了,扭头一看,身边早已空空荡荡。
    祸斗跳到岩台之上,两个前爪拼命倒腾,刨的火星四溅,却奈何不了岩台分毫。
    就连白泽也忍不住俯下身,几经尝试,也奈何不得。
    春来,青芝轮番上阵,却都是徒劳无功。
    姜槐对此早有预料,毕竟刚刚吴明指甲盖子都抠飞了,岩台依旧好端端的。
    神物,哪有那么容易获得?
    鳖灵就将这等神物大咧咧的扔在这,毫无看守之类,自然也是知道这玩意遇水则生,无人可得。
    众妖望宝兴叹,最后齐刷刷看向姜槐,
    “你来试试噻。”
    春来歪着脑袋叉着腰,气鼓鼓的模样。
    “咋滴,你瞧不起我姜爷是不?”
    祸斗眼睛一瞪,看似怼春来,实则调侃姜槐。
    “我?”
    姜槐一笑,虽明知没什么用,却也不好扫大家的兴,撸胳膊挽袖,随意一抠。
    “扑……”
    一声轻响,却盖过旁边奔腾水流。
    那截手臂宛如泥鳅钻豆腐一般,毫无阻碍的深入其中。
    姜槐甚至还搅了搅,暖暖的,很贴心。
    祸斗不再狗叫,春来张大嘴巴,白泽和狌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瞳孔地震。
    就连一线天上空,一个周身火焰缭绕,赤面虬髯,身披金甲,手持金鞭,脚踏风火轮的威武大汉也同时瞪大三只眼睛。
    “见了鬼了!”
    大汉身旁,是一个银盔银甲的男子。
    他不笑的时候,在这一身行头的衬托下,也端的是威风凛凛,仪表堂堂。
    但一笑,就变得猥琐无比。
    钓鱼佬好心纠正道,“是妖,不是鬼哦~”
    王灵官缄默不语,看了一眼身旁阴魂不散的李家二郎,又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宫殿群。
    接着二话不说,举鞭便打。
    一鞭之下,漫天鞭影,宛如火焰交织而成的天罗地网。
    钓鱼佬嬉皮笑脸的躲开,知道王灵官此刻定然又是震惊又是焦急,因此并不硬拼,而是逗着玩。
    “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抢也没用,你急他有啥用啊~”
    最后一个“啊”,说的七扭八歪,竟是二手玫瑰的腔调。
    “走开!”
    王灵官三目圆睁,一身火焰透体三尺,显然动了真火。
    “那可是息壤,就这一小块,日后可是你蜀地的崇山峻岭,担着天大的干系,岂可轻举妄动!!!”
    “呵呵。”
    钓鱼佬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你都说了是我蜀地了,那关你屁事?”
    “不识好歹,冥顽不灵!”
    二“人”之前从天亮打到天黑,从天上打到地下,虽势同水火,却谁也奈何不了谁。
    倒不是说二位实力相当,而是各有缘由。
    如果说如今的人间是一张锦绣画卷,那么此地便是画卷上鼓起的一个气泡,因此,画外的人才能降临更多意识。
    王灵官虽比之前龙虎山高功请下来的赵二郎多了几分灵动,可以开口说话,却终究不是彻底降世临凡。
    十成本事也就只能发挥出两三成。
    李家二郎同样如此。
    唯一不同的是,祂没有和满天神佛一样,彻底跳出画卷,而是将自己化作一摊墨晕,和画卷融为一体。
    所以观画之人,怎么可能比画中之人更清楚画卷的玄妙呢?
    钓鱼佬猛然收起笑脸,“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今天也休想下去。”
    “是吗?”
    王灵官同样冷哼一声,脚下风火轮摇曳火光,朝着崖底疾驰而去。
    “给我回来!!”
    钓鱼佬暴喝一声,漫天雨点瞬间停滞半空,接着竟然倒卷而回,像是无数飞剑,朝着王灵官射出。
    这般神通,他在金鳞用过一次。
    那次,是为了分开倒塌的大楼废墟。
    这一次,却是要以无数雨滴,构筑一方雷池!
    两人这般大的动静,早就被崖底众妖听的一清二楚。
    他们此刻表情异常严肃,全然不复刚才的嬉笑。
    不是因为什么王灵官,而是因为姜槐。
    自从他刚才将手插在岩台之中搅了搅,轻而易举的捧了一把黑黝黝的泥土在手心之后,整个人便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保持着别扭的姿势一动不动。
    祸斗本以为姜槐在逗乐,刚想前去看看,却被白泽一把拉住。
    “别动!!”
    “有点不对劲,你盯着点上面的动静,别让王灵官下来!!”
    “我???”
    祸斗抬头看了看。
    从底下往上看去,只能看见长长的一条缝隙。
    但此刻,这一线天已经被火光完全充斥,像是恶魔瞳孔中的一条竖线。
    “不然呢?”
    白泽盯着祸斗,一脸认真道,“除了你,还有谁能担此大任?”
    “…………”
    祸斗无语凝噎,心中明明知道这是捧杀,但怎么就这么飘飘然呢?
    他得意洋洋的瞥了一眼巴蛇,正襟危坐,耳朵竖的像天线,眼睛瞪的像铜铃。
    等了半天,一线天之上始终没什么动静,双耳只闻轰隆隆的水声。
    姜槐此时此刻和祸斗一样,双耳几乎被震耳欲聋的奔腾水声所淹没,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汹涌澎湃的水流声。
    时而如同万马奔腾惊涛拍岸,时而又像小桥流水静谧悠长。
    更有时,还能听见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在水中,或者“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坠落,溅起数十丈惊涛。
    姜槐不明白眼前的江水明明没有任何改变,但听起来为何如此多变?
    慢慢的,他发现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好像不是眼前的这条的大江。
    因为霎时间,这浑浊江水忽然变得清澈起来,两岸多了很多沿水而建的木屋,还有很多女人在捣衣。
    她们嘴里哼唱着悠扬的歌声,听着很是幸福。
    然后,这些木屋和女人全都不见踪影,水声再次震耳欲聋起来,简直像是在咆哮。
    一块块巨大的山石滚滚落下,却依旧阻止不了奔腾的水势。
    不知过了多久,水面再次平静。
    两边又来了很多人影,建起了更高的木屋,隐约有吊脚楼的样子。
    女人依旧捣衣,还多了不少男人的身影,正在开垦田地。
    金灿灿的麦穗熟了一次又一次,人也换了一茬又一茬。
    接下来,就是来回重复。
    涨水退水,河面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平静,甚至冲刷出了不少支流,像是一张蛛网,四处蔓延。
    两岸的人也越来越多,衣服也越来越精致。
    再后来,这些人影打了起来,上游下游各有两支船队,彼此冲撞交织,水面燃起熊熊大火。
    姜槐就这样默默看着,好像他就是这条河流,见证着历史岁月的变迁。
    麦子熟了一次又一次,就在姜槐以为会这样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岸边突然响起了一声鸣笛,那竟然是一辆汽车!
    姜槐精神一震,但那鸣笛好似只是昙花一现。
    接下来,是冲天而起的硝烟。
    那此起彼伏的爆炸声,竟比水流的咆哮还要震耳欲聋。
    姜槐终于知道眼前所见的是什么时候了,却还是不确定这是哪里。
    直到……
    直到河边峭壁上的铁索桥上,来了一支破破烂烂的队伍。
    金沙江!
    这是金沙江!!
    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
    但即便是这支队伍,在时间长河中,也只是瞬息而过。
    很快,姜槐就听见了一道悠长的鸣笛声。
    那不是汽车,而是货轮。
    一艘艘连在一起的平底货轮像是水上火车一般,载着满满当当的粮食悠悠驶过。
    最后一眼,姜槐看见了自己现在所站立的岩台。
    岩台上人影幢幢,却没有祸斗,白泽等妖的身影。
    那些人好像是游客或者摄影家,扛着炮筒似的摄影器械,对着奔腾的水流一阵狂拍。
    有人来,有人走,姜槐看见了一块大石头,上面刻着鲜红的三个大字——
    虎跳峡!
    至此,姜槐终于明白自己刚才干了什么,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莫名其妙的看见这些。
    他,创造了金沙江!
    不,这不准确。
    准确来说,应该是他保住了金沙江。
    这条后世全长约2308公里,流域面积约50万平方公里,被徐霞客认定为“长江正源”的河流,本不应该存在。
    它的前身就是眼前这条浑浊汹涌的水流,不出意外的话,这条水流很快就要被息壤彻底堵死。
    但因为姜槐刚那随意一手,从而得以保全,又经过几千年的沧海桑田岁月冲刷,最终演变成为了后世的金沙江。
    难怪不停有人在岸边繁衍生息,这可是长江啊!
    他妈的母亲河啊!
    换句话说,“长江”或许会以另外一种形式或者流向出现,但已经出现的“长江”,却是因他姜槐而得以产生。
    姜槐心中震惊不已,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受。
    无论是妖,还是神,都不可能如此轻易地随手改变一个国度,甚至是一个文明。
    这是……创世的概念!
    尽管只是体验版,但姜槐还是呆呆站立,心神摇曳不能自已。
    他身后,白泽他们同样目瞪口呆。
    他们并不知道姜槐在刚才短短的时间内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他们却亲眼看着无支祁忽然自主出现。
    原本就高达二三十丈的庞大身躯,此刻犹如吹了气般,不断地升高,脑袋竟然快要顶出那一线天。
    他就这样安静的站着,仿佛一尊亘古存在的古佛。白首青身,此刻竟是荡漾着微微神圣的光泽。
    “我……我……卧槽!”
    祸斗昂着脑袋,双目有些失神,“这……这到发生了什么?”
    其余众妖也没好到哪去,巴蛇更是被吓的差点炸鳞,和狌狌久久对视,良久无言。
    春来紧紧拉着王小花的手,颤巍巍问道,
    “这就是无支祁吗,好像……没有我想象中的暴虐……”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王小花是见过以前的无支祁的,霸道凶蛮,一身妖气滔天,和此刻这安安静静的样子判若两猴。
    白泽也从惊骇中回过神,悠悠道,“他终于成长到了不可思议的高度,他不再是无支祁,或者说,他超越了曾经的无支祁!”
    姜槐霍然转身,脸上被身后无支祁毛发泛出的青光映的神秘而又怪异。
    “我乃……长淮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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