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作者:全靠大拇指
姜槐自然不知道楚大个一行人也在朝蜀地赶来。
更不知道楚大个做了一个“老鹰捉小鸡”这种荒诞离奇的梦。
他此刻,正在上语文课。
这比楚文秀的梦更加荒诞。
“噫吁嚱,危乎高哉!”
就在李教授捏爆茶杯之后,一旁的林老师忽然发疯,抑扬顿挫的高声朗诵起来。
姜槐正一门心思想着王灵官的事,寻思着这水火之争是两败俱伤还是怎么个下场,硬是被这一嗓子吓得一哆嗦。
“林老师,您这是?”
林老师并不理会众妖侧目,旁若无人接着念道,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念到此处,他看向姜槐,笑道,
“考考你,这是谁所作?”
“李白啊!”
姜槐莫名其妙,他就算不当人了,也不至于忘了这位诗仙。
“很好。”
林老师看起来很满意,“那我再考考你……”
话音未落,一旁的祸斗兴冲冲举起手,“我,我!”
“好。”
林老师微微一笑,看向祸斗,
“蚕从及鱼凫指的是什么?”
“…………”
祸斗放下手,很是不满,“老东……老师你不应该问我李白是哪个朝代的?”
林老师只是笑而不语。
祸斗不死心,“我申请场外求助。”
“可以。”
林老师欣然应允。
姜槐忽然发现这位老师也不一般,竟然能镇得住祸斗。
不仅如此,他面对一桌子大妖,谈笑自若,气度不凡。
这是一个普通老师?
当然,要真是一个普通老师,李教授也不会和他玩的这么好。
姜槐没有多问,看向祸斗求助的对象狌狌。
狌狌也没有丢了妖族的脸,对这种小常识信手拈来。
“林老师,这两位是古蜀国的帝王。”
“哦~详细说说?”
林老师亲自给狌狌斟了一杯茶,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要知道此刻的狌狌并没有化为人形,依旧是猕猴状本体。
虽不至于像峨眉山老表那样看着就惹人生厌,但也没有金丝猴那样可爱。
而李老师的目光,简直像是菩提老祖看待孙猴子一样。
狌狌很会拿捏人情世故,他见姜槐都一口一个老师,连忙起身做出却之不恭的样子,缓缓道,
“相传在上古时期,当黄帝以及尧、舜、禹相互禅递,随后代代相继至夏、商、周三朝,开辟了华夏文明的正脉源头的时候,古蜀文明也与之平行相伴。”
“而古蜀便是由半人半神的人物蚕丛、柏灌和鱼凫所开创,他们具有神通,能看穿深埋在山体之中的金矿和铜矿等。”
“没人知道蚕丛、鱼凫是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他们的神通是从何而来,后来出土的三星堆面具,之所以眼睛凸出,很有可能就是古蜀国人在祭祀他们的君主,将这一神通具象化了。”
“很好。”
林老师拍手称赞,随后竟然接着高声朗诵下去,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勾连。”
“此句何解?”
“这句说的是五丁开山的故事。”
狌狌应对如流,祸斗却是傻了眼,不是背诗吗,怎么一句一个小故事?
狌狌较上了劲,不肯在人族面前落了祸斗丢下的面子,说的很是详细。
“蜀国一直传位到望帝这一代,望帝又传帝位给鳖灵,鳖灵把帝位传给自己的子孙。后来,他们又把首都迁移到成都。
当时华夏大地之上,大秦帝国已经崛起,想吞灭蜀国。但是蜀国地势险要,军队不容易通行,硬攻并不可行。
秦惠王便想出一条妙计:叫人作了五头石牛,每天在石牛屁股后面摆上一堆金子,谎称石牛是金牛,每天能拉一堆金子。
蜀王上了当,派出五丁力士开山凿路,硬生生打通了绝壁,结果拉来一看才发现上当。
秦王却是大喜,因为绝壁已经打通,却忌惮五丁力士,不敢贸然发兵,于是再生一计,说拉黄金的牛没有,五个美若天仙的美女倒是有。
蜀王又起了贪念,再派五丁力士前去讨要美女。
五丁力士带着五位美女回家路上,经过梓潼这个地方,忽然看到一条大蛇正向一座山洞钻去。
五丁力士合力抓住蛇尾,将巨蛇一点点地从山洞里拖了出来,忽然妖风作怪,只听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大山崩塌下来,刹那间五个壮士和五个美女都被压死了化为血泥。”
狌狌话音刚落,旁边同时传来两道声音。
一个是祸斗,一个是巴蛇。
“这蜀王是傻逼吗?上一次当就算了,怎么还上第二次当?这种鸟人也能称王?”
“活该,为什么要拽蛇的尾巴?”
由此可见,立场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便不同。
见林老师还要继续,姜槐连忙打断,“林老师,够了够了……”
可惜,林老师对打断技能免疫,依旧高呼出声,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此句何解?”
这一次,说到了猿猴。
狌狌笑了一下,先表明态度,
“我就爬的上去,猴不行,别怪路不平。”
然后,才接着“对决”,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也是一个神话传说,说的是太阳之神羲和驾着六条龙每天早晨从扶桑西驰,直到若木。”
林老师再次鼓掌,看着狌狌的眼神也愈发柔和。
姜槐已经放弃挣扎,和上课一样缩在旁边和春来闲聊。
春来一夜未睡,本来听的哈欠连天,见姜槐来了,强打起精神,“咱们这是干什么来了?”
“诗词大会。”
姜槐比她还无奈,瞄了青芝一眼,这位倒是听的津津有味。
就在这两位以为蜀道还要再难一会的时候,没曾想林老师突然从李白转到李商隐。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此句何解?”
转折之急,比冲波逆折急多了,饶是狌狌也是愣了好一会。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上半句,用了“庄周梦蝶”的典故,说的是庄周梦见自己身化为蝶,栩栩然而飞,浑忘自己是“庄周”其人了,后来梦醒,自己仍然是庄周,不知蝴蝶飞去了何处。
下句中的望帝,是蜀地的君主,后来他禅位退隐,不幸国亡身死,死后灵魂化为杜鹃,暮春啼哭,至于口中流血,其声哀怨凄悲,动人心腑。”
这一次,狌狌没有等来林老师的赞许。
抬头一看,他竟然盯着春来,意味深长道,
“望帝,姓甚名谁?”
“姓杜名宇。”
下一刻,狌狌看向春来,白泽看向春来,姜槐看向春来,青芝看向春来,就连巴蛇和祸斗两个文盲也看向春来。
春来本来正在和姜槐炫耀杜甫是自家的祖上,还指着青芝调侃说,自家老祖宗在诗里写过青鸟。
此刻,她被盯的茫然无措,
“你……你们看我干啥子?”
姜槐总算明白林老师突然诗兴大发是几个意思。
竟是要以这篇脍炙人口的《蜀道难》,试图剖析这次众人前来探寻的秘密。
斟酌片刻,姜槐沉声问道,
“春来,没记错的话,你是姓杜吧?”
“那又咋了?”
春来眼珠转了转,随后哈哈大笑,“你不会以为我就是那个什么望帝的后人吧?”
没人理她,笑声缭绕在凉亭之中,多少显得有些尴尬。
“不是吧,你们真这么觉得?”
“姓杜的多了去了,杜甫,杜牧,杜月笙,凭啥我杜春来就是那谁后代?”
姜槐又缓缓道,“可是不管是杜月笙还是杜子腾,他们都没有你送给钓鱼佬的玉璋啊!”
春来终于不再说话。
或许她也意识到自己的确和别的姓杜的有所不同。
至少,她家对黄金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直觉。
而刚才,她也听了那场诗词大会,蜀国的君王可以通过纵目神通,看到深埋在山体底下的矿脉。
最后的最后,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块祖传的玉璋。
见气氛有些凝重,林老师打起圆场,
“好了,都是猜测而已,你们刚才又是玉璋,又是玉琮,再要不就是面具,太阳轮什么的,很容易让人胡思乱想啊。”
“来,喝茶。”
“对,喝茶。”
姜槐也出言应和。
可是春来的心情貌似并没有平复多少,起身拿出电话,
“我想和家里联系一下。”
“好。”
等她离开,姜槐也起身看向林老师,
“老师,感谢指点迷津。”
“指点迷津谈不上,只是说说我自己的猜测罢了。”
林老师不念诗,倒是显得很温和。
此刻呵呵笑道,
“学生来了,当老师的总得做点什么,但老师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对你提及的那些神秘人知晓不多,只能妄加揣测。”
“但有一点,老师还是想和你说说,我姑妄言之,你姑妄听之,不嫌老师啰嗦就好。”
“老师您说。”
说实话,姜槐和林老师接触并不多,算下来也就十几二十节课的样子,甚至连他办公室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此刻,林老师能说这么多,而且是对一个妖族说这么多,哪怕是有李教授的面子在,那也的确值姜槐发自肺腑的感激。
林老师沉吟片刻,似在总结即将要说的话。
“古蜀文明作为曾经和华夏文化并驾齐驱的存在,其实并非诗中传说描述的那般不堪。”
“石牛也好,美女也罢,都是末代君王昏庸无道的外在显化而已,换句话说就是国运衰退,时候到了。”
“其实从三星堆遗址出土的文物和金沙遗址出土的文物对比也能看出这一点。”
“不论是体积还是长度,金沙遗址都远远不及三星堆遗址。”
“有人说这是技术进步,是,的确更加精美了,但我不这么觉得是单纯的技术革新,我的猜测是,他们找不到黄金了,原材料不够了,变得精美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李教授冷不丁的打个比喻,“就像满足不了妻子的老公,只能搞点花活。”
林老师白了他一眼,接着说道,
“这也正和末代蜀王为何那么白痴的相信了石牛拉金子的骗局,由此可见,他对黄金的迫切需求,已经到了一个疯癫的程度。”
“可是……”
姜槐皱起眉头,“您刚才不是说,蜀国君王有纵目神通,可以发掘地下的金矿吗?”
“这也正是我要说的,不,我要猜的。”
林老师面色有些严肃。
“我刚才说过,”
“自从望帝杜宇传位给鳖灵之后,古蜀国的国祚便急转直下,而搬迁国都至成都的,也是鳖灵的后代子孙。”
“我的猜测是,望帝和鳖灵之间必然发生了什么不为后世所知的事情,而且,到了鳖灵这一代,蜀国往后的君王便失去了纵目神通!”
“啊?气运被夺舍了?”
巴蛇瞪大眼睛,又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姜槐,
“现在说起来,当时咱们不是觉得那个被融化后的赑屃不太对劲吗,有没有一种可能,赑屃成了老鳖了?”
“套壳?”
“只听过公司套壳的,还真没听说老鳖也套上壳了。”
姜槐想了想,正要说有可能,一旁林老师忽然笑道,
“老鳖是老鳖,鳖灵是鳖灵,人家只是名字古怪了点,又不是老鳖精……”
“我的想法是,鳖灵可能血脉不纯什么的,所以失去了本领。”
“当然,我还有个更大胆的猜测,那就是鳖灵通过不正当手段搞来的皇位,否则为何望帝死后化作杜鹃,日日哀嚎啼血?”
姜槐沉默不语。
心中只道搞文学的想象力是真的天马行空,几千年前的事被说的绘声绘色,跟亲眼见过似的。
关键是说的还挺像回事,前言后语都能搭。
不远处,春来垂头丧气的回来,什么也没说,只是冲着姜槐摇头。
看来是没问出什么来。
凉亭之中,或人或妖都各自陷入沉思,一时显得有些安静。
不远处,随风传来阵阵饭菜的香气,像是梅干菜扣肉,又像是红烧排骨。
不知不觉,已至中午。
林老师突然一拍脑袋,起身招呼,
“你们先坐,我去弄些饭菜,中午一起吃点。”
“不麻烦了,我们这就……”
姜槐下意识客气上。
“坐着坐着!”
李教授把姜槐按回座椅,“中午小咪一口。”
“行吧。”
姜槐不再拒绝,妖也得吃饭的。
此次青城之行,虽然依旧没搞清楚那些神秘人具体有何目的,但也并非毫无收获,至少眼前的迷雾消散去了不少。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传道授业暂且不论,解惑的确没的说。
现在除了搞不清那些神秘人此行的目的之外,还有一个问题一直盘旋在姜槐心头。
像古蜀国这么古老的隐秘,那些境外势力是从何处得知?
想到这里,姜槐又想起王灵官。
“或许,这个秘密在某些存在眼里,并不算什么,就像果园里的桃树,只等时机成熟就要前来将桃子瓜分殆尽?”
“可是这个时机又是什么?”
“怎么感觉……又和老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