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口感独特的土豆丝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给小院镀上了一层暖金色。
    顾凛刚下班回家，身上那件被汗水浸透的警服紧紧贴在背上，黏腻难受。
    他解开扣子，脱下警服随手搭在院里的晾衣绳上，去角落的简易浴室冲个凉水澡，驱散一身的燥热和疲惫。
    就在这时，“砰砰砰”的敲门声急促地响了起来，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
    王方秋正坐在堂屋的旧木桌旁，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最后一缕光亮看书。
    听到敲门声，她放下书，起身趿拉着布鞋走了过去。
    她伸手拉开了有些沉重的木质门栓。
    吱呀一声，门开了。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约莫三十岁上下，穿着警服，身材微微发胖，脸上挂着一副乐呵呵的笑容。
    当看清开门的是一个水灵灵、从未见过的小姑娘时，男人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他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开，那表情，活像大白天见了鬼。
    王方秋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歪了歪头：“额，你好，请问你找谁？有事么？”
    来人正是顾凛的同事老李。
    老李的目光快速地上下打量着王方秋。
    小姑娘皮肤雪白，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像会说话。
    小巧的脸蛋，配上身上简单的碎花布裙子，掩不住那份独特的灵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娇俏妩媚。
    老李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瞬间炸开三个大字：金屋藏娇！
    我的老天爷！
    顾队这浓眉大眼、平时看着一本正经、不近女色的家伙，居然也干这种事儿？
    还藏得这么深！这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水嫩得很啊！
    老李赶紧清了清嗓子，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努力挤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容：“那个……同志，你好你好。请问，顾凛……顾队，他在家吗？”
    王方秋一看来人身上的警服，猜到是顾凛的同事，便侧身让开了路。
    “在家呢。”她声音清脆，带着点南方口音特有的软糯。
    “你找他有事？”
    “啊，对，对，有点事儿，找他汇报点工作。”老李连忙点头，视线却像装了雷达似的，忍不住往屋里瞟。
    王方秋弯了弯眼睛，笑意盈盈，语气自然得就像招待自家常来的亲戚：“那你先进来吧，他正在洗澡呢，应该马上就出来了。”
    说着，她还抬手朝着院子角落那个用油布围起来的简易冲凉棚方向扬了扬下巴。
    随即，她清脆地喊了一声：“顾凛！你同事来了，找你有事！”
    老李：“……”
    他整个人都麻了。
    这姑娘……也太不见外了吧？
    这熟稔的态度，这自然而然的女主人姿态……
    老李迟疑地迈开脚步，走进院子，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快速地在堂屋里扫了一圈。
    屋子收拾得相当干净整洁，东西不多，但摆放得井井有条，透着一丝温馨。
    关键是！
    桌上的搪瓷杯是两个，毛巾架上挂着两条颜色款式明显不同的毛巾，连墙角的牙刷都是两把！
    这成双成对的架势，哪里像是临时借住的样子？
    他的视线很快就落在了那扇虚掩着的次卧门上。
    透过门缝，能清楚地看到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床铺，上面只铺了一层薄薄的凉席。
    没有枕头，没有被褥，更别说其他任何生活用品了。
    空荡荡的，冷冰冰的，根本没有一丝有人长期居住过的痕迹。
    老李心里瞬间跟明镜似的，透亮！
    这分明是……已经登堂入室，住到一块儿去了！
    所以，这根本也不是什么亲戚借住！
    哪家正经亲戚来借住，把客房空着，是跟主人家睡一个屋的啊？
    这小姑娘，怕不是已经被顾队给……拿下了！
    不一会儿，顾凛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了。
    水珠顺着他利落的发梢往下滴落，几滴溅在了地上。
    “停，别给我甩得到处都是。”王方秋立刻拿起旁边备好的干净毛巾，塞到他手里。动作熟练自然，仿佛做过千百遍。
    顾凛接过来，在头上随意擦了几把。
    这一幕，看得旁边的老李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他认识的顾凛，洗完澡向来是水淋淋地出来，随便甩两下头发就算完事，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还得要用毛巾擦了？
    “你们先聊，”王方秋笑了笑，打算去厨房，“我去弄点晚饭，这位同志也一起吃点吧？”
    老李立刻接话：“叫我老李就行！那敢情好，我就不客气了！” 他心里琢磨着，正好留下看看这俩人到底什么情况。
    顾凛却一把拉住了王方秋的手腕。“不用你忙，你去好好歇着。”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王方秋挑了挑眉，倒也没坚持。
    随后，顾凛看向一脸期待留下蹭饭的老李，下巴微抬：“老李，过来搭把手。”
    老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满脸不敢置信：“我？”
    他一个堂堂刑侦队的，居然要给队长打下手做饭？这叫什么事儿！可对上顾凛那不容拒绝的眼神，老李只能苦哈哈地跟着进了厨房。
    没多久，饭桌上摆了三菜一汤。
    顾凛给王方秋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动作自然，声音也比平时柔和些：“尝尝，今天这土豆丝合你口味么？”
    王方秋咬了一口，眼睛亮了亮，夸张地竖起大拇指：“哇塞！可以啊！这手艺都快赶上国营饭店的大师傅了，进步神速！”
    老李也好奇地夹了一口，刚放进嘴里，脸就皱成了一团，那酸爽……差点没把他后槽牙给酸倒。
    他艰难地咽下去，再看王方秋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心里直犯嘀咕，这口味也太特别了吧？还是说，这土豆丝只有对着特定的人才不酸？
    老李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在顾凛和王方秋之间来回扫射。
    看着老李那抓心挠肝、欲言又止的模样，顾凛终于有点受不了了。
    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大晚上的找我什么事？”
    老李被他这直接一问，像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顾队，”他神秘兮兮地开口，声音压得低低的，“今天局里，可都传遍了！”
    老李故意在这里顿了一下，目光在顾凛和王方秋脸上滑过。
    “都说你……”
    “嗯……作风有问题。”
    这话一出，顾凛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眉头紧紧蹙起，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显露出明显的不悦。
    王方秋也停下了夹菜的动作。
    手中的筷子悬在半空，带着一丝疑惑看向满脸神秘的老李。
    老李见状，像是受到了无声的鼓励，胆子更大了些，继续添油加醋：“说你……今天上午带着个年轻女同志去了医院。”
    他特意加重了“年轻女同志”这几个字，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王方秋那张过分年轻漂亮的脸蛋。
    “还是去的产科检查。”
    老李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种发现大秘密的兴奋。
    “说你把人家女同志肚子搞大了！”
    王方秋感觉自己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热了起来，像被火烧着了一样。
    “最离谱的是，”老李凑得更近了些，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桌子中央了，“还说……还不想对人家负责，你逼着人家去打胎？”
    王方秋猛地抬起头，那张白皙娇俏的小脸上写满了错愕和难以置信。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带着几分茫然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女同志……说的是我么？”
    下一秒，她猛地转过头，看向身旁的顾凛。
    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此刻锐利得像两把刚刚磨好的小刀，直直地剜向他，里面全是审视和质问。
    “顾凛，”她一字一顿地问，语气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尖锐，“你说要让我打胎？”
    顾凛的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
    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老李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王方秋，没有丝毫犹豫。
    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他的视线依旧紧锁着她，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嘲讽的复杂情绪。
    紧接着，他冷声反问：“你自己想想，到底是谁不想负责？”
    这句反问像是一盆带着冰碴子的冷水，瞬间浇在了王方秋刚刚燃起的怒火上。
    她那锐利的眼神瞬间有些飘忽，刚才那股子质问的气势也一下子弱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开始飞快回忆……
    好像……确实是自己……
    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在嚷嚷着不想让他负责任来着。
    这下轮到她尴尬了，脸颊的热度不降反升，连耳根都开始泛红。
    “哈哈，”她干笑了两声，声音都有些发飘，试图用笑声掩饰自己的心虚和窘迫，“确实没有，没有的事儿。”
    “我就是……这不是听到谣言，确认一下嘛，谣言止于智者，对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心虚地移开视线，有点不敢再看顾凛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
    然而，老李那双八卦的眼睛立刻又像探照灯一样亮了起来，精准地抓住了她话语里的漏洞。
    “所以，是谁不负责？”他好奇地追问，完全没注意到顾凛越来越冷的脸色和王方秋快要烧起来的脸颊。
    “没有！”
    王方秋几乎是立刻提高了声音，带着几分恼羞成怒和欲盖弥彰的急切，狠狠地瞪了老李一眼。
    “这是诽谤！纯属诽谤！无稽之谈！”
    她语速飞快地试图掌控话题，甚至做出了一个让顾凛和老李都有些意外的举动——
    她伸出手，一把挽住了身旁顾凛的胳膊，身体微微靠向他，做出一副十足亲昵恩爱的姿态。
    “我俩好着呢，”她仰起小脸，对着老李，语气带着刻意挤出来的甜蜜和不容置疑，“谁说要打胎了？那纯属胡说八道！”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让顾凛身体微微一僵。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柔软触感，以及女孩身上那股淡淡的、不同于他自身肥皂味的馨香。
    他垂眸，视线落在紧紧挽着自己胳膊的那只白皙小手上，指节分明，小巧玲珑。
    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没有推开她。
    老李被王方秋这番熟练的操作搞得一愣，下意识地追问：“所以，是真的怀孕了哈？”
    王方秋被他这直接一问，瞬间又被噎了一下，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像是熟透的苹果，能滴出血来。
    她再次狠狠地瞪了老李一眼，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没好气地回怼道：“男女在一起，身体健康正常过日子，不就是会怀孕么？”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值得你们这么传来传去？没见过啊？”
    这话既直白又带着点小小的彪悍，像连珠炮似的，直接把老李给问住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旁边的顾凛也被王方秋这直白大胆的言论惊得怔了一下。
    他活了二十五年，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个女同志如此……坦率地、甚至带着点理直气壮地讨论这种事情。
    他有些不自在地抬起手，用手背抹了一把脸，遮住自己的额头，顺势揉了揉眉心，试图掩饰自己那一点点几乎从未有过的窘迫。
    王方秋没理会两个男人的反应，她强行把问题抛了回去，语气带着几分不善：“所以，现在这个谣言，到底是从哪儿传出来的？谁这么缺德？”
    顾凛放下了手，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峻。
    他沉吟了一下，锐利的目光扫过桌面，缓缓开口道：“应该是王浩传的吧。”
    “王浩？”老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公安局那个王浩？”
    “嗯。”顾凛点了点头。
    “他老婆是不是快生了，应该是今天上午，在妇产科走廊碰到我们了吧。”
    顾凛的眼神冷了几分，“上午他在走廊里跟我说话的时候，就阴阳怪气的。”
    “王浩……”老李摸了摸下巴，表情严肃起来，不再是刚才那副八卦兮兮的样子了。
    他皱起眉头：“不是，顾队，这事儿可不能小看。”
    “现在正在评优的关键时期，我记得这次评优的推荐名单里，好像也有他吧？”
    这年头，“评优”不仅仅是荣誉，更关系到后续的提拔和福利待遇，竞争相当激烈。
    而“作风问题”这种污点，可大可小，一旦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大做文章，后果不堪设想。
    顾凛似乎对这个“评优”并不怎么上心，闻言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不太清楚，没有关注。”
    他说着，再次拿起公筷，又给王方秋碗里夹了一筷子金黄诱人的土豆丝。
    动作稳稳当当，仿佛刚才那一番关于谣言和潜在对手的风波，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老李看着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有些替他着急：“顾队，你可不能不当回事啊！”
    “王浩那个人，心眼小得很，又爱钻营。”
    “要是他真想拿这事儿做文章，在背后捅咕点什么……你这个传言……影响真的很不好啊！这要是被上面知道了……”
    顾凛却像是没听到老李的担忧。
    “没事，”他淡淡地开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吃饭。”
    “清者自清。”
    他补充了一句，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老李看着这两人，心里嘀咕，这哪是清者自清的样子，明明就是真有点什么事儿。
    “行吧，顾队，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