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合作愉快

    王凤仪推开家门时，客厅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冬日的阳光被厚重的绒布窗帘挡在外面，只留下几缕倔强的光线从缝隙中挤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几道金色的细线。
    电视开着，但音量调得很低。屏幕上正在播放午间新闻，女主播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画面下方滚动着股市行情。
    王冬坐在那张老式酸枝木沙发上，手里盘着两枚包浆浑厚的核桃。
    听到开门声，他头也没抬，只是核桃转动的节奏微微一顿。
    “爸？”她脚步一顿，指尖下意识地捏紧了手袋，“你没回公司？”
    “你和那个差佬在一起了？”王冬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闷雷滚过。
    王凤仪早知道这一天会来，但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她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到父亲对面坐下，将手袋放在茶几上。
    “是。”
    王冬手中的核桃停住了，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眼角的皱纹比王凤仪记忆中的更深了。
    “多久了？”这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两个月零七天。”王凤仪没有回避。
    两人在校庆日相遇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再也逃不掉了。
    王冬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窗缝透进来的那一线阳光上。
    “他人怎么样？”
    王凤仪眨了眨眼，没想到父亲会这么问。
    “他很好。”她斟酌着词句，“正直，勇敢，聪明，工作的时候有点拼。”
    “差佬都这样。”王冬嘴角微微上扬，却又很快抿成一条直线。
    “你妈要是知道，肯定会很高兴你终于谈恋爱了。”
    这句话像一滴温水落在王凤仪心上。
    她放松了紧绷的肩膀，“爸，你不生气？”
    王冬终于抬起头，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生气？不，我只是……”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有点不习惯，我的小丫头长大了。”
    王冬看向女儿，“他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吗？”
    “知道。”
    “不介意？”
    王凤仪低头看着杯中茶水的涟漪，不介意才怪。
    她趁机说道：“爸，过去的事该翻篇了，为什么不彻底放下全兴的事？”
    “现在公司已经走上正轨，那些灰色生意早就停了，你何必还要——”
    “你不懂。”王冬长叹一口气，“全兴不是我想放就能放下的。”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女儿拉开了一侧窗帘。
    阳光瞬间涌进来，照亮了空气中的浮尘。
    “那些叔父，当年跟着我打江山。现在老了，没手艺、没退路，我不管他们，谁管？”
    “可是……”
    “没有可是。”王冬的语气不容置疑，“生意上的事，我有分寸。”
    “至于你和那个差佬……”他顿了顿，终究没把狠话说出口，只是淡淡道，“你自己想清楚就行。”
    说完，他朝楼上走去，背影挺拔如松，却又透着一股难以撼动的固执。
    王凤仪望着父亲的背影，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
    陆彦文神清气爽地来到警署，逢人便笑着打招呼。
    “早晨，师兄。”
    “李Sir，衬衫不错。”
    他温润的嗓音像掺了蜜，几名女警低头窃笑，耳尖泛红。
    角落里，老警员们交换眼神，窃窃私语：“陆sir不是停职调查吗？”
    “这架势……复职了？”
    “不知道，估计是遇到好事了吧。”
    咚咚咚——
    他敲响了崇仁礼的办公室门。
    “Come in！”
    崇仁礼正用绒布擦拭新得的镀金钢笔，抬头看见来人，脸色骤然一沉：“你还在停职期间，回来做什么？”
    陆彦文径自落座，档案袋“啪”地甩上桌面。
    “来送阿Sir一份大礼。”
    “我不需要，请你出去！”崇仁礼嗤笑，现在知道来求我了？晚了！
    “也是。”陆彦文直接起身，“IRA的行踪这种小情报，想必阿Sir看不上眼。”
    空气凝固了一秒。
    “等等！”崇仁礼追问：“你刚才说IRA？”
    他心思活络了起来，IRA一直是唐宁街的心腹大患，这次更是将目标放在了香江，如果这次能顺利将他们抓捕，再加上自己的运作，那么他还真有可能调回国内。
    崇仁礼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手忙脚乱地按下内线电话。
    “Jenny！泡两杯咖啡，立刻！”再抬头时，脸上的横肉已经堆出殷勤的褶子，“阿文，站着多累，快坐快坐。”
    陆彦文施施然落座，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节奏如同倒计时。
    “Sir，IRA那帮人的行踪我已经摸清了。”
    崇仁礼的眼睛亮了起来，肥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抓挠，像只闻到鱼腥的猫。
    “阿文，你这次立大功了！我马上安排人手——”
    “不急。”陆彦文收起档案袋，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只是，现在收网还有些困难。”
    “阿文，你尽管说！”崇仁礼立即会意，脸上堆出更殷勤的笑容：“只要能把这帮恐怖分子一网打尽，什么条件都好商量。”
    “第一，”陆彦文竖起一根手指，“我需要飞虎队支援，而且要周星星带队。”
    崇仁礼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好，我安排。第二个条件？”
    “整个行动的指挥权必须在我手里，政治部的人一个都不准插手。”
    “这……恐怕有点难办。”崇仁礼的眉头皱成一团。
    政治部只是名义上隶属警务处，他并没有任何的指挥权力。
    “如果阿Sir希望有人和你分享这份礼物，我无所谓。”
    崇仁礼的脸色变了变，“好，我答应你！行动期间政治部绝不干涉。”
    “最后一个要求，我要结束实习期。”
    崇仁礼的胖脸瞬间垮了下来，“见习督察两年实习期是警队的规矩，就算我是助理处长也——”
    “阿Sir，”陆彦文笑了，那笑容让崇仁礼后背一凉，“你都准备调回伦敦了，还在乎坏不坏规矩吗？”
    他压低声音，“再说了，IRA这个案子办成了，你至少能拿个OBE勋章。”
    “相比之下，破格提拔一个见习督察算什么？”
    办公室陷入沉默。窗外，仿佛传来了泰晤士河的汽笛声。
    “我需要捉活的。”崇仁礼终于开口。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