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口角

    夜色渐深，大角咀的街灯在车窗上流淌成暖色的光河。
    “到了。”王凤仪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指甲上暗红色的蔻丹在仪表盘微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她今天穿了一件米色高领针织衫，外面套着卡其色风衣，看起来既干练又带着几分难以接近的冷艳。
    “要不要上来喝杯咖啡再走？”陆彦文松开安全带时，看见她风衣领口露出的毛衣纹理，在路灯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柔光。
    王凤仪低头绞着衣角，发丝垂落遮住了泛红的耳尖。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唐楼的铁闸门“吱呀”作响，王凤仪高跟鞋踩在水泥台阶上的声音，像老式打字机敲出的断续音节。
    到了三楼，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咔嗒——
    门锁刚弹开的瞬间，她就被按在了玄关的墙面上。
    陆彦文的手垫在她脑后，吻来得又急又凶，像是要把这些天克制的渴望都倾注在这个绵长的深吻里。
    他的吻从樱唇游移到耳垂，再到颈侧，每一处都点燃一簇小小的火焰。
    纠缠间不知是谁踢到了门口的雨伞架，金属倾倒的脆响惊醒了沉醉的两人。
    陆彦文稍稍退开，借着窗外霓虹看见她晕开的唇彩和被咬得水润发亮的唇瓣。
    “咖啡……”王凤仪气息不稳地提醒，手指却攥紧了他的衬衫前襟。
    “明天再喝。”陆彦文低笑着将她打横抱起，卧室门被手肘顶开时，月光正透过纱帘在地板上铺开一片粼粼的银白。
    王凤仪陷进蓬松的被褥间，发丝在枕上绽开黑色的花。
    陆彦文单膝跪在床沿，指尖从毛衣下摆探入时，王凤仪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关、关灯。”她别过滚烫的脸。
    陆彦文俯身咬住她耳垂说了句什么，惹得王凤仪抬脚轻踹他膝盖。
    笑闹间床头灯暗了下来，暖黄的光晕裹着两人的轮廓。
    当他的手掌抚过腰间细腻肌肤时，王凤仪忽然绷紧脚背——月光漫过脚踝的瞬间，羊绒下摆被推高的触感，宛如夜风揉碎了一朵半开的牡丹。
    “可以吗？”他低声问。
    王凤仪没有回答，伸手将他拉近。
    老式铁架床的弹簧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当他的重量完全压下来时，王凤仪僵住了身体。陆彦文顿住动作，敏锐地捕捉到她咬住下唇的瞬间。
    王凤仪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着，在眼下投出蝴蝶振翅般的阴影，揪住床单的指节已经泛白。
    “疼……”一声几不可闻的抽气从她唇间溢出。
    他立即支起手臂，借着窗外霓虹灯变幻的光影，看清了王凤仪额角细密的汗珠。
    窗外飘来夜市模糊的喧哗，与床头闹钟的走针声重叠在一起。
    “第一次？”陆彦文指尖拂开黏在她颈间的发丝。
    王凤仪别过脸去，耳尖红得像是要滴血。
    陆彦文撑起身子，床垫弹簧发出解脱般的回弹。
    “我们慢慢来。”
    他探身抓起掉落在床尾的毛衣，轻轻裹住她白嫩的肩膀。
    王凤仪贴了上来，额头抵住他的肩膀，“我可以的……”
    陆彦文怔了一瞬，随即收拢手臂将她按进怀里，“有些事情不需要在一晚上做完。”
    “第一次不应该那么随便。”
    床头灯“咔”地熄灭，月光悄悄爬上了窗台。
    王凤仪试探性地动了动，膝盖不经意擦过他的腿侧。
    陆彦文立即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别乱动。“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哑，说话时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王凤仪感觉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共振。
    她悄悄抬起手，指尖轻触陆彦文的喉结，感受着它随着吞咽上下滚动的轨迹。
    “你这样会不会很难受。”
    “确实挺难受的，要不你帮我？”
    “我、我不会……”
    “来，我教你，注意牙齿别磕到了。”
    ……
    大角咀上空的积云像打翻的棉絮罐子，十二月的风一吹，便懒洋洋地摊开在唐楼天台晾衣绳之间。
    陆彦文半撑起身，指尖轻轻拨开她散落的长发，指腹沿着她后颈的曲线滑下，在王凤仪腰窝处流连。
    她的肌肤温热细腻，像浸了蜜的绸缎，让陆彦文忍不住多摩挲几下。
    “嗯……别闹……”
    王凤仪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了缩，嗓音里带着睡意黏连的柔软，像只被揉醒的猫。
    他低笑着，手掌轻轻捏了捏，“再不起床，真要迟到了。”
    “迟到就迟到……”
    陆彦文鼻尖蹭了蹭她泛红的耳垂，温热呼吸拂过颈侧：“那王大小姐今天是不打算去公司了？”
    “都怪你！”王凤仪带着一点嗔意瞪他，眼尾还残留着昨夜未褪尽的绯色。
    陆彦文当然知道她在埋怨什么——昨夜那场生涩的缠绵，王凤仪紧张得指尖都在发抖，却还要强装老练。
    结果越是逞强，越显得可爱。于是，他忍不住又多要了几次。
    硬件软化工作完成的时候，天色已经发亮。
    两人安静地依偎了一会儿，陆彦文才开口：“你父亲有没有想过彻底退下来？”
    这些时日的相处让他渐渐了解到王家产业的来龙去脉。
    王冬早年靠走私电器起家，后来逐步将生意合法化，成立了现在的金兴国际。
    那些灰色往事是香江六十年代特有的印记，只要不碰底线，他尚能理解。
    王凤仪把脸埋进他胸口，声音闷闷的，“你很介意我的背景？”
    他确实迟疑了，心里也做好了解决不了问题就分手的准备。
    原以为这只是场成年人的游戏，没想到却是对方的第一次。
    这份沉甸甸的信任，让陆彦文先怯了场，最后只是抱着她睡了一夜。
    “你知道我父母的事。”他顿了顿，“而且，我的职业性质……”
    王凤仪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他胸口，像在汲取温度。
    陆彦文也没催，只是轻轻顺着她的长发，等她开口。
    “阿爸早就不过问那些旧事了。”
    “可龙头棍还在他手里。”他声音很轻，但很清晰，“万一有事，那些叔父第一个找的还是会是你父亲。”
    王凤仪静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眼神认真。
    “我会和阿爸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