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千里追妻

    华麟率领精锐乔装成紫原商队，借着边关往来的商旅掩护，才得以混入铁岩关。
    这一路走得如履薄冰，每个关卡都要仔细打点，直到踏入白河戍的地界，才稍稍松了口气。
    白河戍的城墙依旧巍峨，可城头飘扬的已是紫原的玄色旌旗。
    这座曾经属于南朝的边城，如今处处可见紫原士兵巡逻的身影——
    他们军容整肃，腰间佩刀随着步伐发出规律的轻响。
    华麟在暗处攥紧了拳头。
    自从紫原皇帝亲临边关，南朝便节节败退，连失三城。
    白河戍的失守尤其令人扼腕——
    这里本是南朝经营多年的要塞，城高池深，却还是没能挡住紫原铁骑的锋芒。
    ”换装。“
    华麟低声下令。
    白河戍原住民多是南朝百姓，在这里换上南朝服饰反倒更不惹眼。
    但他仍不敢大意，命所有人分散行动，借着暮色掩护向松涛关方向潜行。
    街角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华麟立刻隐入巷弄阴影处。
    一队紫原巡逻兵从主街经过，他们虽不扰民，但若发现南朝将领潜入...
    华麟的后背渗出冷汗。
    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至少在将熙和公主送到南朝地界前，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就在华麟率领的商队刚刚驶出白河戍城门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
    只见赫连枭一袭玄铁战甲，外罩墨色大氅，胯下乌骓马踏起滚滚烟尘。
    帝王冷峻的面容上覆着一层寒霜，眸色比边关的朔风还要凛冽三分。
    华麟瞳孔骤然紧缩。
    紫原皇帝怎会突然现身于此？
    他不动声色地打了个手势，身后精锐立即低头敛目，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马车内的慕灼华对这一切浑然不觉，或者说，她根本不屑在意。
    赫连枭所过之处，百姓纷纷退避。
    扑面而来的贵人威压，让道旁商贩的吆喝声都戛然而止。
    玄甲卫队如黑云压境。
    帝王在途经城外树林时突然勒马。
    他俯身拾起一截焦木，指腹摩挲过昨夜篝火的余烬。
    一缕熟悉的幽香萦绕鼻尖，让他眼底的寒冰裂开一道缝隙——
    她果然来过这里。
    “进城。”
    赫连枭冷声下令，目光如利刃般刺向城门方向。
    长途跋涉必然需要补给，她定会在城中停留。
    乌骓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焦灼，不安地刨动着前蹄。
    就在慕灼华的马车与赫连枭一行擦肩而过的瞬间，一阵朔风骤然卷起，车帘被掀起一角。
    一缕幽香随风飘散。
    帝王猛地勒住缰绳，乌骓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他倏然回首，目光射向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
    “给朕拦住那辆马车！”
    华麟在听到马蹄声骤停的刹那便知不妙，此刻见赫连枭转身，顿时如坠冰窟。
    他毫不犹豫地吹响口哨，部分所有伪装成商贩的精锐瞬间翻身上马。
    “走！”
    马车在官道上疯狂颠簸，慕灼华不得不抓住窗棂才稳住身形。
    前方白河渡口已隐约可见，只要过了河......
    而还有半数精锐在官道上结成一道人墙。
    堵住身后的紫原皇帝，为他们争取逃离的时间。
    赫连枭眼中寒光乍现：“解决掉。”
    玄甲军冲了上去。
    为帝王打出一道可以通行的道路。
    马车内，玲珑紧握窗棂，声音发颤：“娘娘，陛下追来了，您...要跟他回去吗？”
    “我有选择吗？”
    慕灼华轻笑一声。
    “南朝积弱已久，需要我这个公主和亲时，可有人问过我的选择？”
    车窗外，白河的波光已经隐约可见。
    “他若赢了，我可不就只能跟着他回去。”
    尽管华麟策马飞驰，但赫连枭胯下的乌骓马乃是万里挑一的汗血宝马，转眼间便将距离拉近。
    帝王在疾驰中稳稳起身，竟单手擎起那张寻常壮汉都难以拉开的玄铁重弓。
    拉弓，瞄准。
    华麟突然感到后颈汗毛倒竖，本能地策马贴向马车。
    将自己藏在车厢的阴影里。
    他侧目望去——
    百步之外，紫原帝王如雕塑般保持着拉弓的姿势，箭尖随着马车的移动微微调整角度，却始终没有松开弓弦。
    电光火石间，他猛然醒悟——
    赫连枭是怕误伤了马车中人！
    华麟纵身跃入车厢，甲胄碰撞声惊得玲珑拔剑相向。
    慕灼华却连眼皮都未抬。
    “华将军，赫连枭既已追来，你以为还能走脱么？”
    “有公主在，末将自有把握。”
    他突然扬声，“停车！”
    马车骤停的惯性让帘幕剧烈晃动。
    华麟压低声音：“慕大人夫妇日夜以泪洗面，当年送公主和亲实为保全南朝百姓。如今战事又起...”
    “只要公主在，赫连枭必不敢轻举妄动。”
    慕灼华忽然笑了。
    “原来华将军是要拿本宫当护身符？”
    “公主明鉴，此乃...不得已而为之。”
    随着马车停稳，四周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赫连枭的玄甲军将华麟一行人团团围住，刀戟林立间，连风声都仿佛凝滞。
    赫连枭沉声开口：“贵妃，当真要弃朕而去？”
    车帘被掀开，华麟挟持着慕灼华缓步而出。
    锋利的匕首紧贴着她纤细的脖颈，刀刃已经压入她雪白的肌肤中。
    赫连枭握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
    乌骓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怒意，不安地刨动着前蹄。
    “紫原陛下，放我们离开。”
    华麟冷笑一声，刀刃又逼近半分。
    “否则，看看是您的箭快，还是我的刀快。”
    赫连枭怒极反笑，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好一个南朝铁骑统领，如今竟沦落到要靠挟持女子来苟延残喘？”
    “你们怎么敢——动朕的人？”
    华麟毫不退让：“紫原陛下怕是忘了，熙和公主本就是南朝血脉。如今你紫原背信弃义，悍然开战，公主自当回归故国。”
    他刻意加重手上力道。
    “更何况，你将公主囚于深宫，折辱践踏——”
    “够了！”
    赫连枭突然暴喝，目光却死死锁住慕灼华低垂的侧脸。
    她自下车起便一言不发，垂着头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
    帝王一脸冷酷，仿佛毫不在意她的生死，缓缓策马向前。
    “站住！”
    华麟厉声警告，匕首突然在慕灼华颈间划出一道刺目的血线。
    “再上前一步，我必让陛下亲眼看着心爱之人血溅当场！”
    慕灼华吃痛地“嘶”了一声。
    这声轻响仿佛触动了什么机关，赫连枭的声音陡然阴沉下来：
    “就凭一个女人的性命，也配威胁朕？”
    “既然南朝将公主送给朕，那她生是紫原的人，死——”话音陡然转冷，“也是紫原的鬼。”
    华麟冷笑不语，手中匕首纹丝不动。
    他太清楚这位帝王的软肋了——
    若非在意，怎会抛下边关战事，千里追妻？
    现在说的这些话，不过是故意为之，华麟当然不会受骗。
    若是将公主交出去，他带出来的精锐怕是没一个能活着进入南朝地界。
    在赫连枭落下后，一直低垂着头的慕灼华突然抬起脸来。
    “是啊...”
    “尊贵的陛下，怎么会把一个玩物的死活放在心上呢？”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赫连枭心口。
    他瞳孔骤缩，方才的狠厉又不可一世的面具瞬间出现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