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孙子兵法

    时间，滴答流逝。
    考场内，气氛压抑。
    有人死死盯着战术板，眉头拧成了疙瘩，手指在上面划来划去，仿佛这样能找到解决方法。
    有人则把头埋得低低的，笔尖在纸上疯狂摩擦，试图找到思路。
    龙伟，那个坚持叫自己“龙的传人”的西班牙人，画风截然不同。
    他没急着动笔。
    足足花了快半小时，像看电影一样，一遍遍地倒带、暂停，回放着国少队惨败的录像。
    眼神专注得吓人。
    笔记本上，西班牙语夹杂着几个歪歪扭扭的方块字，仿佛在记录着什么。
    然后，他猛地站起，冲到白板前。
    刷刷刷！
    阵型图，跑位线，箭头密密麻麻。
    Tiki-Taka！传控！
    他甚至丧心病狂地标注了球员在不同情况下的触球次数、传球选择优先级！
    细节控！绝对的细节控！
    轮到他阐述方案了。
    一开口，就把几个老派的本土青训专家和考官震得一愣。
    “我们的孩子！技术，有差！但不是唯一问题！”
    龙伟手臂挥舞，语速快得像机关枪，西班牙口音浓重，中文词汇一个字一个字的蹦。
    “最大问题！这里！”他狠狠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
    “还有这里！”又重重拍了拍自己的心脏。
    “他们怕！怕得要死！不自信！球到脚下像烫手山芋！不敢做动作！像什么？像翅膀被绑住的鸟！飞不起来！”
    “我的方案！第一步！松绑！必须松绑！”
    “用很多很多小场地控球！小范围逼抢！让他们重新找到感觉！找到自信！”
    “像巴萨！球在我们脚下，我们就是上帝！”
    他唾沫横飞，滔滔不绝地讲解着传控的训练细节。
    无球跑动，三角传递，讲得严谨又细致。
    突然，他话锋一转，像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掏出一本封面快磨烂的《孙子兵法》！
    眼睛放光，兴奋得像个孩子。
    “我还从这里，学到很多！那个…‘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对！就是‘势’！我们要造‘势’！”
    “让球员在训练里爽！感觉到进步！感觉到赢球的快乐！点燃他们心里的火！”
    “必须！给他们！赢家心态！”
    他甚至设计了具体的心理疏导方法：搞竞争！
    设小目标！请大佬来吹牛逼…哦不，分享经验！还要结合华国文化搞团建！
    “我们要技术！也要精神！要西班牙的细腻！也要…嗯…东方的神秘力量！”
    龙伟抓耳挠腮，努力搜刮着合适的词。
    最后，用力一挥手，破罐子破摔般喊道：“总之！让他们信！自己很牛逼！”
    这通“中西合璧”的胡侃…哦不，阐述，听得人一愣一愣的。
    语言是磕磕绊绊，成语用得更是让人想笑。
    但！他对问题的洞察，方案的创新，对球员心理的关注，却实打实地戳中了要害。
    考官们频频点头。
    连那几个思想保守的老专家，看他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审视，变成了带着点儿欣赏的复杂。
    此刻，足协大楼，总监控室。
    林远像个掌控全局的上帝，盯着分割成几十块的屏幕。
    每一个考场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当画面切到青训中心，看到龙伟那个手舞足蹈、激情四射的“中西合璧”演讲时，林远一直紧绷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这个西班牙人，有点东西。
    青训面试室里，龙伟的“表演”还在继续。
    “Tiki-Taka + 孙子兵法”，听起来像黑暗料理，却散发着奇异的魔力。
    白板上，除了战术图，还多了几个汉字，写得歪歪扭扭，像刚学写字的小学生：“以迂为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所以！不能只教踢球！还要教他们‘思考’！”
    龙伟指着自己的脑袋，眼神亮得吓人，“球场！战场！要用脑子！要骗！骗过对手！就像…就像那个…空城计！”
    几个扮演“老教练团”的青训专家和基层教练，表情更复杂了。
    欣赏，有。
    疑虑，更多。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练推了推眼镜，慢悠悠地开口，语气沉稳却带着刺：“龙先生，理念很好，激情也够。但是，你这套东西，对球员底子要求太高了。
    我们现在的孩子，停球五米远，传球像甩锅，怎么玩这么复杂的传控？”
    “还有，”另一个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常年风吹日晒的教练接话，“你扯什么《孙子兵法》，听着太玄乎了。
    足球训练，得讲科学，讲效果。你这…确定不是画大饼？”
    “实战呢？怎么保证？我们球员身体本来就弱，你还强调控球，人家一逼一抢，球丢了，被打反击，不是死得更快？”
    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一个比一个现实。
    龙伟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颊也有些发红。
    但他没怂，反而更兴奋了，像打了鸡血一样，手舞足蹈地解释：
    不不不！基础！当然重要！
    我的方案里，很多很多基本功！
    但是！不能只练死基本功！要在对抗里练！在高压下练！让他们习惯！习惯成自然！
    《孙子兵法》！不是玄学！是智慧！是策略！
    比如，‘避实击虚’！我们跑！跑死他们！创造局部人多打人少！这不就是战术吗？！”
    他努力地蹦着中文词，急了甚至会飙出几句西班牙语。
    总监控室里，林远看着屏幕里那个快要原地起飞的西班牙人，嘴角那丝笑意更深了。
    这个龙伟，是个活宝，也是个宝藏。
    能不能用好，是个技术活。
    画面切换。
    数据分析中心。
    这里的气氛，和青训中心的喧闹形成极致反差。
    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键盘单调的敲击声，和鼠标偶尔的点击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回荡。
    王墨、陈家祥和其他考试生。
    面对着地狱难度的考题。
    材料很特殊——“净土行动”收缴上来的，处理过的真实假球录像！
    还有配套的海量比赛数据、诡异的博彩赔率波动数据！
    任务：限时！找出录像里的鬼！找出那些不干净的球员、不正常的行为！给出数据报告！用数据说话！
    这不只是考业务能力。
    更是考他们的良心，考他们的眼力，考他敢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
    一次灵魂拷问式的极限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