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足球泡沫，釜底抽薪？

    此刻的足协临时办公室，早已成了不夜城。林远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强行超频的CPU，濒临烧毁。
    办公桌上，文件堆积如山，几乎要将他淹没。
    左手边是各地巡查组通过加密渠道传回的密报，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腐败线索指向地方足协的深水区，每一个名字背后都可能牵扯出一张巨大的利益网。
    右手边是各部门绞尽脑汁提交上来的“实战面试剧本”，五花八门。
    从模拟球迷骚乱后如何在三十分钟内拿出危机公关初稿，到分析一场疑点重重的假球录像和赔率数据，找出至少五个异常点。
    再到设计一个如何在财政有限的情况下，于西北某省三个偏远山区，有效推广校园足球的三年方案…
    林远需要逐一审批，确保其“刁钻”和“专业”程度，足够筛选出他想要的人才。
    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还闪烁着与各位“考官专家团”成员，协调行程的邮件往来记录。
    这些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跺跺脚各自领域都要抖三抖的大佬们，行程要精确到分钟，必须得伺候周全！人手，严重不足。
    李浩他们已经被榨干了，连轴转得眼圈发黑，走路都带飘。
    林远自己更是几乎没合过眼，困了就灌下两杯浓得发苦的咖啡，或者冲个冷水澡强行提神。
    他知道，这场招聘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更是他撬动整个腐朽体系的关键杠杆，绝不能有丝毫闪失。
    忙碌间隙，林远还是决定抽身去看一场中超。不是为了放松，而是为了更直观地感受他即将要动刀子下的这片“繁荣”景象。
    林远买了张普通球票，找出一顶最不起眼的深灰色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混在熙熙攘攘、穿着各色球衣的人流中，走进了灯火辉煌、声浪震天的工人体育场。
    今晚是燕京民安主场对阵羊城富华的比赛。
    一踏入看台，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浪便扑面而来，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巨大的Tifo如同彩色的瀑布，从北看台最高处倾泻而下，图案是民安俱乐部的咆哮雄狮队徽和一句霸气的口号——“民安是冠军！”，气势恢宏。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烤肠、啤酒混合在一起的复杂味道，狂热的球迷们挥舞着围巾和旗帜，忘情地嘶吼着、跳跃着，仿佛置身于一场盛大的节日。
    资本注入后的联赛，至少在表面上，呈现出一种令人炫目的繁荣。球星云集，球迷热情，媒体追捧…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
    然而，林远看着场上的局面，内心却是一片冰冷。
    比分牌上刺眼地显示着：6:0。
    主队燕京民安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远道而来的羊城富华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民安的球员们踢得轻松写意，几名身价千万欧元的外援闲庭信步般地梳理着中场，娴熟的短传配合撕扯着早已崩溃的富华防线。
    本土核心张熙哲状态火热，已经上演了帽子戏法，每一次触球都能引来看台上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但林远的目光却落在了一些细节上，富华队一名拿着顶薪的本土边后卫，在一次由守转攻中，漫不经心地向前趟球过大，被对方轻易断下，他甚至懒得回追，只是摊了摊手。
    富华队的其他球员们，眼神涣散，跑动迟缓，几次简单的二过一配合都传到了对方脚下，仿佛已经提前放弃。
    张熙哲的灵光一闪确实赏心悦目，但在这种缺乏对抗强度的环境下，这种“闪光”又能保持多久？又能真正提升多少？
    可惜了，多好的天赋，在国内这种环境里，太容易被磨平棱角，被高薪养废。
    林远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前世的记忆碎片：眼前这些风光无限、挥金如土的俱乐部，几年之后，竟有半数因为各种原因，欠薪、解散，甚至直接退出历史舞台！
    那些被高薪强留国内、本有潜力去欧洲闯荡、被媒体吹捧为“希望之星”的球员，最终大多泯然众人，国家队的水平更是一泻千里，连亚洲三流都踢不过…
    眼前的狂热和虚火，正是未来崩塌的清晰预兆。这根本不是健康的足球生态，而是资本催熟的巨大、畸形的泡沫，轻轻一戳，就会发出“噗”的一声，化为乌有！
    金元足球…饮鸩止渴！
    林远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知道自己的改革，尤其是即将推行强制青训投入、规范转会市场等措施，必然会触动无数人的核心利益。
    这些人，这些习惯了在旧秩序里捞取好处的既得利益者，绝不会坐以待毙。
    直接硬碰硬，对抗“净土行动”的雷霆之势？不，经过前期的敲山震虎，他们应该明白，风险太大了，而且未必有效。林远背后隐隐的力量，足以让最顽固的石头也掂量掂量。
    那么…他们会怎么做？
    林远的目光扫过场边那些花花绿绿、印着各大企业Logo的广告牌，扫过看台上那些狂热却不明真相的球迷，扫过场上那些拿着天价薪水却斗志和基本功都堪忧的球员…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釜底抽薪！
    对！一定是这个！
    我的改革，无论是联赛改制、青训体系建设，还是那个宏伟的“启航足球学院”，哪一样不需要钱？天文数字的钱！哪一样离得开地方的土地审批、政策配套？这些恰恰是那些俱乐部老板、地方势力和赌博集团最擅长运作的领域！
    他们最乐于见到的，或许就是维持甚至变相助长这种联赛的虚假繁荣！
    让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种泡沫之中，麻痹大意。然后，在我最需要资金注入、最需要资源支持、最需要稳定环境来推行青训、建设学院、夯实足球根基的时候，从经济命脉、从政策审批、从执行环节上，用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死死卡住我的脖子！
    让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对着一堆美好的蓝图望洋兴叹！
    联赛的问题盘根错节，既要引导资本回归理性、良性投入，又要保障青训发展和本土球员的成长空间，还要建立可持续的商业模式，打破旧有的利益分配格局…
    这其中的复杂性和难度，绝非他一人之力，或者单靠系统的一些“外挂”就能轻易解决的。
    他需要人！需要真正懂行、有能力、有魄力、能看穿迷雾、敢于动刀子的专业人才！
    立刻！马上！
    这一刻，林远对即将到来的“魔鬼面试”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渴求和期待。
    他迫切需要人来，来帮他一起拆解眼前这颗包裹着华丽糖衣、却随时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
    比赛在一片欢腾中结束，林远随着人流默默离场，帽檐下的脸色却比来时更加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