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孽海情劫

    话说随着兼美仙子手中的红绳法宝光芒绽放，贾琮的神魂立时受到牵扯，随着兼美仙子的身影来到九天之外、一片光怪陆离、颠倒迷离的虚空。
    周遭景物飞速变幻，色彩扭曲，最终定格在一片缥缈仙境。
    云雾缭绕，琼楼玉宇隐现，仙鹤翔空，异香扑鼻。
    贾琮甫一立定，尚未看清周边处境，便已心生警惕。
    立刻毫不犹豫的诵念经文，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涤荡尘埃的力量：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随着咒音落下，贾琮原本被那红绳之力牵引得有些恍惚的神魂骤然一清。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等到最后一句“急急如律令”吐出，贾琮的神台彻底恢复清明，仿佛一层无形的薄纱被瞬间揭去。
    那引他前来的秦可卿，也不出手打断，只束手而立，静处一旁，见他这般迅速便稳住心神，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掠过一抹几不可查的讶异。
    她原以为，凭着自己远胜对方的修为，加上那专锁人间痴男怨女的红绳法宝，牢牢钳制住这涉世未深的少年道士不在话下。
    谁知对方竟只凭一段流传甚广的道门基础咒语，便轻易挣脱了那份束缚。
    “区区净心神咒，竟也能助三叔定神？”
    兼美仙子的声音依旧带着那份疏离，似是好奇，又似试探。
    贾琮环顾四周，并未急于回答，此地处处透着诡异，还是谨慎为上。
    口中淡然回道：
    “道门神通，妙用无穷。
    《太上三洞神咒》浩如烟海，收录不下七百法门，仙姑若有兴趣，不妨一一领教？”
    这话说得不软不硬，既不露怯，也不深谈。
    秦可卿（兼美）轻轻一笑，不再追问，只是侧身虚引：
    “姐姐已等候多时，三叔请随我来。”
    跟谁还不是个道门修士一样。
    二人穿过玉石拱桥，行于云阶之上。
    不多时，只听一阵缥缈仙乐自前方山峦之后传来，伴随着一个温和而威严的女声：
    “贵客远来，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话音未落，只见祥云开处，一位仙姑缓步而出。
    其人风姿绰约，品貌风流，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裉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
    一头乌发梳成朝天髻，斜簪着一支点翠嵌宝凤钗，耳坠明珠，面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虽是仙家打扮，却自带一股雍容华贵，令人不敢逼视，正是这太虚幻境司主警幻仙姑。
    仙姑目光落在贾琮身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带着几分审视，微微颔首：
    “道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实属难得。”
    贾琮稽首回礼：“前辈谬赞，晚辈贾琮，见过仙姑。”
    双方见礼毕，警幻仙姑引贾琮至一处悬于云海之上的亭台落座，自有仙娥奉上香茗。
    “道友今日贸然请你神魂至此，实有良言千语相赠。”
    警幻仙姑开门见山：“想来舍妹此前已与你说明缘由。”
    她略微停顿，似在斟酌言辞：
    “我姐妹二人所为，并非仅是贪图功德，实因此界灵气衰微，飞升路断。
    若不设法，此界终将万劫不复。”
    “那神瑛侍者下凡，本就是补天之石历劫，身负大气运。
    若能集齐此界三十六位女子的灵慧之气，以他为引，或可重开天路，造福苍生。”
    警幻言语恳切，仿佛真是为了天下大义。
    贾琮端起茶杯，并未入口，只是平静道：
    “仙姑所言，关乎天地大计。
    只是，此事牵连我家中姐妹，她们皆是我的血亲，气运灵慧，岂能由外人随意剥夺？
    晚辈不敢轻易应承。”
    警幻仙姑似乎料到他会如此说，脸上并无意外之色。
    她轻轻一叹：“道友重情，本是好事。只是，你可知她们原本的命数如何？”
    她素手轻扬，指向亭外翻涌的云海。
    云海变幻，竟显现出一片浩渺星空，其中似有无数簿册沉浮，正是那“孽海情天”之景。
    “此乃南斗六司第一天府宫，我主司命星君所录之尘世簿籍，道友不妨亲自一观，便知我所言非虚。”
    贾琮凝神望去，只见云雾之中，果然浮现出一部部金册玉简。
    他心念微动，其中几册便自行翻开，显露出娟秀字迹。
    林黛玉：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
    薛宝钗：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可叹停机德，金簪雪里埋。
    元春：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兕相逢大梦归。
    迎春：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
    探春：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清明涕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
    ……
    一桩桩，一件件，几乎皆是红颜薄命，结局凄凉。
    警幻仙姑的声音适时响起：“道友请看，这便是她们原本的命途。
    并非我姐妹二人刻意安排，实乃天数使然，命格注定。
    我等所为，虽需借用她们部分灵慧，却也是给她们一个脱离苦海，共襄盛举，积攒功德的机会，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贾琮看着那些令人心惊的判词，沉默片刻。
    随即，他缓缓摇头：“天命虽定，却非不可改。
    修行之人，本就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若连自家亲眷的命运都无法守护，谈何修道？
    更何况眼下我已得祖师允准，传法诸人，若是日后她等自愿，我亦无话可说。
    但是现在么，晚辈自当护她们一段周全。”
    警幻仙姑眉头微蹙，显然没料到贾琮如此“顽固”。
    她深深看了贾琮一眼，忽然展颜一笑：“也罢，此事关系重大，道友一时难以接受，也在情理之中。”
    她话锋一转，态度变得温和：“道友远来是客，且在此稍作歇息。我这里有些不成敬意的小玩意儿，或许对道友修行略有助益。”
    说着，她拍了拍手。
    便有仙娥捧上玉盘，盘中盛放着几枚赤红如火的果子，和几颗晶莹剔透、宛如冰梨的仙果。
    “此乃天界火枣、仙梨，凡人食之可延年益寿，修士食之则能滋养神魂，巩固道基。”
    贾琮看着那仙果，灵气充裕，确实不凡，但他并未伸手。
    警幻仙姑也不勉强，又吩咐道：“痴梦、钟情、引愁、度恨，你们何不上前，为贵客献上一舞？”
    随着她的话音，四位风姿各异的仙子飘然而至，在云雾中翩跹起舞，衣袂飘飘，仙乐袅袅，确是一番赏心悦目的景象。
    警幻仙姑则借此机会，将秦可卿（兼美）拉到一旁，低声嘱咐着什么，只是对面兼美仙子看着似乎有些为难，一会儿点头一会摇头，一会儿又脸含羞怯。
    贾琮端坐不动，看似在观赏歌舞，实则心神高度戒备，默默运转玄功，就怕一时不察着了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