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不交人又怎样？

    宋明珠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把人带到学堂。
    这姑娘蓬头垢面的，身上不知道沾染了什么东西，臭烘烘的，委实难闻得很。
    但宋明珠也没有表现出来，就问：“怎么回事，你爹为什么要把你卖给老鳏夫？”
    村正倒是知道一点情况，就道：“你爹前几天不是过来学堂给你请假，说你娘病了，你得回去照顾你娘，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上学吗？”
    当时村正还觉得挺遗憾的。
    毕竟这姑娘脑子好，又肯学习，每月都能拿优奖银。
    “不，我娘根本没有病！”吴明慧悲愤地道，“我们上头那个村子，村里有个死了几个婆娘的老鳏夫，跟我爹娘说愿意用羊换我……”
    吴明慧说到这事儿，又羞恼又愤怒，手都捏白了。
    那个老鳏夫是那个村子的村正带来的，说愿意用三头羊换吴村正的女儿给他做媳妇。
    一头羊京城那边时下三贯多钱，澧阳县这边贵一点，大约五贯，也就是五两银子。三头羊就是十五两银子。
    “我娘说我念过书，三头羊不行，得十头……”
    对方不答应，说一个丫头还不知道能不能生儿子，顶多五头羊。毕竟他上一次跟宋家台买的婆娘，才花了五两银子。
    他攒了这些年也就攒了这么多，再多他也买不起了。
    “光五头羊不行，你得再加五两银子！”吴明慧她娘还价。
    “行吧！”老鳏夫答应，“但是先讲好，你们要保证她生儿子，生不出儿子那五两银子要还我！”
    他之前买的婆娘都不怎样，怕他怕得要死。这回也是看上了吴村正的女儿念过书，想着应该不一般，才愿意买的。
    吴明慧本来不知道这事儿，是村里一个住得离她家很远的婶子，在村外拦住刚刚下学回来的她，悄悄告诉她的。
    “明慧啊，你爹娘要卖你，你赶紧跑！”
    吴明慧想跑，但是没跑出多远就被她爹跟他哥抓了回去，回去就被关进了猪圈。
    “爹啊，娘！求求你们不要卖我！我能念书，我能挣钱！以后我挣钱养您二老跟哥哥！”
    “你念的那点儿书能挣几个钱？你得念多少年的书，才够得上一头羊的钱？”她娘道，“人家给了五头羊呢！羊卖了，就能给你哥娶媳妇了！”
    他哥还在一旁高兴地鼓掌：“娶媳妇，生娃娃，一生生两个！我当爹，他当儿，儿子要听老子的……”
    吴明慧在猪圈里泪流满面。
    原来她就算再努力，也比过那个傻子！
    那个傻子就算再傻，他也是个儿子！
    “他们把我关在猪圈里，一天只给一碗饭！我今天是趁他们出去镇上，用那碗饭哄我哥打开了猪圈，才跑出来的！”
    吴明慧悲愤极了。
    “明珠县主，难道这世道，女子就不能有自己的立身之地吗？”
    她来这世间一趟，不想做谁的附属品，只想做一回自己。
    宋明珠也气愤极了。
    她苦心开办学堂、免除女孩子的束脩、开设爱心午饭，就是为了让更多身处困境的女孩子能看到这条路。
    但她还是低估了人的劣根性。
    要知道，吴明慧才十三岁，搁在后世，还在上初中一年级！
    全大夏都盯着她的明珠学堂呢，几只羊就想买断一位优秀的明珠学堂女学子的一生？
    “会有的！”宋明珠坚定地道，“从前我不知道，但我保证，以后一定会有！”
    她让学堂里的两位婶子把吴明慧带下去，烧水给吴明慧换洗，又给吴明慧安排吃食。她自己也没走，就坐在学堂里等吴村正。
    过了一会儿，村道上果然来了一大帮吴家坡的人，扛着锄头背着锹，气势汹汹的。
    “吴村正，你这是干什么？”村正带着村里的青壮年迎上去，把人拦在村道上，沉着脸问。
    “宋村正，我是来找我家丫头的！”吴村正道，“我跟她娘给她说了一门亲事，她不同意，打伤了她哥卷走了家里的财物！
    有人看到她往你们村来了，还请宋村正把她交出来！”
    买吴明慧的那个村也来了人，来了村正、那个老鳏夫、还有几个青头青脑的小伙子，都是一脸横肉。
    这帮人嚣张地叫嚷着。
    “对，把人交出来！”
    “我们看到她往你们宋家台跑了！”
    “她爹娘钱都收了，你们宋家台别想着包庇她！”
    村正的脸彻底黑了：“吴村正，你上次把不相干的人带来我们村闹两个孩子，我想着来者是客，没跟你计较。
    今天你又带着人来我们村闹事，可是觉得我们村好欺负？”
    吴村正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道：“宋村正误会了，我刚刚说了，我只是来找我丫头的！只要宋村正把人交出来，我们立马就走！”
    “不交又怎样？”宋明珠从村正后面冒了个脑袋出来，插话道。
    老鳏夫抬手一指宋明珠：“不交就——”
    “刷！”
    一道皎洁的刀光闪过，那只指着宋明珠的手飞了出去，带出一串血珠。
    “有人意图行刺明珠县主！”大内侍卫常汉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挡在宋明珠身前，寒着脸，刀尖一指，“通通拿下！”
    一帮泥腿子，哪里见过什么真刀真枪？
    闹得最凶的两个被一刀横在脖子上，剩下的人当场扔了锄头，跪下来求饶。
    “县主，我们错了——”
    “都是村正怂恿我们的——”
    “饶了我们吧——”
    宋明珠冷眼看着他们哀嚎、痛哭流涕，心里纹丝不动。
    “就地看住他们，断手的别让人死了。派人报高里正，并请唐知县过来。”宋明珠冷静地吩咐。
    她现在也是万恶的上位既得利益者啊！
    村里人得知有人行刺宋明珠，“哗啦”一下都来了。
    “谁？谁敢动明珠？”
    “人在哪里？”
    “谁敢动明珠一根毫毛？”
    “打死他们！”
    然后就看到一地鬼哭狼嚎的人跟血。
    村里人：“……”
    ……好像也不用他们嗷……
    高里正带着乡役骑着脚踏双轮车跟三轮车，风风火火地赶来，先了解了一下大致情况，不用提点就懂了。
    “县主受惊了，您先回去歇一歇，后面的事交给我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