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李向前坐在四合院正房的门槛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随意地拿着根细木棍，轻轻在脚边的青石板上划着圈。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布衫，袖口已磨得毛边，裤脚卷起，露出小腿上一道道细细的划痕，是白日里给院子后面那块地翻土时留下的。屋内昏暗的灯光透出门缝，给他削瘦的身影渡上一层柔和的光圈。
    寂静之中，远远地，一声短促的狗叫声划破夜空，像是从极远处飘来，又像是贴着耳边炸响。李向前微微一震，木棍在石板上顿了顿，他抬起头，眉宇间多了一丝警觉。耳朵细细捕捉着动静，夜风中，狗叫声又一次传来，这次更加清晰，混杂着一种压抑不住的躁动。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轻得仿佛怕惊扰了夜色，一步步挪到院门前。门虚掩着，老旧的木门在风中微微颤抖，发出吱呀的低吟，像是沉睡老人不经意间的呻吟。李向前伸手推开门缝，探头望向巷子深处。巷子里黑得像是能滴下墨来，只能看到路灯下微弱的一滩光亮，光外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狗叫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更近了些，也更急促。李向前心头微微一紧，夜晚的巷子本就阴森，现在又添了这突兀的声音，平添了几分异样的气息。他回头望了一眼院子，屋顶瓦片在暗夜里显得冷硬，院中央那口老井静默无声，似乎深不见底地吞噬着四周的光线。
    李向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推门走了出去。他的脚步踩在巷子里的青石板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咯吱声，每一步都像是在黑夜中敲打着隐秘的节奏。风更大了，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他拉了拉衣襟，缩了缩脖子，沿着巷子慢慢前行。
    巷子两侧的房屋大多早已熄灯，只有偶尔几户人家透出一点烛光，在窗棂上投出模糊的人影，像是旧纸上被洇开的墨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夹杂着泥土、落叶和夜晚腐烂植物的气息，让人不由得皱眉。狗叫声变得更杂乱了，像是有不止一条狗在叫唤，而且带着焦急和恐惧。
    他走到巷子的拐角处，墙角堆着一堆破旧的家具残骸，木头被雨水泡得发黑，散发着酸腐的气味。李向前贴着墙角，小心翼翼地探头看去，只见巷子另一头，一只瘦得皮包骨头的黑狗正蹲在地上，朝着什么方向狂吠。它的眼睛在黑夜里亮得瘆人，泛着幽绿的光。
    李向前心头一跳，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黑狗叫得异常激烈，前爪不断刨着地面，尾巴却死死夹在腿间，明显是害怕到了极点。他顺着黑狗盯着的方向望去，只见巷子深处，一团模糊的黑影慢慢浮现出来，像是有人，又像是一块移动的浓雾。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脚后跟不小心踢到了一块小石子，石子咕噜噜滚远，在寂静夜晚里声音清晰可闻。那团黑影像是被惊动了，微微一顿，随即向这边缓缓移动，脚步极轻，却又带着一种让人心底发寒的韵律。
    李向前屏住呼吸，身子紧贴着墙壁，几乎要把自己融进阴影里。额角慢慢渗出细细的汗珠，在夜风中变得冰冷。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猛烈跳动，像是随时要挣脱出来。他不敢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影一点一点逼近，近得几乎可以听到对方轻微的喘息声。
    忽然，一阵更加急促的狗叫声打破了僵局。黑狗猛地窜了起来，朝着黑影猛扑过去。空气中响起低低的嘶吼声，像是野兽间的对峙。李向前趁乱转身就跑，鞋底摩擦着石板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他一口气冲回院子，推门进来，反手就把门栓死。
    靠着门板喘息的他，胸膛剧烈起伏，耳边是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他侧耳倾听，巷子里似乎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隐传来的狗叫声。那声音忽远忽近，仿佛黑夜在低语，又仿佛有什么东西仍在缓缓靠近。
    屋内灯光昏暗，桌上那盏油灯因为刚才的风而轻轻晃动，灯芯冒着细细的烟丝。李向前瞥了一眼桌角的老式闹钟，指针指向了凌晨两点。他的手心全是冷汗，湿漉漉地黏着衣料。他缓缓走到桌前，从抽屉里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紧紧握在手中，仿佛那点微不足道的重量能给他带来一丝安慰。
    风声中，仿佛又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像是踩着碎石轻轻走过。李向前屏住呼吸，走到窗前，悄悄掀开一角帘布，只见巷子那头的黑影似乎还在徘徊，不远不近，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他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怒意和不安，牙关紧咬，手里的匕首几乎要嵌进肉里。他不是胆小的人，从小在这片胡同巷子里长大，见惯了深夜的荒凉，也听过不少街坊们谈论的那些奇闻异事。可今天的夜晚，有什么地方不一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气息，让人窒息。
    狗叫声越来越多，似乎整个巷子里的狗都被惊动了，它们此起彼伏地吠叫着，声音嘶哑而绝望，像是面对某种无法抵抗的恐怖。
    院子里，老井旁边的柳树忽然剧烈地晃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地下涌了出来。李向前猛地转头，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里。他能听到井口传来一阵阵细微的水声，仿佛有人正在井底轻轻拍打着水面。
    他咬牙，提着匕首，一步步挪向老井。井边的砖石已经年久失修，上面爬满了青苔，滑腻腻地反着冷光。他站在井口上方，低头望去，井底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但那阵阵水声却清晰得仿佛近在耳边。
    忽然，一道细小的影子在井底闪过，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李向前的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他握紧匕首，整个人紧绷成一根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