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母亲，别哭

    灵星不懂母亲为什么会为死去的人类悲伤。
    但他想到了让母亲重新恢复笑脸的办法。
    灵星内心雀跃地走到方珺面前，双膝跪下。
    他仰着头说：“母亲，别哭。”
    “我可以让他们复活。”
    灵星眼睛闪烁着光芒，他期待着母亲对他想法的夸奖。
    方珺的目光果然落在灵星身上，在他的那双星云般瑰丽的眼眸停留。
    她看到灵星眼里纯真如稚子的眼神后，心情尤为复杂。
    她，醒了。
    曾经被蒙蔽的认知，如一面雾气笼罩的玻璃被手帕拭净，世界的真相呈现在她眼前。
    方珺来过这个世界，三次。
    这是第四次。
    前三次和这次一样，方珺都孕育过灵昭她们。
    不同的是第一次的时候，方珺没有收到时空管理局的任务。
    面对这些能力过于强大，外型恐怖扭曲对人类威胁性极高且难以自控的孩子，方珺冷静且无情地做出了决定。
    在她们诞生下来的那一刻杀死了她们。
    第二次，任务过程和第一次没有多大区别，只是在生下灵昭她们的时候有一点出入，她们的外形没有第一次那么抽象扭曲，至少在方珺的接受范围内。
    可是她们能力太过危险，且来源不明。
    明知道孕育的孩子对社会有高风险，甚至会影响整个世界人类文明，你会选择生下来吗？
    这个问题涉及了人类道德和伦理。
    生和不生，在方珺这里只有一个选择。
    方珺不是赌徒，更不可能用一整个世界来赌她的孩子们乖巧听话。
    第二次，方珺还是亲手杀死了孩子们。
    第三次，出现了陈锦。
    陈锦之所以对来到时空管理局的原因一无所知，是因为灵昭她们暗中引导的结果。
    她已经和变异体融为一体，没有了本我感知，是灵昭她们将她的本我唤醒，给她的精神下了暗示，让她来到了时空管理局，来到方珺面前发布任务。
    方珺见到陈锦的那一刻开始，认知便陷入了某种蒙蔽状态。进入世界后，认知逐渐扭曲，直到发现怀孕。
    这次灵昭她们很小心，出生之前没有泄露过力量，加上方珺的认知被蒙蔽。
    第三次她们顺利诞生。
    但她们对人类生命体的漠视，很快让方珺从认知屏蔽中“醒来”，并且发现她们身上的问题。
    方珺依旧是选择处决她们。
    第四次重置时间线。
    这次经过陈锦，灵昭她们的六种叠加认知扭曲，时空管理局的任务。
    层层相扣，让方珺彻底被“愚弄”。
    直到灵昭和灵路打架，才让方珺从意识深处醒来。
    醒来的不仅是她的认知，还有之前三个时间线的记忆。
    方珺在前三个时间线里曾经猜测过灵昭她们的来历和目的。
    她猜测灵昭她们这么执着借她的肚子降生，是为了掠夺或者侵占这个世界位面。
    这也是方珺对她们能够下狠手的原因之一。
    可是她没有想到…
    方珺望着灵星的脸，他脸上没有野心和欲望，只有纯粹对母亲的孺慕和眷恋。
    瑰丽星云的眼眸亮晶晶地望着她。
    灵星还在等她的答复。
    她又看了看不远处胆怯又担忧的灵昭她们。
    方珺心里叹了口气。
    她没想到，灵昭她们重置了三次世界时间线，目的是为了当她的孩子。
    这不并怪方珺没有猜到。
    换谁都会想不通，也不敢想。
    混沌之主，高维度的存在，居然为了成为一个人类的孩子，大费周章做了这么多事。
    虽然灵昭她们都只是那些存在的投影，并不是本体。
    但是这也很离谱啊！
    方珺甚至怀疑若是世界能够承受本体的降临，她真的会生出本体。
    灵星不知道方珺在想什么。
    对他来说，这世界上最难理解的就是母亲的心思。
    迟迟没有等待方珺回应的灵星，让他对讨母亲欢心的办法产生了质疑，自信心下降到了谷底。
    开始自我怀疑他想出来的办法是不是真的能够让母亲欢心。
    方珺的目光从灵星转移到她怀里闭目的灵路。
    她把手放在插在灵路胸口的功德之刃手柄上，将其握住。
    功德之刃化作金色粒子光，渗入灵路的胸口。
    灵路这些存在，是杀不死的。
    只能封印。
    方珺用她的功德之力，平衡灵烈体内的善恶，让第二形态灵路陷入沉睡。
    黑色的羽翼脱落消散，化作漫天的灰烬。
    神国彻底崩塌，化作粒子全部涌进方珺怀里的灵路体内。
    高大的身躯被黑色发光粒子覆盖。
    粒子消失。
    方珺和一双幽潭般的深灰色眼眸对视。
    她说：“母亲。”
    这是灵烈的第三个形态。
    她有着一头如银霜般的长发，发丝柔顺且富有光泽，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头两侧，在幽暗中泛着清冷的光。
    面容精致绝美，皮肤白皙若玉，细腻光滑，眉心由浓稠黑色液体凝结而成的十字。眉形纤细而修长，双眸犹如深灰色的幽潭，左眼眼角垂落的银色泪珠。
    灰黑色的衣服将她身体严严实实地包裹着。
    她的模样清冷，却透着一股令人心酸的悲悯。
    就像是柴火燃尽只剩下最后的灰烬，生命最后一刻，亲人的离别，宇宙文明的尽头。
    她的存在，令人见之生悲，深感渺小。
    她从方珺的怀里起来，转而跪在方珺面前。
    垂着头做出忏悔的状态。
    “母亲，我有罪。”
    灵烈是她，灵路是她，她有罪。
    母亲的眼泪，让她感受到了千万人类的苦痛。
    她也成为了方珺这世界的孩子里唯一一个能够共情苦难的孩子。
    方珺看向忐忑不安的灵星，扯出一抹苍白脆弱的笑容：
    “灵星，我能拜托你吗？”
    灵星眼睛一亮，腰椎挺直，露出笑容来。
    “能，母亲！”
    他的脸上渗出白色菌丝，眼睛里星云流转。
    天地日夜颠倒，时间回溯！
    方珺看见世界在倒带的奇景。
    粉碎的建筑如同倒放影片般，升空逆流重组，各种基因融合的怪物分离多余的基因，变回人类。
    灵烈的第三形态伸出手，死亡的人类恢复生机，重新睁开双眼。
    额间的十字架印记内部黑雾滚动，死亡人类的痛苦全部被她吸收。
    她的皮肤浮现无数细密裂痕又迅速愈合，这是超载吸收人类苦痛的代价
    这是她的罪孽，将伴随着她直到赎罪完成。
    时间回溯到十分钟前。
    眨眼间，卡罗里市恢复正常。
    市民们眨了眨眼，毁灭的孔雀蓝辉光从虹膜消失。
    他们好像做了一个美梦，浑身舒坦。
    曾经他们内心痛苦的记忆和压力，在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
    心情舒畅得让他们都不在意停电断网一事。
    没有了互联网的卡罗里市市民，难得静下心和家人好友面对面聊天，这种久违的感觉非常美妙。
    看来有时候停电没有网络，也不是一件坏事。
    市民们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