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小吵小闹

    夜色浓重，气温骤降。
    修建近八十年的跨河大桥静悄悄的，偶尔有几辆炸街的哈雷摩托车驶过，嗖地一声就看不见人了。
    桥下杂草丛生，横穿金桥的河流水质混浊，风一吹，异味扑鼻，一副荒凉萧瑟的景象。
    江淮找寻邻居家孩子无果，踩着泥泞的斜坡向上爬，脚下一滑，不偏不倚地将跟在身后的孙谨言踢了下去，一路滚到浑浊的臭水河旁。
    坏事！
    他忙不迭地冲上前，搀起几欲作呕的娇气少爷，“我不是故意的…”
    孙谨言狼狈不堪，浑身上下沾满了黑泥。
    他眼神哀怨，举着湿哒哒的双臂不说话。
    江淮快速脱掉薄外套，用衣服为其擦脸，脖子，手。
    “你先打车走吧。”
    这片废弃的地界太大了，他们顺着东边溜达到了死水河尽头，一无所获，包里携带的面包和水早没了，基本都进了孙谨言的肚子。
    “你还要继续找？”
    “嗯，我想去西边瞅瞅。”
    孙谨言抬腕看表，亮给江淮：“12点多，那小孩指不定已经在家睡大觉了。”
    “不好说，那人是个夜猫子，有时候我听见他凌晨才回家。”
    男尸被发现时呈巨人观，江淮查过，春秋季节的巨人观形成需要3~7天。
    此刻过了午夜12点，是11月2日，距离尸体在11月9日被发现刚好七天。
    故而命案要么正在发生，要么已经发生！
    “你累了就回家吧。”江淮抬腿朝西边走。
    孙谨言哼出闷气，卷起袖子跟上：“别人的作息时间你倒是上心，怎么，你想玩年下？”
    “你又胡说什么啊。”江淮只觉得离谱，啥都往那事儿上凑！
    “开锁的动静太大，铁门吱吱呀呀的，就隔了一道窗户把我吵醒了。”
    “那我明天给你换个隔音窗。”孙谨言思索片刻：“顺便做个全屋隔音，翻新。”
    江淮眼神一亮。
    老房子能翻新再好不过，蚊蝇就不提了，蟑螂这玩意儿，一户出事，连带着一整栋楼家家户户都有，到处钻，根本灭不干净。
    前段时间不知从哪钻进来只老鼠，足足有小臂那么长，惊得韩宇冠嘶声尖叫，皮皮被他吓到应激，差点窜进毛毛的肚子，老鼠最后被他踩死了。
    所以能翻新好，装修期间可以搬到饭店住，有员工休息室。
    追求严谨，江淮道：“租客不用承担费用吧，一毛钱都不用出吧。”
    孙谨言大方摆手：“不用，我钱多自愿。”
    没等江淮松口气。
    “等装修好了涨你们房租。”
    握草！江淮脸色发黑：“一个月八千，你还涨。”
    “八千租的是老房子，我翻新了就不是老房子了，当然你们可以不租嘛，我不缺租户。”
    江淮攥紧掌心，这房子对韩宇冠意义非凡，是韩家唯一剩下的东西，怎么可能换地方！
    “你要涨多少？”
    “凑个整吧。”
    一万，江淮能接受。
    孙谨言：“一万二。”
    嘶！江淮太阳穴突突直跳。
    八千凑整是一万二？！
    孙谨言似乎看穿了江淮的想法，揽住脖子掰着指头算道：“一万是整数，两千也是整数，一万两千难道不算整数？”
    江淮据理力争：“你说的是八千凑整。”
    “我有说八千凑整吗？我只说了四个字，凑、个、整、吧。”
    葱白玉指一根根落在掌心，带着挑衅十足的意味。
    好好好，江淮笑了，坠下肩头甩开手，大步流星。
    “我买这套凶宅花了两百万，你们租十年我都回不了本，还给我摆脸子。”
    孙谨言紧追不舍，满腹委屈。
    “我要养你，是你要独立，不认我这个老公，每天凶巴巴的，我现在跟你细算又生气，如果房东不是我，你肯定不会这样。”
    江淮冷冷淡淡：“的确不会，因为别的房东不像你一样耍人，你直接报一万二我也不会说什么。”
    孙谨言露出不满的神情：“你怎么知道其他房东一定比我好，刁钻的大有人在，不说远的，就毛毛皮皮人家都不让养，会毁了家具，对，老家具我还没查呢，损坏要赔钱的。”
    “我赔！按照市场价赔，你查吧，绝不让你吃一点亏！”
    孙谨言突然伸手把江淮拉进怀里，捧着脸就要亲。
    吵架中啃嘴子的结果到底是什么，马上就清楚了。
    “如果云层是天空的一封信，能不能再听一听…”
    遥远空灵的声音仿若从天边传来，没几秒消失。
    江淮按住薄唇用力向外推，警惕地低声道：“是手机铃声。”
    孙谨言安静下来，环顾四周。
    高矮不一的杂草一望无际，没看见任何异常的光亮。
    江淮循着方才的声音往前走。
    这时左手被人握住，对方的掌心湿热，是汗。
    转过头，只见孙谨言眼眸透着怯意，小声说：“我害怕。”
    不是装的，江淮知道，孙谨言14岁被绑架过，在棺材里呆了三天三夜，只靠着针尖大小的几个孔吸氧，旁边还躺着被枪爆了脑瓜子的伴读。
    伴读与孙谨言同岁，为了保护他而死。
    最终孙家支付了20亿赎金，成功救回，从那以后，孙谨言戴上了面具，还安排了几个体型相符一起戴，让劫匪猜。
    江淮身上的砍伤就是猜对的结果，好在够幸运。
    陈年旧事孙家员工都知道，老管家说的，以防有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孙谨言不痛快。
    江淮起初不知，还替孙谨言按了电梯，狗腿似的压低了身，谄媚笑着请君入瓮，被阴恻恻看了许久，看得他以为工作要丢了。
    正所谓无知者无畏，孙少网开一面，保住了工作。
    想到孙谨言的好，江淮握紧掌心里白嫩的手：“别怕，你小时候有没有把光借给迪迦？”
    孙谨言茫然问：“迪迦是什么？”
    江淮缓缓伸展双臂，然后摆出上课举手的姿势放大招，“滋——，你借了光，它就会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护你，打跑小怪兽。”
    “哧，你好抽象……”
    江淮看着漂亮精致的大鹅笑出猪叫，情绪似乎得到了放松，便噤了声，映着朦胧模糊的月光慢步前行。
    手机早没电了，江淮问孙谨言：“特制手表带了吗？”
    “没。”跟江淮的小金锁放在一起。
    孙谨言实则毫无惧意，只因江淮在身边，冒汗是因为走路走热了。
    他此刻迫不及待地想回家洗澡，吹空调，吃夜宵，抱着老婆睡觉觉，爽飞。
    故而又开始装可怜，“别找铃声了，陪我回家吧，我好怕，脚也疼，走不动了。”
    每一个字的尾调拖得老长，打着颤音。
    江淮摸黑划拉了两下泛黄的长草，只能作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