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父皇，然然也要香香。

    长乐五年，天下安定。
    驿道纵横如织，马蹄声碎处再无烽火。
    街巷深处，茶肆蒸腾的雾气裹着说书人的醒木声，玄甲远征的兵戈之事成了传奇话本。
    朱雀街市，胡商卸刀，稚子执糖画嬉逐于坊墙之下。
    这一年，寒影全部成双成对，回了煜京长乐宫。
    华清宫办了一场九州清宴，万灯如昼，九鼎列前，八佾舞于庭，萧渊寒携着煜宁君后端坐龙椅之上。
    “贺陛下安定天下，从此九州再无乱战，风调雨顺，海晏河清！”众臣举杯山呼。
    “天下安定非一人之功，乃是万民同心，将士浴血，贤臣竭志之果。望诸卿莫忘时艰，勿耽于安乐，饮酒！”萧渊寒举起酒樽。
    “谨遵陛下旨意！”
    萧渊寒与众臣举了一杯，便也不再顾满宫大臣，就跟他的小君后咬起了耳朵：“小愿宝，可以看看想去哪里玩了。”
    “唔？哥哥你在说什么呀？”
    “答应过我的小愿宝，亲手牵着你进来，会亲手牵着你出去的，愿愿不记得了？”
    “哎呀，父皇，父后，你们要去哪里玩儿，可不能把宝宝扔下呀！”一个奶呼呼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只小奶团子手脚并用的就爬到萧渊寒的怀里。
    至于为什么不是去他父后怀里，是因为他父皇不让，怕他太重，压着他父后了。
    “然然，不会把你扔下，是吧主上。”十一侧身，捏了捏小奶团子肉乎乎的小脸，对着他家主上娇娇声道。
    “嗯，愿愿唤夫君。”萧渊寒单手一揽，把他的小愿宝也捞到腿上坐着了，两只小宝贝窝在怀里，大眼瞪大眼，互相眨巴眨巴。
    “嗯～不想唤……”小人儿蛄蛹了下。
    “那留着晚上好不好？晚上让我们小愿宝唤个够？”萧渊寒坏坏一笑，凑到人耳边，吹了口热气道。
    “唔，夫…君，夫君，就会欺负…唔…”小十一就像只小兔子，被大灰狼拿捏得死死地。
    他才不要晚上唤主上夫君，想着小手还抚了下小腰。
    “小愿宝～”见此萧渊寒低低一笑，吻了下怀中人的耳垂，他的小愿宝，太可爱了。
    “父皇～然然也要香香～”
    小团子看他父后得了父皇一个香香，他也想要。
    萧渊寒看着自己怀里这两只小朋友，无奈失笑，还是在侧脸吻了下这个奶团子。
    萧晏然——晏日和风抚平山川褶皱，然诺如云泊停千年的月光。
    这个奶团子是长乐三年，寒烁在溢城捡的，看着小小一只，脏兮兮的可怜，跟他们家小十一一般。
    寒烁捡回来时，嫌这小臭屁太麻烦，转头就进宫扔给他家主上了，美其名曰，给十一固宠。
    小十一揣不了包子，他四哥就给送一只，意思差不多了。
    萧渊寒给他取名晏然，是要时光静好，岁月无碍。
    带进宫就被他家十一宠的奶乎乎的，小团子宠小团子，萧渊寒眉眼温和，两个都是他的宝贝。
    宴会进行到很晚，两只小朋友头都要一点一点了。
    萧渊寒看着殿上，众臣笑语欢声，千杯不足，便也没扫兴，只带着两只小的先回了长乐宫。
    ……
    次日，议政殿上，文臣武将多有疑惑，今日的朝堂与以往大不相同。
    丹陛之下，寒影双双站定，且皆身着长袍，没有穿影卫服。
    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这些影卫为何跑到议政殿上来。
    就连在东洛的沈清彦和沈清翰也上朝了，他们俩是因昨夜华清宫的“九州清宴”回来的。
    这时萧渊寒开口了：“这几日，出征时留在各州的玄甲都已回朝，各位将军也已卸甲。”
    “天下由各州混战不堪，走向一统，朕用了整整七年。”
    “此次九州征战，各位将军将士功勋卓著，因着这些年，几位将军治政在外，尚未论功行赏。”
    众臣静静地听，刚一统九州时陛下曾在朝堂上说，等到在外的将士都回朝了再行论功，几位留在各州的将军都回来了，便也是了。
    “沈清彦！”萧渊寒首先就叫的他。
    “陛下！”沈清彦执笏，出列。
    “沈将军平定东洛，征南诏，战西夷，赤胆擎天，百战百胜，不愧沈烬尘老将军之后，朕今日封沈清彦为一品护国大将军，重开煜京护国将军府。”
    “陛下，我…”沈清彦没想到，殿下会让他重开将军府，沈府出事后，虽然沈清翰还住在沈府，可护国将军的匾额早已被查封，现在的沈府，只是沈府，不是护国将军府。
    还没等沈清彦说出什么，萧渊寒接着沉声道。
    “景煜十二年，煜文皇后薨逝，将军府惨遭牵连，几乎灭门，祁家与徐家也因此退出朝堂。此事牵涉甚广，太上皇因局势不曾深究，朕今日便结了此事。”
    “护国将军沈烬尘无辜受牵累，朕为沈老将军平反，追封护国将军沈烬尘为护国公。自今日起，沈清翰、沈清彦乃是护国公沈烬尘之后，并非罪臣之后。”
    “臣，谢陛下！”沈清翰执笏伏拜在地，十三年了，他曾经做着京兆尹，却被人称作罪臣之后……即便景煜十九年离开煜京去了东洛，可终究……
    “谢…殿下！”沈清彦眼眶热热，声音都不稳，他没想到殿下会给父亲正名……
    “众爱卿可清楚了？”萧渊寒冷眸一扫。
    “遵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独孤镇岳、令狐霜！”
    “臣在。”
    “两位将军都曾在边关多年，此次出征，威扬九州，加封正一品镇国将军。”
    “臣等谢陛下！”
    “霍长戈、谢停云、蒙骁、秦烈山，皆封二品辅国将军，赏五千金。”
    “谢陛下，陛下万岁！”
    “另，犒赏全军，凡出征将士皆赏银百两！”
    “末将等谢陛下隆恩，体恤将士！”
    “本王的寒影多年来，在九州匿迹，才使得一统天下如此迅速顺利，此次征战，也功不可没。”
    “主上！”几人都原地跪下，主上昨日问过他们封赏，他们几个向来不在乎这个，主上也知晓，便也没有强求。
    只是，没想到主上会在朝堂上说，也是不想任何人轻看了他们。
    “跪什么跪，都给本王起来，小兔崽子…”
    主上对他们自称本王，不是陛下，他们也不用尊称陛下，还是叫主上。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多是艳羡。大家都清楚，这几个寒影，虽不是封爵赏金，但他们得到的，却是他们这些臣子，永远不可能会有的——陛下完全的信任和维护。
    议政殿上都不让跪，几位将军可都是执笏下跪的。
    这样的爱重，古未有闻，恐怕除了他们陛下，也会后无来者。
    “主子，这是朝堂，自然是要跪陛下。”
    “在你们几个面前，是不是陛下很重要吗？”
    “还不起来，等着本王一个个给你们拉起来是吧，还是也想跟寒珩一样，打个皮开肉绽的，嗯？”
    “属下知错！”几人摸摸鼻子，赶紧起来了。
    “知错知错，知错个屁，嘴上应的快，过后就忘。”
    大殿上众臣，难以置信，这是他们的陛下，是比前边那位还不好伺候啊。
    还不等这群乌纱帽震惊完，接下来的话，直接让他们跪了一殿。
    “朕即日将皇位传予八皇子萧珩澈，诸卿日后当竭尽全力，共相辅佐。”
    “陛，陛下…您在说什么？”哪有三十几岁就想着退位的，御史大夫张诚之结结巴巴道。
    “天下既定，也不需要朕了，珩澈便绰绰有余。”
    “陛下，不可！”文武百官伏拜在地劝谏。
    “朕意已决，毋需多言。”
    “寒景。”
    “属下在！”
    “拜左相，与谢令仪共同辅政。”
    “是，谢主上！”
    主上昨日找过他，问他愿不愿意留在朝中帮助萧珩澈，主上说，他会把寒影也带出朝堂，远离这些纷繁复杂的政务。
    “可愿留在煜京，与我那几个皇弟，帮珩澈几年？”
    “主上，属下出生的地方，贪污腐败，民不聊生，属下想为这海晏河清，尽一份力！”
    “好，那便拜左丞，施政天下，待到实现你的抱负，便带着域儿出宫来找我们！”
    “谢谢主上！”
    “嗯。”
    “陛下，本朝还未有非候拜相者，不符合祖制。”
    左拾遗苏烈执笏，也就他敢拿祖制来劝谏陛下，他们都放弃了，陛下破的祖制还少吗？
    萧渊寒：“既未有先例，朕开个先例，封寒景为长平侯，拜左丞相。”
    这下好了，不仅拜相了，还封了个侯爵出来，有些文臣暗暗咬牙，这苏烈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就说不要瞎劝谏陛下的。
    “可还有奏？”
    “既无事可议，便就此退朝吧。”
    于是满殿的大臣看着他们的陛下甩袖出了议政殿，留下他们在风中凌乱。
    “这，这陛下这算是退位了吗？”
    “应该是了，以陛下的性子，不会再搞个退位诏书了。”
    “罢了罢了。”
    “诶，寒景大人……”
    “刘大人有事？”寒景停住，问道。
    “这……”刘大人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问。
    “明日正常上朝，新君即位。”他是影卫，从来不会拖泥带水，主上都说传位了，那便是传位了。
    “诶，是，丞相大人慢走！”
    寒景没理他，回长乐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