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听见了，爱情

    地下监狱的刑讯室地面覆盖了厚厚一层酸性黏液膜，狱警走在上面都要准备厚鞋底，免得被粘液灼烧腐蚀掉脚。
    低矮的顶板垂挂满了福寿螺卵一般的半透明粉色卵囊，内部却透出荧绿色幽光，那是即将发育成熟的中阶异形。
    地板角落堆满了孵化失败的异形尸体，各种各样的怪物和人形异种像被泡水过度发白浮肿似的呈现出巨人观一股，腐烂恶臭弥漫在狭窄的室内。
    审讯台上平躺着一具异常光洁白净的骷髅，散发着珍珠白的柔光，与周围肮脏混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头戴黑纱帽，一袭全黑长裙的贵妇人挽着另一位穿着晨礼服的绅士走了进来。
    “天啊，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是不肯供出另一名叛神者的下落吗？”
    艾德琳用手帕捂着鼻子道：“反正我们也不需要那位叛神者作为新通道了，只是想把她枭首示众来维护我们的名声而已。算了，折磨了这么多日，我都累了。”
    杰弗夸张地转了圈手杖：“别胡说！我们哪里有折磨他？不过只是如实还原了这位圣导大人心底最恐惧的设想而已，一切都是他的内心作祟。”
    黑色蕾丝手套包裹的手指慢慢拂过他的胸骨，想到这一块的肉是如何的美味，艾德琳就忍不住口水直流。
    “真是可怕啊，我要是你，想想都要头皮发麻了。怎么样？效仿你的主神献身拯救溺水的人，他们却在上岸后将你背弃的感觉如何？”
    “你这么虔诚忠心，整日祈祷念诵经语，可你的神却根本没有现身。你是不是也在想，‘我所信奉的信仰是真的吗？一切是不是我在自欺欺人呢？’”
    爱德琳的红唇开开合合，如同地狱的恶魔哄劝着天使堕落。
    “承认吧，连主神与他的信徒都抛弃了你，原来表面勇猛强硬的除魔圣导，其实内心软弱到极点，甚至还惧怕被我们吞噬......哈哈！确实，你也已经剩下一副骨架了。”
    杰弗贪婪地描摹这幅完美的骨架，神情垂涎欲滴：“多亏圣导修身养性几十年，才养出那么美味的血肉供奉我们，想必骨头也酥脆无比才是！”
    “嘘——你听！”艾德琳将中指抵住红唇，露出妖异的微笑：“他的心里......我听见了，爱情。”
    一直沉默的荼伺忽然动了一下，骨骼传递发出“喀拉”的轻微声响。
    杰弗狡诈地眯眼微笑：“噢，我们的圣导大人犯了天大的忌讳！他竟然爱上了一个——男人还是女人？”
    “两个人。一个女人，还有一个男人。”艾德琳故作神秘地将手指下滑，荼伺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心上人被层层荆棘包裹，看不见脸。但是，她的味道好香啊！我好饿，感觉闻起来比他还诱人！”
    “男人是仇人吧？圣导大人好像在恐惧打不过他？害怕保护不了心上人？真好吃，他的恐惧怎么也无比美味。”
    两只鬼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荼伺潜意识最深的恐惧，沉浸式品尝他慌乱的情绪。
    直到一道沙哑低沉的声线响起，他的嗓音如最纯净的圣咏。
    “你们应该都是木鬼分裂出来的吧。”
    即使被人明晃晃地戳穿心底最隐秘的秘密，他的语气也是平静的，和情绪截然相反。
    “异形之王因为混沌的欲望，不断浑噩地分裂出无限的子孙后代，也就是你们。”
    杰弗哼笑一声，用上流社会腔调的伦敦音慢条斯理地说道。
    “容我纠正您粗鄙的认知，我们可不是那些野蛮落后的人类，他们才是屈服于基因，‘混沌浑噩’的制造后代！
    我们的王是最完美的造物，所以他通过分裂来创造我们，这可是进化链的顶配。”
    “原来是这样。那就足够了。”骷髅的声音低哑下去，最后仿佛真的死去了一般。
    艾德琳遗憾地说：“噢天呐，他死了，我还没吃够呢。”
    “是的，在这里死了，就算真正的消亡了。”
    狱警敲敲门：“两位大人，星际舰队总指挥官玄翊大人持女王特许状前来巡视。”
    两鬼一同转身，就见到门口的指挥官正优雅抚平军装袖口的褶皱，他的神情异常镇定，对眼前审讯室内恶心的惨状视若无物。
    “奉女王陛下谕令，星际舰队前来对叛神者案件进行联合审讯。”
    “您来得不巧，叛神者刚才已经断气，如今只剩一副枯骨了。”
    玄翊轻蔑地浮起嘴角，刚想离开，就见到他们身后的骷髅眼中白光一闪。
    他晕眩了一瞬，顿时改了主意。
    “既然叛神者的灵魂已然消散，这副骸骨倒是难得的‘和平象征’，不如就转赠于我，作为两国建交的礼物。”
    艾德琳和杰弗面面相觑，“唉，连我们也得遵守游戏规则呀。”
    他们识相地侧身让开。
    玄翊吩咐亲兵：“去，送一封信给林夫人，约定今天见面，记得说我还给她找到了有趣的宝贝。”
    这封信很快被送到侍女饮香手中。
    而她自从凌晨和囚犯一别之后就陷入了苦恼之中。
    她想救他，却不知道从哪里做起，又该做什么。
    再盘点她所有的资源，呸，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人，哪里有资源呢？
    她不仅有一个变态老板要服侍，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妹妹要养，哪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救他？
    饮香像幽灵一样在剧院第三层四处飘荡，而周围的人们都对这位透明新人视若无睹。
    一开始他们也热衷于非礼或整蛊她，后来发现对方真的是一块木头。
    再密集的咸猪手也不过是把这块木头盘得越发油亮以外，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所以现在饮香意外获得了清净。
    经理早就观察到她摸鱼很久了，不满地叫住她：“那个新人，你一直不干活在那里干什么！”
    “噢，对不起，我现在就去找事做。”饮香慢吞吞地回复，结果就被叫住。
    经理的声音发抖：“饮香老师？你竟然在这！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宋凝啊！”
    办公室内。
    “......事情就是这样，后来全部通道融合，不知道为什么我被提拔成了剧院第三层的经理，但我唯一记得的是您，您救了我，还教我如何开枪！”
    饮香一头雾水地指着自己：“我？你说的那个会飞天遁地的女侠是我？我救过你？你认错人了吧。”
    她呆呆地不敢相信：“我要真那么牛逼，我作为当事人怎会不知道？”
    宋凝仔细地分辨眼前模糊的轮廓：“现在虽然看不清你的样子，但是我不可能会认错你的声音。”
    她突然激动到：“您肯定是故意伪装的吧！是为了完成什么重大任务吗？请让我也帮您！”
    饮香感动了：“你宁愿相信我是伪装掩盖实力，也不相信我其实真的是小辣鸡。”
    接着又想起什么：“不过我确实想救一个人，之前那个饮香是怎么做的？”
    “您和另一位老师在找异神庙每一层的运行法则，找到了就能破解什么来着？好像就能‘开枪’了。”
    宋凝羞愧地挠头：“其实我也在找，但是当上管理者后，或许是因为安装了神经调节器，我的视觉在被调整收缩后，就看不见很多事情了。”
    饮香有些沮丧地想放弃，可当想到了污泥路面上的痕迹，又重新鼓起勇气。
    “没关系，那我就先试着找找第三层的法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