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最后的半年时间

    影一低着头，声音沙哑而沉闷，像犯错的孩子：
    “对不起，阿宁……我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
    语气里满是自责与懊悔，像是害怕，害怕自己一时的失控，会让庶宁厌恶，会让他后悔。
    庶宁半倚在床头，呼吸微乱，脸色有些苍白，却没有露出半分怒意。
    他闭了闭眼，嗓音微哑，但语气依旧温和：
    “我没难受。”
    影一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只听庶宁轻轻补充，
    “只是……有些不适应。”
    带着一点淡淡的无奈，又有点自嘲。
    情爱之事，本就是欲望。
    眼前这个人，即使在媚药的诱引下。
    从始至终，也顾及着他的一切感受。
    即便在最炽热的时刻，也从未真的失了分寸。
    庶宁垂下眼睫，遮住眸底细微的波动，低声道：
    “我既然答应了与你结契、成亲……这些，自也不会推拒。”
    影一喉头一哽，眼圈又红了，胸腔剧烈起伏着。
    他想说什么，却哽在喉间。
    影一喉咙哽着，想说什么，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半晌，他低哑地开口，嗓音发紧：
    “阿宁，我知道自己很卑鄙。”
    影一垂着眼，整个人像钉在床边，连呼吸都带着压抑的克制。
    人生就一回。
    而他想要的东西，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庶宁微微叹了口气，抬起手，缓缓覆上了影一僵硬的手背。
    影一指尖一颤，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了一下。
    庶宁掌心的温热透过皮肤，一寸寸烫进骨子里。
    他死死咬着后槽牙，眼眶却止不住地发烫。
    一滴烫人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
    庶宁微微挑眉，看着他，眼里掠过一丝复杂，似无奈又似好笑。
    这人，真是……
    那双总是冷静坚定的眼睛里，此刻满是压抑不住的委屈、深情、还有深到骨子里的不安。
    庶宁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嗓音凉淡中带着点儿嘲弄：
    “你……差不多得了。”
    影一紧咬着牙，像是怕自己再丢人，闷着嗓子，低声开口：
    “只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牵我的手。”
    “就不知道怎么……眼睛自己就酸了。”
    庶宁一怔，心头微微一软。啧了一声，声音带着点不自觉的嫌弃：
    “行了，大男人，还哭。”
    “丢不丢人。”
    但他那语气，反而像是在哄着一只受了委屈的大狗。
    庶宁偏过头，看着他那副又傻又倔、死撑着的模样，心口忽然一软。
    他伸手，拍拍影一的头顶，像揉一只小狼崽：
    “别绷着了。”
    “既然哭了，就哭痛快点，我不想嫁给哭包。”
    影一闷闷地“嗯”了一声。
    低头，小心翼翼地，将庶宁的手收进掌心里，小心翼翼地将庶宁的手收进掌心，皓腕莹白，点缀着一点鲜艳欲滴的红翡。
    殿下，是他的。
    庶宁困意上涌，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一只大掌覆在他肩膀上，轻轻替他揉着。
    手法笨拙却温柔。
    庶宁没有睁眼。
    只是微微偏了偏头，靠得离他更近了些。
    ……
    日子在不动声色中缓缓流逝。
    冬去春来，庶宁他们在流芳村，也住了快满两年。
    庶宁与影一成婚后，日子过得平静无波。
    两人相敬如宾，起居有序。
    晨起共饮一碗粥，夜半并肩而眠，偶有交谈，寥寥数语。
    情意并不炽烈张扬，却在每一个细微处，悄无声息地蔓延生根。
    庶宁渐渐习惯了早晨醒来，身边那人的呼吸声。
    习惯了饭后，影一替他无声收拾碗筷。
    习惯了夜里偶尔被子滑落，总有人默默替他掖好。
    影一，也在庶宁不经意的每一个动作里，偷偷收藏着他的温柔。
    哪怕只是庶宁无意递过来的一碗热汤，一句淡淡的叮嘱，都让影一心脏发烫，久久不能平复。
    夜里同眠，
    影一从未越矩，只偶尔在庶宁沉睡后，
    偷偷将人轻轻揽入怀中，抱着整晚，贪恋那一点温软的温度。
    只是，影一毒发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临近毒发的这几日，影一愈发沉默了。
    每当庶宁不注意时，他就会怔怔地看着他，看很久很久。
    目光里，藏着滚烫得几乎灼伤自己的爱意，和止不住的留恋与不舍。
    “半年的时间，好快……”
    夜深人静的时候，影一坐在屋顶，看着天上惨淡的月亮，
    影一看着手中的剑，歪歪扭扭的如意结，是庶宁第一次亲手给他做的礼物。
    简陋，却是影一最宝贝的东西。
    “阿宁……”
    他喃喃低语，
    “半年，不够，太不够了。”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狠狠攥紧了衣襟。
    明明早已做好了所有准备：
    藏好了留给庶宁的信，存了很多银子，院子里种了桔梗花的花种，来年春天，就可以满院子看到。
    所有的一切，
    他都安排妥当了。
    唯独心里的那个人，
    他舍不得交代。
    影一缓缓起身，月光照在他清瘦的脸庞上，勾勒出眉骨清峻的线条。
    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掌心，苦笑了一声。
    “真没用啊……”
    他抬头，看着远处昏黄的灯火，那是庶宁屋里的灯光。
    那一点微弱的光，
    “阿宁……等你找到良人，我便可以此生了了。”
    影一轻轻推开房门。
    门扉微响，夜风灌入，吹得烛火轻颤。
    庶宁正在看书，看见影一满身哀伤的走了进来，尚未来得及开口，
    就被一具带着外面凉意的身体抱在怀里，
    影一死死地抱住庶宁，像要把他揉进骨血里。
    庶宁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
    挣了挣，
    却被抱得更紧。
    “影一，你做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慌乱和质问。
    影一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狠狠吻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没有丝毫技巧，
    带着近乎粗暴的急切，
    庶宁呜咽了一声，手掌抵在影一胸膛上，感受到那颗心跳得惊人得快。
    “阿宁……”
    影一的声音在两人唇齿交缠间溢出，沙哑而深沉，带着无可遏制的炽热。
    庶宁一时呆住了。
    他从未见过影一这样失控过。
    一向沉稳寡言的影一，卑微又执拗地索取着他的吻。
    庶宁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来，推拒的动作渐渐变得无力。
    “影一……”
    他低声喘息着，声音里有点怒气，却更多是心疼，
    “你疯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