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千镜恐像

    江越酒楼门前一片混乱，店里的服务员和礼仪小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枪战吓得毫无血色，他们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姿态，纷纷四散逃跑。
    游子浔则在接近江越酒楼后，在一旁找了个角落藏身，目光紧盯着酒楼大门。
    “好歹有蛇堂堂主兼红棍跟着，还来了增援，齐君书应该不至于死在这。”游子浔想了想，掏出手机叫了辆附近一百多米处的无人驾驶出租车，“如果有人送他开车逃的话，可以及时跟上。”
    很快，枪战蔓延到酒楼门口，双方人马激斗，齐君书正在程浩南和其他马仔的护卫下杀出重围。
    “君哥，你先走！”程浩南将齐君书护进米格“E5”的主驾驶位，并为他关上车门，“人太多了，我这边殿后。您往天河路开，我让其他兄弟在那边接应您。”
    “好，阿南，那你小心。”
    齐君书启动车子，直接将车速飙升至二百多迈，米格“E5”如黑色流星般飞射而出，身后还跟着无数弹雨，想冲上来追杀的醒狮会成员却都被程浩南及其马仔拦截。
    此时，那辆提前预约的无人驾驶出租车也已开到路边。
    游子浔见状，立马上车，下达了跟随前方那辆米格“E5”黑色轿车的指令，并将该车的速度调至“极速模式”。
    “警告，乘客已将本车速度提升至极速模式，在该模式下，行驶过程中出现的所有后果将全由乘客承担。”冰冷的人工智能提示音响起。
    “啰嗦，开就行了。”游子浔骂了一声，眼神紧盯着前方米格“E5”的车尾灯。
    “怎么还跟人工智能生上气了？”潘小雨的笑声从“超距声网”里传来，“不过这出租车的运营公司是真会规避风险啊，不愧是大资本。”
    “大公司的基础操作罢了。”游子浔也笑了笑，“小雨，索尔回来后，让他想办法黑进江越酒楼的内网，看能不能搞到今天的监控。”
    “你是想知道他们的谈判内容，有这个必要吗？而且他们有可能是在VIP包房谈判的，里面不一定有监控。”潘小雨问。
    “先试试吧。”游子浔盯着米格“E5”的车尾灯沉思，“齐君书作为白纸扇，为人应该城府很深，他亲自出马的谈判按理说都做好了周全准备，居然还能搞成现在这样。我想知道他们到底是谈什么，或许有我们需要的线索。”
    “懂了，考虑得真周全。”潘小雨恍然大悟，“跟你出任务还真是省心。”
    说话间，齐君书所驾驶的米格“E5”却在主道路上猛地停了下来。
    一发电磁脉冲炮在米格“E5”前方不远处炸开，路过的车辆都被炸翻。
    “停车！”游子浔也立马给无人驾驶出租车下达刹车指令。
    “居然敢直接在公路上用大型武器截杀？”游子浔皱眉，“连警察和零组都不顾忌了吗，醒狮会这么豁得出去？”
    紧接着，齐君书驾驶的米格“E5”被迫掉头，转向另一条辅路疾速开走。
    “跟上他！”随着游子浔下令，无人驾驶出租车以极速模式继续跟着眼前的豪车。
    但不知何处袭来的电磁脉冲炮仍紧随着米格“E5”，不间断地降落在米格“E5”的车身前爆开，不断逼迫齐君书改变驾驶方向。
    “你那边现在情况很激烈吗，我这都能听到枪炮声。”潘小雨通过“超距声网”问。
    “有人一直在追杀齐君书，他的马仔好像没完全拦住敌人。”游子浔隔着车窗抬头看向天空，不远处一架武装直升机似乎也始终在跟随着米格“E5”。
    “但奇怪的是，我感觉敌人并不是想立马置齐君书于死地。”
    “那是什么？”潘小雨问。
    “……似乎是在逼迫他改变方向。”游子浔再次看向前方不断变换道路的米格“E5”。
    “停车！”直到看见眼前的黑色豪车开至无人小巷，游子浔才在拐角处给无人驾驶出租车下达指令。
    游子浔走下车，小心地贴近墙角，眼神看向小巷里。
    在米格“E5”的车身前，一个穿着外骨骼单兵作战装甲的身影正从阴影中走出，他戴着隐藏面容的作战面罩，手里还拿着一把重剑。
    如果此刻索尔在场，他一定认得出，这就是历史上天离剑圣澹台非争所持有的秘金古剑“藏山于泽”。
    在传闻中，源初禾引以为傲的名扬天下就是败于此剑之下。
    “果然……是把他逼进有埋伏的地方。”游子浔沉思，他看见齐君书正从主驾驶位上下来。
    “买通七叔设局，再悄无声息干掉我们在附近提前安排的大半人手，致使我们能及时赶来的增援不足。”齐君书与眼前敌人对峙，面上竟没有一丝慌乱。
    “还在路上多次设伏，将我不断逼至此地。”齐君书推了推金丝眼镜，“你们是谁？我不记得醒狮会有这么聪明的人。”
    “齐先生，那是因为你的眼里从来只有自己，看不见别人。”对面的敌人声音如电流般沙哑，仿佛戴上了某种声纹模拟器，“你和张云翼，都是如此。”
    齐君书眼底闪过一丝冷色：“不知阁下是哪位老朋友？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谈。”
    “我不是你的朋友。”对面的敌人举起秘金古剑，剑锋指向齐君书，“我们也没有谈的余地。”
    一刹那，如千个太阳共同照耀般的剧烈白光吞噬了整片小巷，藏在角落的游子浔也被那光芒刺得睁不开眼。
    他第一时间感觉自己的双眼要瞎了过去，耳边的“超距声网”设备也顿时失灵。
    待游子浔艰难地再度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正处于那只有在噩梦中才回忆起的场景。
    他正矗立在一片废墟之中，昏黄的天空被流火撕裂。
    无数火焰从天而降，如彗星袭地。
    漫天大火之下，却是尸首遍地。
    “怎么可能……”游子浔满脸惊愕，他缓缓走在废墟之中，怔怔地环顾周遭景象。
    “我怎么可能会在这？”
    眨眼间，废墟与大火消失，他却被绑在手术床上，四周是一片漆黑。
    一张张诡异面具，在黑暗中露出贪婪的目光。
    数不清的解剖刀、镊子、针管以及各类实验器材往他身上招呼，冰冷的器械触感与极致痛感在他体内蹂躏。
    更让人绝望的，是一张张诡异面具身边，那一台台全息屏幕，上面循环滚动着毫无感情的数据流。
    “滚开……滚！”游子浔挣扎着大喊，下一秒却被戴上口部枷锁，上面的惩戒电流装置再次加剧了他浑身的疼痛。
    “为什么又要回来……”绝望在游子浔的眼底蔓延开来，“明明已经逃出去了……”
    “那就再逃一次。”是那个男人熟悉的笑声，夹杂着对某类对象的无尽嘲弄。
    “是你我才能逃出去的……”游子浔苦笑。
    “不，是你自己，从来都是你自己。”
    那个男人的话语，如同一道霹雳刺穿眼前黑暗，恍若有什么东西正要破开尘封的茧，挣脱而出。
    “雕虫小技，怕他作甚。”古老的呓语再度撕裂颅骨，在脑海中炸开。
    “20%是白给你的吗？撕碎他，别让虫子惊扰孤休憩。”低语散去。
    游子浔却猛地睁眼，双眼里闪耀着几丝血色，如游蛇般缠绕着那黑曜石的瞳仁。
    游子浔低吼一声，整个空间在吼声中摇摇欲坠，一道道裂缝从黑暗里撕开。
    遍及浑身的痛感逐渐消退，身旁的诡异面具在他眼前消失。
    霎时间，天崩地裂，无形的伟力将整个空间撕裂成无数碎片。
    刺眼的白光闪过，游子浔再度睁眼，发现自己回到了那片小巷。
    秘金古剑的剑锋正抵在他的咽喉处。
    “居然能靠自身意志突破我的‘千镜恐像’？”沙哑如电流般的嗓音中透着好奇和惊讶，“你是谁？”
    “你又是谁？”游子浔面不改色，三枚秘金飞刀从腰间射出，悬浮在眼前敌人的身旁。
    对面听到此话，却嘶哑一笑，收起了重剑。
    “你不是深川帮的人，也不是张云翼的狗，我们没必要互相出手。如果没人看到齐先生被杀死的场面，那也实在有点可惜。”
    话音未落，他转身一跃，再度消失在阴影深处。
    “等等！”望着对方离开的身影，游子浔转过头来，却发现地上已经躺着一具尸体。
    那是齐君书的尸体，他的后脑勺被子弹洞穿，嘴里还塞着一把手枪的枪口。
    而紧握着那把枪的手，却来自于他自己。
    “能让人自己杀死自己……”游子浔再度看向对方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
    耳边的“超距声网”此时传来消息。
    “喂喂喂，到底能不能听到？”是潘小雨焦急的声音，“怎么失联这么久？我看到你的实时共享定位一直没变过，我现在过去找你，你听到就说话啊！”
    “我没事，小雨，刚刚遇到点突发情况。”游子浔干咳两声，“……遭遇了埋伏，齐君书死了。”
    “什么？！”潘小雨大惊一喊，“你别吓我……”
    “怎么了？”游子浔听出来她话里的不对劲。
    “索尔刚刚传来消息，他在追踪林战豪的时候……”潘小雨回过神来，努力平复声调，“……发现了白纸扇齐君书，就在你刚刚说他死了的前几分钟。”
    游子浔的瞳孔猛地睁大，他猛然转头看向地上的尸体。
    那确实也是齐君书的面孔。
    “难道是仿真人皮面具？”游子浔上前用力撕扯着尸体的面部，却发现那张脸纹丝不动。
    他还想作进一步查看时，那具尸体却像是触发了什么装置，开始如被硫酸侵蚀一般溶解，自体内向外流动着某种腐蚀性液体。
    “是什么自毁装置吗？”游子浔躲闪到一旁，刚刚尸体上的腐蚀性液体差点飞溅到他手上。
    转瞬间，那具尸体便混杂着腐蚀性液体而融为一滩血肉，连完整的骨架都没能剩下。
    “齐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