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娇纵公主?冷脸世子（12）

    “是。”
    抱琴出门的时候碰到沐浴完的裴昭璟，低着头把门关上。
    “愣着做什么，要站到天亮不成？”
    扭头看到站在门口的裴昭璟，禾悦放下手中的木梳。
    “我睡榻上就好。”
    寻了一圈，也没找到能铺在榻上的被褥。
    “你要是觉得睡榻明天可以精神的去见我父皇母后，你就睡。”
    那榻只够她堪堪躺上去休息一会儿，裴昭璟人高马大的，睡榻上还不如睡地上来的舒服。
    裴昭璟犹豫了两秒，最后走到了床边。
    "劳驾世子熄了这两盏。"
    裴昭璟探身，烛剪撞翻缠枝香炉的刹那，裴昭璟嗅到伽罗香里混进丝缕硝石气。
    黑暗漫上锦被时，北斗状的夜明珠开始流转柔光，裴昭璟一动不动，跟禾悦之间的距离还能足足再躺下一个人。
    没一会儿，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今天累了一天，她实在撑不住了。
    枕下传来的香气充斥裴昭璟大脑，禾悦突然翻身，手臂搭在裴昭璟的胳膊上。
    "殿下..."裴昭璟的嗓音浸了伽罗香的涩，他小心翼翼扭头观察禾悦，发现她没有苏醒的迹象，这才把她的手臂放入冰蚕丝褥中。
    凉意蛇似的窜上后颈——禾悦的赤足突然抵在他踝间。
    似是觉得不够，一只手又抚摸上他的胸膛，随后整个人都趴在他身边。
    禾悦睡得不老实，亵衣歪歪扭扭，露出大半个香肩，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的鹅黄色的肚兜。
    裴昭璟闭上眼睛，任由禾悦的手搭在他的身上。
    耳垂发热，呼吸逐渐变重，他想一把推开禾悦，又怕她睡梦中突然惊醒。
    想起侍书的交代，说要用梳子梳一百下……
    裴昭璟瞬间卸了心思，无妨，他忍着就好。
    得了眼前人的放纵，睡梦中的禾悦更加得寸进尺。
    ……
    辰时的钟声荡开公主府的薄雾。
    禾悦起身时，身旁已经没了裴昭璟的身影，四个婢女整整齐齐的站在面前。
    “驸马呢？”
    扫了一眼，这才惊觉自己睡到了裴昭璟的“领地”
    “驸马在外面和云竹云影切磋，叫奴婢们不必打扰公主。”
    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也在她们的意料之中，只是驸马晨起时眼下还带着淡淡的乌青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禾悦点点头，让人伺候她梳妆。
    云竹云影此刻累的够呛，世子爷早上跟吃了炮仗似的逮着他们俩来回揍。
    两人都默契的没提昨晚的事，看世子的模样，像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可是按道理说不应该啊，他们俩就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公主府的床榻可比他们镇北侯府舒服多了。
    若是伺候的人不周到那就更不可能了，莫说世子从来都是一个人不需要贴身丫鬟，就单说他们俩昨天的观察，就连公主府的看门侍卫都处处透露的精细，更别提旁人了。
    “爷，实在是来不了了。”
    云影捂着脸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世子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
    “驸马爷，公主请您过去。”
    侍书及时赶来，打断了裴昭璟还未说出口的训斥。
    睨了一眼云影，裴昭璟动身去揽月阁，云影在身后抱拳“侍书姑娘，大恩不言谢。”
    侍书摆了摆手，无功不受禄，况且这根本就是巧合，她只是来告知驸马该去请安了而已。
    云竹拍拍云影的肩膀，随后跟上侍书的脚步，他让云影记得给脸上的伤口涂药，今日进宫，他这样准是去不了了。
    裴昭璟扶禾悦上轿时，瞥见后面的云竹，没看到云影的身影这才安心。
    他嘴上没个把门的，脑子又经常转不过弯，留在公主府里好好学学规矩在进宫也不迟。
    ＊
    凤仪殿前，沈静姝早命人撤了九曲屏风。北辰帝握着请安折子，听见人通报时，禾悦已经跨过了门槛。
    "儿臣恭请父皇母后圣安。"
    北辰帝望着丹墀下交叠的影子，他放下折子，指尖摩挲着裂璺的雨过天青盏。
    “起来吧。”沈静姝看见禾悦眼底便浮了笑意。随后她又问"昭璟昨夜可还惯京城的月色？"
    “公主府极好，驸马怎会不习惯？”
    母后准是察觉到了裴昭璟眼底的乌青。
    “你啊。”
    用没带护甲的手戳了戳禾悦，有了她的打岔，沈静姝也没再多问。
    北辰帝突然轻笑“看来华宸跟驸马相处的不错。”
    李福海站在一旁拿出明黄色的圣旨。
    "着驸马都尉裴昭璟任工部右侍郎，领正三品衔，督建京畿水利..."黄门唱旨声惊飞檐下燕。
    裴昭璟跪地“臣，领旨谢恩。”
    李福海上前把人扶起“驸马爷，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把圣旨交给裴昭璟，李福海退到北辰帝身旁。
    “都是一家人，工部尚书是朕的亲臣，有他指点，你在工部不会出错的。”
    北辰帝接过沈静姝递的帕子拭手，帕角绣着歪扭的"万寿"二字——那是禾悦开蒙时的绣活。
    裴昭璟是个聪明人，他听出了北辰帝的意思，工部只是他的跳板而已。
    在工部任职，只要不出差错，有北辰帝和沈烈在，他很快就可以晋升。
    “你父亲递来的折子昨天就到了，言明让朕寻几个好苗子送到西覃边关，你意下如何？”
    北辰帝尝了一块禾悦喜欢的桂花糖蒸栗粉糕，甜的他喝了半杯茶才压下去。
    在这一点上，他和裴堰的想法是一致的，两人都希望裴昭璟留在京城。
    裴堰更是表明，偌大的盛元朝，一定有比裴昭璟更适合带兵打仗的人。
    “任凭父皇做主。”
    现在还不到时机，他做什么都是徒劳，好好听话当好驸马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那就好，沈爱卿找了不少，你熟悉西覃，一会儿让李福海带你去一起挑挑。”
    说话间沈静姝又给北辰帝夹了一块桂花糖蒸栗粉糕，那意思是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北辰帝自知理亏，为了讨好沈静姝咬牙吃下甜得发腻的糕点。
    至于禾悦，一直在安静的用膳，凤仪宫的小厨房做的早膳一绝。
    她自己吃的同时，还不忘用眼神告诉裴昭璟那个好吃。
    裴昭璟压下内心的惊异，这样的扬景在普通百姓家都是少见的，更别提这是皇家了。
    用过早膳后，北辰帝回了乾元殿，禾悦赖在凤仪宫补觉，裴昭璟被李福海的干儿子小德子带去找沈烈。
    玄武门外的演武扬腾起黄沙时，沈烈正用马鞭挑起少年郎的下巴。裴昭璟跟着引路太监转过照壁，恰见老将军袖中滑出块饴糖，稳稳落在那满脸尘灰的新兵掌心。
    "西覃的风沙可不管你是国公嫡孙还是马奴之子。"沈烈踹了脚箭靶，青铜兽首应声而裂。他转身瞥见裴昭璟的赤色麒麟服，笑纹里夹着沙粒："来得正好！瞧瞧这个——"
    长枪忽破空而来，裴昭璟本能地错步侧身，枪尖挑飞他腰间鎏金鱼符。十七岁的蓝衣少年收势不及，整个人栽进草料堆，惊起群雀乱飞。
    “下盘比昭璟当年差三成，但胜在眼神够野。”沈烈靴尖碾碎地砖缝冒出的荠菜花。
    年幼时裴昭璟跟随裴堰回京述职，裴堰让他指导过裴昭璟一段时日。
    裴昭璟拾起滚落脚边的箭镞"末将以为..."他忽然解下玉带钩，"好苗子不该困于章法。"西覃惯用的玄铁钩甩出银链，缠住三十步外的枣红马。烈马惊嘶声中，那蓝衣少年竟借势腾空，鹞子翻身夺回长枪。
    沈烈抚掌大笑时，惊落了藏在护腕里的糖纸。
    “不错，就你了。”
    让人带着蓝衣少年下去，沈烈放下马鞭朝着裴昭璟走来。
    “见过大将军，皇上说驸马熟悉西覃，特意让奴才带驸马过来跟您一起掌掌眼。”
    小德子笑的那叫一个殷勤，因着他干爹，他干的活儿，全是不吃力还讨好的。
    “知道了。”
    小德子见目的达到，且两人有话要说，自己主动的退到后面。
    “见过外祖父。”
    “不将就这些虚礼。”
    沈烈抬起他的手，转眼间，裴昭璟竟然成了他的外孙女婿。
    “你父亲身体如何？”
    他记得裴堰自从战胜西覃后身体就一直不大好。
    “劳外祖父关心，父亲一切安好。”
    “那就好，如今你回京，不仅你父亲放心，就连你祖母都宽心不少。”
    裴家男儿世代守着边关，到了裴昭璟这一代，只剩下裴老夫人一个人独守定北侯府。
    “皇上可受你官职？”
    “任工部右侍郎。”
    “工部，竟然把你放在冯成手底下，我还以为会让你去户部，不过工部也好，冯成是个纯臣，他是有真才实学在身上。”
    北辰帝这么做肯定他的道理。
    裴昭璟点头，这一点北辰帝早膳的时候就说过了。
    “皇后只悦儿这一个孩子，难免对她娇纵，你与她相处这些时日，觉得如何？”
    沈烈停下脚步，眯着眼打量着裴昭璟。
    “外祖父说笑了，公主很好。”
    就是睡姿不太好……
    察觉他这话是真心实意并非敷衍，裴昭璟在沈烈这儿的第一关算是过了。
    知晓他跟公主还要去面见太后，沈烈直接把人放走了。
    ＊
    太和殿
    蟠龙柱刚映上卯时晨光，裴昭璟便瞧见自己的影子与檐角兽吻叠在一处。官服上的金线鹭鸶随步伐轻颤，惊动了文官队列里几缕窥探的余光。
    "裴侍郎早。"
    工部尚书冯成转身作揖，几位大人见冯成如此，也跟着上前攀谈起来，裴昭璟一一回礼。
    好不容易打发了几位大人，他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后排的骚动像春蚕食叶。裴昭璟数着丹墀前的莲花砖，听见七步外飘来压低的絮语。
    “上来就是正三品的工部侍郎，着实让我意外。”
    “意外什么，有华宸公主在，工部侍郎……哼，你懂的。”
    “也是，这么一想没什么……”
    几人忘乎所以的谈论，似乎忘记了裴昭璟定北侯世子的身份。
    话音被礼部侍郎的咳嗽声剪断，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回了原位。
    翰林学士倒是若有所思的盯着裴昭璟的背影看。
    ……
    “欸，听说了没，驸马今儿上早朝，得了工部侍郎的官职。”
    “工部侍郎？啧啧，驸马就是驸马……这尚了公主就是不一样。”
    “你酸什么？就算没有公主，人家也是定北侯府的世子。”
    “你可拉到吧，定北侯裴堰远在边关，只剩裴老夫人独守定北侯府，世子独自一人归京，若不是公主，他怕是捞不到正三品的官职。”
    “何止啊，咱们皇上可就一位公主，还是皇后娘娘生下的嫡女，驸马的造化……”
    这人比了个手势，大家见状都跟着点头。害，人家命好，他们还是老老实实当好编修吧。
    翰林院西厢的百年老槐正晒着碎金，许墨轩抱着待校的书转过月洞门，这群人声音大的很，就算他来得晚也听到了大部分。
    正三品工部侍郎吗……忽然想起自己还是个七品编修，许墨轩轻笑起来。
    他攥紧手中的书，好一个裴昭璟。
    他抢了原本该属于他的人生，没有裴昭璟。正三品的官职，皇帝的厚爱，沈烈的扶持，同僚的赞美，下属的艳羡……
    这些合该都是他的！
    是裴昭璟！是他抢了属于自己的一切！
    眼中怒火中烧，手中的书逐渐变形，刚才议论的几人发现了他，察觉状态不对纷纷上前。
    “许兄？许兄？”
    “你怎么了许兄？”
    “让开，让我来。”
    青衣郎君拿着茶盏把一盏茶全都泼到了许墨轩的脸上。
    凉意传到大脑，他终于回了神，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许墨轩脸色阴沉的可怖。
    “那个……许兄，我看你像走火入魔了，一时忧心才……”
    青衣郎君有些不知所措，他看到许墨轩手中的书都变形了这才一时着急。
    “无妨。”
    知道自己刚才走神了，许墨轩很快调整好了自己，收起刚才可怖的脸色，又换上了平日里温良的模样。
    “那……那就好，不过我劝你还是去换一本。”
    指了指他手里的书，已经被攥成这个模样了，肯定是没办法继续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