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上眼药
作者:大鹅吃大ne
江暮秋睁开眼,映入眼底的是熟悉的锦被,昏暗的纱帐。
他趴伏在枕边想要起身,一只手搭在脊背上,分明没有用力却重若万钧,让他无法动弹。
耳畔传来熟悉的女声:“别动。”
他扭过脑袋:“妻主?”
视线透过轻薄的纱帐,隐约可见房间内等候侍奉的盼绿和烟雨。
宋观澜正坐在床边,刚回府便听到他晕倒的消息,情急之下身上的学子服来不及换,眸中的担忧也未散去。
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他的目光迷茫懵懂:“我这是怎么了?”
“汪大夫说你操劳过度,体力不支,所以晕倒了。”
为他拨开鬓边散乱的发丝,宋观澜不赞同道:“你刚受过伤,正是体弱的时候,一个过门礼而已,有那么重要?”
为了外人不顾惜身子,她心里生气。
江暮秋伸出手勾她指尖,嗓音低哑无力:“几位弟弟是玉朝人,又是陛下赏赐,侍身想着不好对他们太过轻慢,起码做足礼数,让人挑不出错来。”
“说来都怪侍身身子不争气,区区烫伤而已,怎么还昏倒了呢?”
他刚醒,宋观澜本不想说出实情让他多添忧思,但他自己觉察出不对,倒也没必要再瞒着。
“大夫说伤口有异,你怕是中毒了。”
迟钝地转动眼珠,江暮秋思索片刻:“伤口,中毒,难道是那火花?”
宋观澜接话:“火花含毒,使用普通药膏,伤口表面虽已结痂,内里却会溃烂流脓,若是没有解药,便得反复挖开伤处。”
被毁容貌,萧韫报复燕琼无可厚非,但在场多的是如江暮秋般无辜的主君和公子……
闻言,江暮秋大惊失色,鼻音浓厚:“难道我的伤好不了了,这疤、这疤一定很丑吧?”
男子看重容貌,也看重一身皮肉,妻夫敦伦时若是带着丑陋的疤痕,迟早会惹妻主厌弃。
被宋观澜厌弃……光是想想,无需做戏,痛苦与恐惧瞬间被放大千百倍。
他仓皇扑进她怀里,抽咽道:“侍身不明白,侍身在外向来谨小慎微,从未得罪过旁人,那人怎的如此狠辣?”
话里话外给宋观澜上眼药。
外头都传凶手是萧韫,但是谁也找不出证据。
况且如果真的是他,反而证实萧韫脸上的毒斑与燕琼脱不了干系。
正因如此,君后心中恨极,却不能轻举妄动。
宋观澜亦是忧心,江暮秋未必斗的过萧韫。
她久不作答,江暮秋含泪抬眸:“妻主会不会嫌弃侍身?”
“不会,我哪有那么肤浅?”
宋观澜环着他的腰,低头啄去腮边泪:“汪大夫医术精湛,她会找出解药的,别哭了。”
江暮秋靠在她颈边,唇角斜勾。
卧房内一片温情流淌,盼绿和烟雨默契退下。
却有人高声叫喊惊扰依偎的二人。
“妻主!郎君晕倒与我们无关呐!求妻主明察!”
“求妻主明察!”
呜呜咽咽的哭声飘进来,宋观澜正好借题发挥:“郎君养着病,外头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把他们赶出去!”
盼绿一行礼,立时就要出去赶人。
哪想院中动静越闹越大,江暮秋眼皮低垂,面上阴翳一闪而过,真是贼心不死!
“是几位弟弟吗?再闹下去恐怕要惊动父亲,烟雨,请他们进来吧。”
烟雨看了眼宋观澜,发现她没有反对,这才出去请人。
四人鬓发散乱,相互搀扶着走进来,姿势一瘸一拐。
从江暮秋晕倒起,他们便跪在地上,眼下双膝疼痛难忍,这会见了人,仍旧要跪。
“侍身给妻主、郎君问安!”
面对四张漂亮的脸蛋,宋观澜毫不客气:“你们吵闹不休,郎君如何能安?”
张口便是呵斥,他们立即白了脸。
敬茶时江暮秋忽然晕倒,汪大夫不能透露病情,园中人都以为是他们暗中动手脚害了郎君。
他们后半生都得在园中讨生活,别人误会不要紧,不能让宋观澜误会,这才巴巴地跪在院子里等她出来。
盼绿出来撵人,他们要是真走了,彻底没了解释的机会,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其中一人开口,嗓音婉转,是纯正的燕朝官话:“妻主,我等并非故意打扰郎君休息,实在是担不起谋害郎君的罪名,特来向郎君解释!”
说着俯身,双手垫在额间,叩头时他忽地吸气,纤纤十指如初春的嫩柳,指尖却红肿一片,分外显眼。
像是怕被人注意到,他悄悄把手藏到袖中。
这人正是四人中最美的那个。
暗骂一声装模作样,江暮秋放缓声音:“怎么会有此等谬论流传呢?是我身子抱恙,还在几位弟弟的大喜日子晕过去,我对不住你们才是。”
又关切道:“你的手怎么了?盼绿,将那药膏给——”
“郎君,侍身名叫玉羡春。”
这名字,江暮秋本能地不喜:“这药膏专治烫伤,春小侍拿回去用吧!”
玉羡春连忙接过:“多谢郎君。”
美目流转间,宝石般的眸子看向宋观澜:“妻主,郎君身体不适,侍身可否留下为郎君侍疾?”
江暮秋暗暗握拳,这人倒很会顺杆子往上爬!
他们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有可能成为刺向宋家的利刃,宋观澜生怕跟他们有接触。
沉声道:“主院不缺人伺候,郎君晕倒与你们无关,但你们打扰郎君养病却是事实,这几日老实待在房里抄写佛经,给郎君祈福。”
四人齐声应是,然后乖乖离开主院。
回到居住的听风小筑,几人齐聚一堂。
年纪最大的玉末回想着屋中情景,他们四人跪在那,女人眼里却只有郎君。
“连羡春弟弟都不能让妻主多看两眼,咱们日后可怎么办啊?”
这话既担忧又幸灾乐祸,玉羡春懒得理他。
四人里,玉羡春是最有机会出头的,玉蓝还指望着他受宠能分点汤喝,眼下帮腔道:“羡春哥哥好歹在妻主跟前露了脸,比咱们强多了。”
玉末嗤笑:“说两句话就叫露脸了?”
玉蓝也不让着他:“玉末哥哥这话说的,要不是羡春哥哥,您这会子还在地上跪着呢!”
玉橘嘴笨,话少,两人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两人你来我往,差点吵起来,玉羡春打断:“女人嘛,总是喜新厌旧。妻主和江氏成婚不久,自是浓情蜜意,过段时日妻主腻了,还怕没有出头的机会?”
“咱们兄弟四人出自玉朝,应当一致向外,这时候窝里斗,反而如了江氏的意!”
即便玉末不服他,也不得不承认此话有理。
玉蓝更是顺从道:“羡春哥哥说得对!”
玉橘仍旧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