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合租房颜色剧本演绎4

    腿上突然多了重量，无法动弹的陆执下意识绷紧了大腿。
    硬邦邦的肌肉，梗得黑发少年有些难受。
    陆执上车前的黑色书包，不知什么时候到了男孩手中，他将书包拉链拉开，从里面翻出一条灰色的长长的毯子。
    看到那东西，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在陆执脑海中有了个大体的轮廓。
    他整个人如同一根绷紧的弦，连神经都痛了起来。
    挣扎，完全没有办法挣脱禁锢。
    眼前的黑发少年的长相，应该是极为好看的，就算脸上没有五官，但每一个动作，都优雅漂亮到极致。
    是那种仅看身形和背影，就会被人当成男神的存在。
    任务对象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抓握起书包里的毯子，然后在陆执的注视下，将毯子，搭在他们两人的身上。
    从腰部以下的位置，全部遮掩住，包括少年和陆执的手臂。
    整个公交车里面，依旧拥挤又潮热，人群挨着人群，挤成一团，重重叠叠的，将不大的空间内，完全占据。
    只勉强剩下，陆执他们这一小块地方，堪堪给两人留出了一小块自由的天地。
    陆执挣扎了很久，却只能控制身体做些微动作，潮湿的气息传来，身前山茶花的香味越发浓烈。
    耳旁的电子音在絮絮叨叨的念着任务进程，一个接一个的字眼，让意识有些陷入混沌中的陆执，无比清晰的看着这个荒谬到极致的过程。
    灰色毯子下，灰色抽绳被一只手轻轻往下扯。
    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挣脱了禁锢。
    同时，烦人得不行的电子音有些欢快的在陆执耳边响起:
    “租客陆执请注意，现在，你的任务对象，要主动完成这个任务啦。”
    “请租客陆执注意控制表情，不要让公交车上同行的人们，发现你们在做什么奥~”
    话落，陆执抗拒的闭着眼。
    公交车接下来的这一路，可能不太顺畅，车子急刹车了好几次，就连路上，也都十分颠簸。
    人群和人群之间，更是挤得没有一点空隙。
    灰色毯子下的身体，在颠簸中试探着靠近。
    有手指在黑暗中搭上纯白色的面料，轻轻拉下。
    人呼出的热气又重了些。
    不知何时，陆执眼前出现了一个扮演任务条。
    上面有一排数字，数字很眼熟。
    陆执看见了-28。
    进度条不断变换着，跳动着，但最终还是落在开头的那里。
    陆执的不情愿和抗拒，身上的男孩都感受到了，他的手，从灰色毯子中拿出来，握紧了陆执的手臂，没有再做多余的动作。
    陆执全身的肌肉依旧绷得死紧，耗尽了所有力气，不让自己在这种场所里面露出窘态。
    陆执前半生从未同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哪怕知道眼前的少年可能不是人，陆执也不愿意。
    两条平行线，交错，碰撞，分离，是极为绚烂的色彩。
    察觉到黑发少年停住动作，陆执半闭着的眼睛睁开一个锐利的弧度，隆起的眉骨塌出一个松缓的弧度。
    男生没再继续任务内容，数据任务条卡在0的那里。
    陆执不知道任务对象为什么会突然停下，按理说，这个任务既然是强制性任务，那对方应该没有自主停下的权利和自由。
    带着雪味的山茶花的香味在鼻间越发浓烈，浓烈到，陆执的思绪隐隐回到记忆里的盛夏。
    不太清晰的记忆里，似乎也存在过这样一个喜欢山茶花的少年。
    但时间太久，陆执已经记不清人的模样。
    黑发少年似乎察觉出他的愣征，往后坐了坐，脑袋靠着他的胸口。
    少年轻轻的，将黑色的脑袋靠在陆执的胸口处，唇角轻弯，隐秘而又欢喜的轻笑着。
    他伸手，将陆执垂落的两条手臂抓起，缠在自己腰上，紧紧的抱住自己。
    是一场绚丽的梦境，在欲望中，难以被窥见的爱与恋。
    最后，黑发少年，将自己身上带着的老式随身听的一只耳机，塞进陆执的右耳里。
    温和安静的音乐从细线中传出，化成一根隐秘的丝线，将两人紧紧联系起来。
    这样亲密又十分暧昧的姿势下，他们在人潮拥挤中，做着如同青涩少年一般十分纯情的事。
    将自己喜欢的音乐分享给对方，就好像，通过这样亲密的举动，将自己最隐秘的爱恋，也传递了出去。
    公交车依旧颠簸不断，车内偶尔也会发生些不轻不重的碰撞，人潮声音杂乱不断，但靠窗的这一处座位处，气氛却十分安静。
    随着车子的颠簸，数据进度条上的数字依旧会偶尔往前跳动，又往回落。
    陆执有些看不懂现在的情况。
    任务卡强制他做任务，甚至将他的主动权收回，交给眼前的人。
    但看眼下情况，这个黑发少年，似乎不准备强迫他。
    陆执警惕的心神松懈了些，现在的姿势虽然依旧有些难以接受，但主动权不在他手中，能维持现在这种状态，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做人，别太贪心。
    给自己的压力，会小很多。
    彻底松懈下来后，陆执才有心情去听耳机里面播放的这一首歌。
    结果陆执发现，这首歌，是他们以前中午和放学时，常播放的一首歌。
    陆执记得这首歌，是因为他在后面的演绎生涯中，和创作者见过面，还当着所有观众的面，演唱过。
    安静带点悲伤的歌词流出，恍惚间，耳边的杂乱声音全部散去，只剩下点点沉郁的记忆萦绕在陆执的心间。
    “看窗外飞逝的白鸟，听风铃在风里唱歌谣，恍惚中，是他在对你眨眼笑。”
    “书桌里情书粉色的基调，你擦肩而过飘荡的心潮，世界在吵，我们在笑。”
    ……
    开满白色花朵的青葱绿树，穿着干净蓝白色校服的男男女女，盛夏里在耳边炸开的蝉鸣，像是眼前一个朦胧遥远的梦境。
    以前的生活，对于陆执来说，很沉重且烦闷。
    逃不完的课，打不完的架，别人耳里的坏学生，老师口中的班级毒瘤，这是以前的陆执。
    陆执手臂无意识揽紧了怀中的人，意识飘忽不定的想，他那烂泥一样的生活，是什么时候，有了改变的呢？
    不太记得了
    那时候，他的生活中好像出现了一个干净温和的人，他叫……
    叫什么？
    陆执头疼的闭上眼睛，神经上疯狂跳动着痛感，却一点也回想不起，那个曾经令他疯狂迷恋上瘾的人的名字。
    忘了，记忆明明曾被妥帖的放在脑海的最深处的人，却在今日想念的时候，猛然发现，原来那个名字，已经忘得差不多。
    鼻尖的雪色山茶味飘得越发浓烈，陆执注意到，怀里的男孩下意识抓紧了他的手臂。
    而后男孩轻轻转了个身，坐在陆执的怀里。
    雪色山茶花的味道，在鼻间浓烈得叫人难以忽视。
    陆执额头两侧的冷硬黑发，无知无觉中，也被汗水沁湿，他冷淡的垂眸，看着坐在自己怀里的人，黑色的瞳孔冰冷的审视着怀里的这只姑且算是只鬼的少年。
    细软的黑色碎发下，依旧是一张没有五官的惊悚面容，但能看出来，人很瘦，没有五官的面皮很白。
    之前不是陆执的错觉，下颌处，真的有一颗模样漂亮的黑痣。
    少年微一抬头，陆执将那颗黑痣看了个彻底。
    熟悉，说不出来的熟悉。
    在记忆中，却又寻不到这股熟悉感的来源。
    等等，当前侧重点不在于黑痣，而是……
    坐在陆执怀里的少年，此刻正撑着手臂，揽住陆执的脖子，仰着脸凑上来，吻在了陆执的唇边。
    呼吸浅浅，灼热暧昧。
    少年脸上明明没有出现五官，但陆执就是有一种笃定感，怀里的人，用唇吻了他。
    敏锐的感官，无声无息中，放大了很多东西。
    “叮。”
    任务卡的声音，虽迟必到。
    这道电子音一出现，陆执下意识咬紧牙关。
    总觉得，不会是好消息。
    诡异的电子音像喝醉了假酒一样的欢快，它诡异的打了好几个波浪旋儿后，才通知陆执接下来的任务。
    “恭喜租客陆执，顺利触发附加隐藏任务。”
    “在接下来的一分钟内，请在所有公交车内人群的面前，完成和任务对象亲吻动作。”
    “任务关键词，纠缠，热情，亲吻……”
    “三，二，一，任务开始。”
    电子音一结束，整整一辆车上，几乎除了公交车司机外的上百个人，齐刷刷的转过身，没有五官的脸，就这样，直勾勾的朝着陆执。
    他们脸上没有眼睛的轮廓，但那种被上百双眼睛注视着的强烈感觉，没少一分一毫。
    陆执上一次被这么多人这样注视，还是在一场发布会上。
    这一次的吻，无法避让。
    怀里的黑发少年动作很青涩，陆执动不了，一切动作只能他自己来。
    他先轻轻的舔了舔陆执的唇角，然后像家养的小动物似的，轻咬开陆执的唇。
    他认真而又专注的执行着任务卡的要求，和陆执吻得认真。
    陆执余光微动，能看见有很多人，在直勾勾的看着他和怀里的黑发少年，接吻。
    他闭上眼，不愿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
    但闭上眼，感官却更加清晰。
    山茶花的味道一阵一阵的传开，陆执也并未是个全然的木头，身体的自然反应，瞒不过怀里的人。
    长达一分钟的接吻完成得很轻松，甚至还因为少年的不舍，硬生生的加长了好几分钟。
    最后，直到少年吻到没了力气，才趴在陆执的怀里喘着气。
    他的胸膛起伏很小，模样十分安静。
    总而言之，并不惹陆执厌恶。
    即便被他强迫着亲吻，陆执也很难对这个黑发少年，生出很大的恶感。
    会下意识的觉得，黑发少年也不过是一个被任务控住的可怜鬼怪。
    亲吻任务结束了，少年似乎从裤兜里摸出什么东西，塞到了陆执的裤子里面。
    下意识的，陆执觉得，那是奖励。
    亲吻的附加任务结束了，但数据任务条还在，并未完成。
    这一场公交车的旅途实在漫长，中途停了车，下了人，又上人，但人群却是一点也没有少。
    亲吻结束后，陆执和少年依旧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
    少年坐在陆执的大腿上，身体向后靠，将脑袋放在陆执的胸膛处，他似乎很喜欢这样靠着陆执。
    胜过被操纵的欲望。
    时间在流逝着，以这样的姿态，直到少年提前到达他的目的地。
    “下一站，平阳中学，到站的旅客请下车。”
    平阳中学四个字，像是一把巨锤，不轻不重的，砸在陆执的心上。
    那是……陆执曾经的……学校……
    车子停下来，衣服被悄无声息拉好，灰色毯子被一双白皙的手指取下，折好，他将弄脏的灰色毯子轻轻折好，然后装进了陆执的黑色书包里。
    拉链拉上，将书包放回陆执怀中后，他起身，最后再弯着腰，身体绷出一条漂亮的弧度线，在陆执唇角落了一个浅浅的吻。
    而后直起身体，下车。
    陆执目光追远，只能看见一个清瘦单薄的背影。
    任务主角好像就这一个，接下来的时间内，那个电子音一直未再响起。
    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人到站下车，最后车上只剩下陆执一个人。
    被禁锢住的身体恢复了活动的能力，但陆执此刻靠着座椅，望着外面渐渐黑暗的天空，难得思绪放空，什么也不愿想。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他的脑袋很乱。
    无数的线团杂乱的揉在一起，理不清那根线。
    今天公交车上这样沉寂式剧本演绎，差点让陆执失去了他维持了快三十年的处男身。
    自己像是一个傀儡被人操纵玩弄，他现在本该生气又愤怒。
    但那个黑发男孩，又像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完全无法勾起他的厌恶心理。
    陆执保持这种放空的状态，直到车子到达终点站。
    “已到达终点站，到站的乘客请下车。”
    窗外的天空已经完全黑透，陆执起身，将怀里的黑色书包拿起，往车外走。
    直到脚落地的那一刻，熟悉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叮，公交车沉浸式剧本演绎任务，失败。”
    “租客陆执未完成演绎任务，今晚合租房内，将有幸运玩家，需要接受惩罚。”
    听到这句话，陆执回家的脚步，变得沉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