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父亲沈阆的秘密

作者:行夜白
    原来阿采去大公子院里寻秦朝时,正遇上归舟在院门口擦拭佩剑。
    那小子比阿采大了两岁,容貌生的俊秀,剑眉星目,身姿挺拔,就是一副孩子心性,见阿采又来找秦朝,立即将剑鞘一横,挡住了月亮门。
    “让开。”阿采瞪圆了杏眼。
    归舟却歪着头打量她:“哟,这不是那天的小花猫吗?又来找秦统领?”
    上次阿采来找秦朝,见门口没人,等了半晌心急了直接闯了进去,正撞见归舟,两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归舟戏弄心起,用灰尘把她的脸都给涂花了。
    “你!”阿采气得脸颊绯红,抬脚就要踹他。
    归舟早有预料般侧身一闪,剑鞘顺势在她裙摆上轻轻一扫。
    阿采重心不稳向前扑去,慌乱中抓住他的衣袖,谁知“刺啦”一声,归舟的袖口被扯开一道口子。
    “你赔我衣裳!”归舟顿时变了脸色。
    “明明是你先使坏!”阿采不甘示弱。
    两人你推我搡,竟真的扭打起来。
    可阿采哪里是归舟这种自幼习武之人的对手,不过三两下就被归舟按在了廊柱上,鼻尖上还被归舟故意抹了一道剑油。
    “我杀了你!”阿采彻底炸毛,扑上去就要撕他的嘴。
    归舟边笑边退,故意引她到庭院中央。
    两人一个追一个躲,阿采几次险些踩到他的衣摆,归舟却总在最后一刻灵巧避开,还时不时回头逗她:“再快点啊小短腿!”
    最终阿采被自己的裙角绊到,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
    阿采抬头看见归舟有些担心地望着她,她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拍开他的手,“让开,谁要你假好心!”
    说罢又气呼呼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你给我等着!”
    跑出几步又回头狠狠瞪他,“下次我一定要你跪着求姑奶奶饶命!”
    阿采如竹筒倒豆子般气鼓鼓地说完,还骂了归舟两句,云鸾摇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笑着拿着湿帕子给她擦干净了脸,又吩咐听雪给她端了一盏她最爱吃的牛乳羹来,才把这丫头给哄好。
    吃完东西,阿采又信心满满地出去了,过了片刻后捧着一包点心和一封信回来了。
    这次她没碰见归舟,在半路上遇到了前来寻她的秦朝。
    秦朝知道归舟欺负了她,特意将原本要带给归舟的桂花酥糖给了她,还给了她一封信。
    “大公子今晨就已去同老夫人请过安。”
    阿采嘎嘣嘎嘣咬着桂花酥糖,“秦大哥说他哥哥已经找到二老爷了,二老爷如今很是安全,叫小姐放心,喏,这是大公子让秦大哥交给小姐的信。”
    云鸾连忙放下绣棚,接过阿采手中的信。
    信封上火漆封的严实,看来沈之珩拿到信后并未看过,就给她送到这里来了。
    云鸾展开信,见信中写道:
    “鸾儿如晤:
    见字如面。为父已去往岭南,一切安好,勿念。此地瘴气虽重,然山岚清润,更宜修身养性。
    闻沈家不日将举家上京,二房产业尽托于汝。生药铺张管事乃我旧部,可堪信任。其余田产铺面,汝可自决去留。
    你身世特殊,吾昔年不发一言,不曾归家,实为混淆视听。今闻南疆有变,不得不行。然京中风波诡谲,切记低调行事,万不可张扬惹人注目。
    余事已嘱你兄长暗中照应,春寒未消,望自珍摄。
    父 字”
    你身世特殊,吾昔年不发一言,不曾归家,实为混淆视听。
    身世特殊。
    云鸾的目光落在这四个字上,合上信,云鸾问阿采:“父亲书房的钥匙在哪?”
    穿过镜园的满目荒芜,云鸾来到沈阆旧日的书房,用阿采递来的钥匙打开那把陈旧上锈的大锁。
    她早就起过一探父亲书房的念头,可近日实在忙碌,又或许是心中那份胆怯,叫她不敢面对,如今见父亲在信中郑重的言语,她还是忍不住来到了这里。
    云鸾推开布满灰尘的书房木门,一股陈年的墨香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洒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
    书房内陈设简朴,一张黄花梨书案上积了厚厚一层灰,砚台里的墨早已干涸龟裂。
    案头摆着个青瓷笔洗,桌面上随意散落着几张早已发黄的纸张。
    她缓步走向书桌,却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香炉。
    云鸾蹲下身,发现桌脚下藏着半张被火烧过的信笺。
    她捡起那张信纸,借着天光分辨那上面的字迹。
    “锦妹之女已安顿,然锦衣卫潜龙卫近日频现扬州,吾当暂避,亦可在外再寻翊儿下落,且……”
    信纸上的字迹潦草急促,却是没写完的,被匆匆扔进香炉里点燃,又或是被风吹起,落在这地面上,才叫她窥见一丝真相。
    云鸾的手微微发抖,锦妹之女,锦妹之女……不是指她,还能是谁?
    难怪父亲从不寄信回来,亦不曾归家,先前更是含糊其辞,原来……他是在保护她。
    原来这些年,父亲并非狠心弃她于不顾,而是以远离为盾,将她藏于最危险也最安全之处——世人眼皮子底下的沈家高墙内。
    云鸾攥着信纸的指节发白,忽然想起那个夜晚。
    父亲连夜将她送到沈家,临别时,看着她的那双布满血丝的眸中,藏着的不是冷漠,而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甚至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来不及说完,就匆匆消失在夜色中,想必那时,朝廷的鹰犬已经嗅到了她的踪迹。
    云鸾将那张纸揣进袖中,站起来重新打量父亲的书房。
    她缓步走向书架,指尖缓缓抚过那些泛黄的书脊。
    《葬书》《地理五诀》《水经注》《天工开物》《云林石谱》……父亲喜欢风水堪舆,擅长绘制矿藏图,这些似乎都是父亲常读的书。
    忽然,一册《山海经》映入了她的眼帘,那书的装帧在一列旧书中显得格外新。
    云鸾想要抽出来一瞧究竟,没想到一抽之下,那书却似粘在架上般岿然不动。
    她正要细看,忽然发现书架最里侧的木板上有道不起眼的缝隙。
    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按向那本《山海经》。
    “咔嗒”一声轻响,整面书架竟然缓缓移开,露出后面一个幽暗的密室。
    云鸾吃了一惊,吩咐阿采:“把烛台给我。”
    连忙端起桌上的烛台,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递给云鸾。
    云鸾接过阿采手中的烛台,缓缓走进密室,微弱的烛光照亮了这方天地。
    密室不大,四壁空空,唯有一幅画像挂在正中的墙上。
    云鸾举着烛台照去,一寸寸看过这幅画,发现画中山水迷蒙,桃红柳绿,正是江南好风景。
    画中女子眉眼如画,斜倚乌篷船头,纤纤素手拨弄着碧波,她唇角含笑,可眉宇间却凝着一丝化不开的愁绪。
    是她,却也不是她。
    “姐姐……”
    阿采惊讶的声音响起,“这画中的女子,好像你啊。”
    烛火摇曳,映得画中那抹红愈发鲜艳夺目。
    云鸾不自觉地向前倾身,烛台的光晕在画布上缓缓流淌,照亮了更多细节。
    她这才注意到,画像右下角题着一行小字:“丙申年三月,与锦妹同游瘦西湖。是日春雨初歇,她红衣胜火,吾此生再未见如此颜色。建炎四年秋,沈阆绘于锦妹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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