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招惹（上）

    谢遂晏心里发着寒意，抬头再次看向江家大门，自从出去和顾墨言住就再也没踏过着这江家大门一次。
    唯一有联系的就只有他给江家的权力架空用的手段。
    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忘了自己本该不会过上那样的生活，风平浪静可以得到人的关心和爱护。
    谢遂晏握紧手机，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即变换了神色再度抬脚走进去。
    跟顾家联姻之后，江家就换了一批仆人重新来过，美名其曰是为了换新，实则只是为了在顾家人来访的时候能够留下一个好印象。
    在江家待久了，爬到谢遂晏头上为虎作伥的不止他江门一个人，往近了说有二房三房，往远了说有这些老顽固仆人。
    说到底不过是蛇鼠一窝，臭极了……
    谢遂晏软弱微笑着，把脱下来的衣服递给门口站立的新来的仆人。
    恭敬谦卑，完全不会有嘲讽看不起的神色。
    你看，其实他江门什么都知道，知道这么些年里谢遂晏收到的欺负不止有那些高高在上的他们。
    更有这无数蝼蚁一样的人，明明处境与他相同，连生死都交付给别人的人，那样卑微的他们。
    竟然在面对着比自己弱小的人时。
    还是想要去掌控别人。
    “谢少爷，老爷等您很久了。”
    “快请进吧。”
    谢遂晏点头没说话，走进去看见江门坐在一张红木椅子。旁边围绕着的是江家二房和三房。
    倒是兴师动众……
    这次又有什么理由呢？
    谢遂晏查了查知道江门对于他做的事情一知半解并不是那么地了解。
    今天把他叫过来，无非是立立威严树立一下自己的形象。
    谢遂晏弯腰鞠躬。
    “爷爷，二叔三叔，二婶三婶，好久不见。”
    谢遂晏看到沈梦上前，挑起他的下巴，豆蔻指甲划过他的脸。
    谢遂晏扭头躲过。
    “三婶…别来无恙。”
    “啧啧啧，看看这遂晏的脸当真是年轻，越长越好看了。”
    “怪不得顾家看不上我们，看上遂晏这种人。”
    谢遂晏垂眸不说话，拳头握紧又松开…算了，本来就是撒谎跑出来的身上还是少弄点伤吧。
    即使知道今天远远不会这么简单。
    谢遂晏低头看着瓷砖，听到二叔江良的声音传来。
    “唉，谁说不是，你看看自从这遂晏孩子跟顾家联姻，本来想的是江家和顾家合作双赢。”
    “结果，您猜怎么着？那天我去找那顾家那小子，人家摆谱呢还说什么跟的是遂晏结婚，关我什么事。”
    “也不知道遂晏怎么跟那小子说的，你看看这误会不就大了？”
    江良状似无意却把谢遂晏推进火坑的话成功激怒了江门。
    这么多年的浸润，谢遂晏清楚江门那里不懂得江良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江门还依然将计就计对他发作罢了。
    谢遂晏笑着抬头连忙上前摊手。
    “二叔，您看您说的，我不过就是一个无用的少爷，相处了没几天您觉得我有什么魅力可以让顾总抛开利益去谈感情？”
    江良一噎，瞪着看谢遂晏。
    谢遂晏笑着耸耸肩，丝毫不掩饰地望着江良，江良心虚的低头。
    “到底是大了…越发地…”
    江门的拐杖已经打到了谢遂晏的手上，手机落在瓷砖上随之而来的还有着骨肉碰撞的声音。
    谢遂晏咬了咬牙，咽下痛呼。
    “越发地油嘴滑舌。”
    谢遂晏抬头看向江门那双怒火中烧的眼神，他赔着笑忽略掉那双眼睛里的嘲弄。
    如果不去不在意，否则清醒的痛苦会将他拖落在地，明白自己被施加的那些压力和彷徨本该不应该存在他的身上。
    “爷爷…是我多嘴了。”
    拐杖缠到了谢遂晏的腿上，惊的他一抽一抽的。
    疼。
    无论过了多少年还是疼。
    为了安慰自己总以为有那么一天自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超人，自己会变得刀枪不入成为一个坚强又勇敢的成年人。
    可是谢遂晏直到现在为止也只能残忍地告诉着那个13岁被锁在黑暗里听着楼梯的异动，只能无助地抱着自己的谢遂晏。
    抱歉，即使到现在你也没有克服自己的恐惧，即使到现在当老不死的拐杖碰触到自己的小腿时，恐惧会比痛苦更先传过来。
    怎么样？谢遂晏，是不是在当年那个闷响的春雷里，借着闪电透过来的光亮就该让自己沉没于黑暗之中。
    然后就可以不用流着泪，睁开眼准备着再活一天的勇气时才能呼吸的上来？
    谢遂晏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被江门抬起又放下的手假装着瑟缩了一下。
    他听到江门满意的声音传来，然后又用着那双苍老的手摸着他的脸。
    轻轻拍着，倒是符合江门一贯的羞辱作风。
    “遂晏，你做的很好不是吗？”
    “我听说你最近在搞一些小动作，我都知道的。”
    ［不…你不知道…］
    “有些得寸进尺了不是吗？”
    ［不……这还不够。］
    谢遂晏低着头笑着看江门，眼里全是真挚。
    “是，爷爷教训的对。”
    “我回去就撤回去。”
    江门苍老的声音传来。
    “可是遂晏，爷爷不是告诉过你吗？”
    “人一旦决定了某件事，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就像你做的这件事，我就必须要惩罚你一样。”
    谢遂晏心里一沉，江门用拐杖顶着他的腰窝怼着他让谢遂晏跪在了他的面前。
    谢遂晏听到江家二房三房的声音，带着恶意和冷淡。
    笑着说他活该和不自量力。
    谢遂晏浑身发冷，想起那年的那只小猫，一只看着他就会喵喵喵朝他撒娇的小猫。
    谢遂晏神色软下来，停在江门拿拐杖再度敲到他后背的第一下。
    那是只特别可爱的小猫，通体雪白瞪着眼睛无辜地望着他，他当时太喜欢了于是总是会节省出时间去陪小猫玩。
    直到三房江善的小儿子也伸出手朝他要的时候，谢遂晏才慌了神，拍开那双指着他小猫的那双手。
    第一次反抗出来。
    于是下午放完学，谢遂晏看到庄园里一进门就能看到的那棵大树上，吊着自己的小猫。
    他被血腥味刺激的恨不得晕过去，却只能流着泪徒手在树下面挖着坑，用自己的鲜血将那样美好的小猫埋葬。
    那时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真的可以有人不择手段成这样。
    “不要去反抗遂晏…你的父亲没有成功，你又拿什么成功呢？”
    眼前忽暗忽明，谢遂晏又听到自己血肉的声音，本来就没有好的伤再这样收到伤害，哪里还有力气撑得住。
    谢遂晏跪趴在地喘着粗气，等待着江门到底会想要打多少次。
    真的已经瞒不住了，好不容易给他上好的药，做好的那些饮食在这一刻都化为了乌有。
    怪他吧。
    骂他吧。
    只是别离开他…哪怕因为这样不能再受到之前的对待，也不要抛弃他。
    这种话该怎么说出来呢？又该怎么说呢。
    谢遂晏昏昏沉沉，听到江门扔下了拐杖，笑着同江家那些个杂碎说话，然后听到江门笑着止也止不住的声音传来。
    “带着少爷跪祠堂去。”
    谢遂晏被人拖着去了祠堂。
    白观音看着手机，在房间里焦急地走来走去。
    聊天不回消息，电话也不接，江家不会做的这么明目张胆的，明明相当于把谢遂晏抵押给了顾家。
    所以不会去动谢遂晏的。
    不会的…
    不会的……
    可是怎么不会？
    白观音咬着下唇，快要哭出来了。
    江门对于遂晏的控制是寻常人根本想也想不到的，是他们确实太年轻了，做事还是冒冒失失。
    他看着季雅雯传来没有回复的消息，浑身发着抖。
    谢遂晏…
    怎么办？
    该怎么办。
    有谁要拯救你。
    会有谁愿意来拯救你？
    江门知道他和谢遂晏的关系，一旦他出手就是在说着江家最近的事情幕后推手全都是谢遂晏。
    可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顾家？
    白观音滑落在地想起谢遂晏语气轻松的模样。
    “啧，你以为我真有那么大脸啊？人家巴不得离我远点。”
    白观音捏着手机，他知道顾墨言不是那样的人，可谢遂晏的这份自由，全凭着顾墨言去掌控，到底还是不了解。
    如果真的结果惨烈。
    一旦白观音踏错一步……
    谢遂晏满盘皆输…
    到时候真的还有谁。
    可他看了看手机，咬了咬牙还是给顾墨言发了消息。
    “能不能请顾总……救救…谢遂晏。”
    白观音深吸一口气。
    顾墨言不愿意搅入江家这种事情里他也理解，大不了当真拼个鱼死网破…起码也称得上兄弟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