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登岛
作者:我会尽力的
“暴风眼”号像深海中的鬼魅,精准的避开了所有可能存在的常规与非常规侦测。
然后悄无声息地潜行到科尔武岛一处偏僻的无人海湾。
这里远离岛上唯一的小镇维拉诺瓦,海岸线陡峭崎岖。
黑色的火山岩兀立在汹涌的大西洋浪涛中。
海风裹着咸腥和微凉的水汽吹打在裸露的岩石上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潜航器并没有完全靠岸,而是悬停在近海的阴影中。
小型密封舱门打开,一艘同样漆黑的军用级橡皮艇被释放出来,无声地划破墨蓝色的水面冲向岸边一处狭窄的岩石缝隙。
昂热率先跃上湿滑的礁石,动作轻盈得不像一个一百多岁的老人,更像一只经验丰富的猎豹。
考究的黑色风衣在猎猎海风中翻飞,丝毫不见狼狈。
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伸出手把紧随其后的路明非也拉了上来。
“小心脚下,”昂热的声音平静。
“这里的石头可比卡塞尔学院的路滑多了。”
路明非被海风吹的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看着眼前这片荒凉原始的景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鬼地方真的有人住吗?
零则在踏上陆地风时候就已经开始注意周围的环境了。
他们都不知道昂热的具体计划到底是什么。
只知道校长这次好像要带他们干一票大的。
至于为什么没有喊上恺撒和楚子航就不得而知了。
周围一片荒凉,零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声音看向昂热。
“岛屿周围有什么异常吗?”
“根据热成像显示,西侧海岸线每隔五百米都发现有隐蔽的观察哨。”
“意料之中。”昂热点了点头,目光投向岛屿内陆的方向。
那里地势逐渐升高,隐没在缭绕的云雾之中。
“们就像一群受伤后躲回巢穴的狼,对外面的气息总是格外警惕。”
“那我们......”路明非搓了搓胳膊,“是直接杀过去端了他们的老巢?还是先找个地方放个烟花什么的通知他们我们来了?”
他觉得以昂热的风格大概率会选择前者,或者更直接一点,比如直接召唤一场陨石雨把这破岛给平了。
然而昂热却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不着急。”
“不着急?”路明非愣住了,零也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来都来了,”昂热迈开脚步,沿着一条被小径朝着岛屿内陆走去,
“总得先看看风景。”
看风景?
路明非和零面面相觑,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拜托校长大人。
您老人家可是带着核武器级别的气场,杀气腾腾地跑到人家老巢门口了。
现在居然说要看风景?
这操作也太骚了吧?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战略性藐视”,还是说其实是想先体验一下当地特色农家乐然后再动手?
路明非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象昂热穿着花衬衫,戴着草帽拿着个小铲子在海边挖蛤蜊的画面
好像还挺带感的。
零显然没有路明非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她只是忠实地执行着命令,沉默地跟在昂热身后。
同时将周围环境的各项数据实时传输回“暴风眼”号,由船上的人进行分析。
三人沿着崎岖的小路向上攀登。
脚下是亿万年前火山喷发后冷却凝固的黑色岩石,粗糙坚硬。
缝隙里顽强地生长着一些深绿色的苔藓和蕨类。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气息,混合着海风带来的咸腥和一种属于孤岛的寂寥味道。
越往内陆走,地势越高,视野也越开阔。
科尔武岛,这座亚速尔群岛中最偏远,最小的火山岛如同上帝随手丢在大西洋里的一块墨玉,展现出一种原始的美。
近乎完美的火山口占据了岛屿的大部分面积。
像一只沉睡的巨兽凝视着苍穹。
四周的山坡上覆盖着厚厚的草甸,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白色和黄色野花。
山坡下靠近海岸的地方坐落着岛上唯一的聚居地——维拉诺瓦镇。
它是一个典型带着浓郁南欧风情的小镇。
小镇两旁是墙壁被粉刷成白色或淡蓝色的石头房屋。
家家户户的窗台上都摆放着盛开的天竺葵或者绣球花。
镇子很小,也很安静。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石板路上。
几个皮肤黝黑的老渔民戴着褪色的草帽坐在港口边修补着渔网。
一边低声交谈着,一边时不时地朝着海面吐一口烟圈。
脸上刻满了皱纹,是常年被海风和烈日侵蚀的痕迹。
但他们的眼神却跟这片大海一样平静深邃。
几个系着围裙的妇人端着洗好的衣物穿过小巷互相打着招呼。
用一种带着浓重口音的葡萄牙语交谈着,偶尔发出一两声爽朗的笑声。
孩子们则在小镇唯一的那个小广场上追逐嬉戏,光着脚丫在石板路上跑来跑去,黝黑的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容。
他们的游戏很简单,有时候是追逐一只迷路的白色海鸥,有时候是用石子在地上画出奇怪的格子。
有时候他们会停下来用那双纯净得像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这些与众不同的外来者。
路明非看不出来他们的好奇有没有带着恶意,他只感觉一种属于偏远岛屿居民对外部世界本能的探究。
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心里的紧张和不安不知不觉地被一种奇异的平静所取代。
这里很美。
不是那种繁华都市的喧嚣之美,也不是名山大川的壮丽之美。
而是一种宁静质朴,仿佛被时间遗忘的美。
阳光,海风,黑色的礁石,白色的房屋,悠闲的居民,还有远处碧绿的火山湖。
一切都像是用色柔和的油画,缓慢安静地铺展在他们面前。
很难想象这样一座世外桃源般的小岛竟然会是一个被诅咒了数百年的混血种家族的囚笼。
也很难想象在这份宁静祥和的表象之下隐藏着怎样疯狂的执念。
“校长......”路明非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放得很低,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我们到底在等什么?”
零也看向昂热,虽然没有说话,但她同样对校长这种“漫无目的”的闲逛感到困惑。
在她看来,这完全不符合昂热一贯雷厉风行的作风。
昂热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走到小镇边缘一处可以俯瞰整个海湾的高地上。
海风吹拂着银白色的短发,眼眸中倒映着远方的海天一色。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像一尊融入了风景的雕塑。
过了许久,昂热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被海风吹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我在想......”他缓缓地说道,“这么美的地方,如果真的要血流成河是不是有点太可惜了?”
路明非和零都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这位以铁血手腕和雷霆手段著称的校长,此刻心中想的,竟然是这个。
可惜?
路明非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个老家伙能活一百多年,还能把卡塞尔学院和整个秘党牢牢掌控在手里了。
因为他不仅仅是一个冷酷的屠龙者和一个精明的政客,或许还保留着那么一点点属于人的,对美好的事物本能的欣赏和惋惜。
虽然这份惋惜很可能并不会影响他接下来的任何决定。
“可惜归可惜,”昂热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冷意,“有些毒瘤一旦发现就必须尽快切除,否则只会让整个身体都跟着一起腐烂。”
昂热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小镇那些看似平静的角落。
“看到了吗?”他淡淡地说道。
路明非和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一开始,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小镇依旧宁静,居民依旧悠闲。
但是当他们集中精神仔细观察时,一些不和谐的细节开始逐渐浮现出来。
坐在港口边修补渔网的老渔民手指粗糙有力,指关节异常粗大。
眼神总在不经意间扫过海面,带着一种职业军人才有的警惕。
而在窗边晾晒衣物的妇人动作看似随意,站立的位置却能将进出港口的主要通道尽收眼底。
那些在广场上嬉戏的孩子总能覆盖整个广场区域。
并且总有那么一两个孩子会不经意地跑到靠近他们这些外来者的地方。
然后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们又飞快地跑开,再和其他孩子低声耳语。
还有那些看似无意停泊在港口里略显破旧的渔船。
它们的吃水比正常的渔船要深一些,船舷上也残留着不易察觉的改装痕迹。
无处不在的眼睛,无处不在的监视。
瓦斯科家族就像一张无形的蜘蛛网将整个科尔武岛都笼罩在内。
他们或许被诅咒,被囚禁,但从未放弃过对这片领地的掌控。
任何风吹草动和外来的闯入者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看来,索菲亚说的没错。”路明非低声说道,感觉后背有点发凉,“这帮家伙早就把我们当成猎物盯上了。”
“从我们踏上这座岛的第一步起,或许从路易斯·圣洛朗号出现在这片海域开始,我们就已经在他们的监视之下了。”
零冷静地分析道,“只是他们的监视手段,更加原始和隐蔽,融入了当地的日常生活,不易被常规的技术手段察觉。”
“所以,校长您刚才其实是在故意散步,引诱他们暴露?”路明非恍然大悟。
昂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有时候,最好的侦察方式就是让自己变成最显眼的目标。猎物总会对靠近的猎人表现出本能的警惕。”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那块古董级别的百达翡丽手表:“好了,风景也看够了,‘鱼’也差不多都浮出水面了。”
昂热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
“是时候去敲门了。”
他不再停留,转身朝着与小镇相反的另一侧,更加偏僻,地势也更高的方向走去。
路明非和零立刻跟上。
他们穿过一片茂密的火山松,然后沿着一条几乎被植被完全覆盖的隐秘小路向上攀登。
大约半个小时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片被精心修剪过的平整草坪出现在他们面前。
草坪尽头坐落着一片庞大得有些不合常理的建筑群。
不是索菲亚之前带他们去过的那个位于小镇边缘的宅邸。
而是一片由数栋造型典雅的别墅组成的庄园。
别墅的主体用本地特产的黑色火山岩建造,与周围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和现代化的安保设施以及草坪上停放着的越野车无不彰显着主人的财富。
整个庄园被高高的黑色火山岩砌成的围墙环绕着,围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只在面向大海的方向,开着一扇雕刻着复杂花纹的黑色大门。
大门紧闭,门口矗立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表情冷漠的守卫。
“我靠。”路明非忍不住低声惊叹,
“这才是瓦斯科家族真正的老巢?搞了半天他们不是什么隐居的破落户,而是占岛为王的土皇帝?”
“根据零提供的情报,”昂热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这片庄园,在公开的记录中属于一位常年居住在国外的葡萄牙富商。
“每年只会象征性地回来住几天,完美的掩护,不是吗?”
“利用偏僻的地理位置,和普通人人难以想象的财富,势力,再加上混血种本身对普通世界的隔绝,他们就像一群生活在阳光背面的影子,成功地躲过了秘党几百年来的视线。”零补充道。
“走吧。”
昂热没有再多做解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风衣领口,像一位即将去拜访老友的绅士,迈着从容的步伐朝着紧闭的黑色大门走去。
路明非和零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接下来的迎接他们的极有可能是一场硬仗。
昂热走到大门前,并没有试图强行突破,也没有释放任何惊天动地的言灵。
只是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门。
咚,咚,咚。
三声清晰的敲门声响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他们礼貌得像是三位远道而来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