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新的少年说

作者:飞行团长
    1917年四月,新青年报刊发表《与朽儒书》振聋发聩,南北文坛为之大惧。
    北平七位私塾先生怒砸新青年牌匾,怒斥辛丑之文贼可恨。
    北大校长蔡元柸宣布北大文科将成立新学科,新学科为学会实践学,该学科以调查历史赋税经济等王朝弊端问题,从而对现实弊端调研分析,从而得到具体改变方案,魏见星为该学科教授。
    四月中旬,川军和滇军于成都混战,战火不休。
    五月初旬,由传统文人南北文坛对北大进行弹劾,要求北大文科取消陈度修,辛丑, 迅哥,等教授身份。
    五月中旬,北大回应将继续落实文科,同时将召开北大文科-新学科——学会实践学——首堂课。
    暖阳高照。
    魏见星依旧还是那身洗的发白的素衫,她身边三个小孩子都长个了许多,尤其是小政,看似瘦瘦小小的,但坐在一群学生堆内,特立独行,甚至一些学生都下意识被他语气震慑。
    “老实点,不准趾高气扬。”魏见星在第一节新学科讲课前,她先训斥小政。
    小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说话总是带着一股腔调,这种腔调有着极大力量,像一些大学生都很容易被震慑住。
    这怎么可能。
    人生而平等,谁可高高在上!
    所以训斥!
    不然这孩子怎么办,以后高高在上,不接地气,他是不是就不在意人民?
    “小政,你忘了长沙你跟我去农户家中吃饭,那时候让你帮忙择菜。”魏见星扫着小政。
    嬴政无奈,只好收敛他的气势,他发现他几十年来帝王气势面对短发母亲毫无用处,但面对那些淳朴学生,能将他压制住。
    不过嬴政扫着身边两位,这两个稚子肯定不简单,因为他们身上也各自有霸道,戾气,至高气息。
    像是小璋身上自带一股杀意,戾气,锐利的很。
    三个小帝王都冷冷看着,各自不靠近。
    哒哒哒。
    魏见星站在北大红楼礼堂-学会实践学科,她看着全场,第一时间掌声轰鸣。
    黑板上,魏见星先写上一行大字:“何为:学会实践学科?”
    而后写上第二行大字——《学会实践学科——致北大同窗的觉醒号召》
    礼堂人头攒动,有西装革履的学子,有长衫布鞋的寒门学子,亦有抱臂观望的保守派学生,纷纷看着,还有记者开始拍摄。
    “同学们!”魏见星声震屋瓦。
    “今日之中国,是生是死?”
    此刻,满堂寂然,谁也不会想到学会实践学科第一句话如此锋锐。
    “若诸君仍埋首八股、醉心功名,则中国必死!若诸君敢擎科学之火、践真理之路,则中国必活!”
    魏建抓起讲台上一本《新青年》举起,纸页如雪片纷飞。
    “看看这疮痍山河!洋人用枪炮撕开国门,军阀用苛政吸髓敲骨,而旧文人还在高唱‘子曰诗云’!诸君”
    魏见星突然指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她声音带着沉重:“我们头顶的乌云,不是天象,是愚昧!我们脚下的泥泞,不是水土,是腐朽!”
    礼堂最前排一名戴圆框眼镜的学生张复渠攥紧了拳头,他下意识擦拭泪水。
    “有人问我:救国该读什么书?我说去读牛顿的《原理》!去读赫胥黎的《天演论》!去实验室解剖青蛙的神经,去田野测量土壤的酸腐!真理不在程朱语录里,在显微镜下的细胞中,在炼钢炉的火焰里!”
    “怕流血吗?怕牺牲吗?法兰西大革命断头台下堆积的尸骨,托起的是自由女神像!”
    礼堂后排传来啜泣和倒吸冷气声,有人开始记录。
    胡氏坐在前排,微微皱眉,辛丑还是太锋锐,这话怎么能大庭广众的说!
    然而礼堂之上,魏见星从不隐藏任何锋锐:“不要做书斋里的病夫!去长辛店教工人识字,去宛平帮农民选种,去上海纱厂记录女工的工时!你们笔记本上的每一个数据,都是射向黑暗的子弹!”
    魏建星抓起粉笔在黑板上狂草大字:“行胜于言”。
    这一刻粉笔折断,指甲迸裂出血。
    “今日诸君回答。”魏见星将染血的半截粉笔放在桌面。
    “谁敢与我立约?三十年之内,我要见诸君有人成为中国的居里夫人!有人写成中国的《社会契约论》!有人建起中国的西门子工厂!若不能——”
    “吾辈退缩了,那后辈身上将世世代代烙着奴隶的烙印!”
    这一刻。
    礼堂前后,全场暴起雷鸣跺脚,梁上灰尘簌簌落下。保守派教授拂袖而去,但更多学生开始眼神通红,他们已经在屈辱的民国生存了二十年了!
    二十年了!
    亲眼看着一点点国土被蚕食,洋人提出各种条件。
    现在终于有人在开口说。
    改变!
    “记住!”魏见星平静站在礼堂中央,声已嘶哑。
    “新文化的斗士可以死,但绝不可以跪!”
    “这是学会实践学科的理论思想课,现在!”
    “此时此刻的现在!”
    “我带你们!”
    “我带着你们,去上实践课!”
    魏见星那一刻眼神是红的,她外出,她第一个,三个小皇帝跟着,北大红楼教授跟着,数百名学子好奇跟着,都好奇实践课是什么。
    队伍像是一束束火苗变成火炬,穿过林家巷子,胡巷子,抵达一处赴津大道上,魏见星看着天津,她声音很响彻,所有人都能听到:“此时此刻,我国第一批中国华工参加一战,他们抵达了法国勒阿弗尔。”
    “他们很多人都回不来了。”
    “他们是堂堂正正去的吗?”
    全体学子呆住,在辛丑先生叙述之下,这些学生彷佛看到了在数日之前,海雾弥漫,汽笛呜咽。
    奔赴一战的十四万华工列队登船,辫子盘在毡帽下,补丁摞补丁的棉袄裹着瘦骨。
    他们不是堂堂正正去的,而是带着屈辱去的。
    魏见星看着天津方向,像是看着去一战的中国华工:“中国华工他们渡的是血海,不是太平洋!”
    “法国军官的皮靴踏着舷梯咔咔作响,而我们的华工布鞋没有鞋底。”
    “我们的华工不是去打仗的,是去替白人挖战壕、搬尸首、挨炮弹的!我们的命,在协约国眼里值多少钱?一天五个法郎!不如一匹战马的草料贵!”
    在场学子有人哭泣,他们终于知道实践学是什么了,知道苦难和绝望和屈辱,然后去改变。
    在场学子有人仿佛看到了那些远渡重洋的华工,那些少年华工脸上甚至还带着高粱糊糊的残渣。
    魏见星走着,喊着:“如果我们不去改变,我们中国一代代华工会继续面对 这种屈辱!”
    “此去无归,魂兮看吾!”
    “大家要记住,这些挂在我国华工脖子上的编号牌——C1357、F2098——他们想把人变成数字!但我要大声念出你们的名字:”
    魏见星声音有时候带着哭腔,因为她想到了数日前研究的华工报告和人员登记,因为屈辱,我们华工都是屈辱的死在异国他乡,她喊着。
    “山东临朐的王大柱!你娘给你的护身符缝在裤腰里!”
    “广东台山的李阿炳!你女儿等你带回国的洋糖!”
    “今日送诸君赴死,非为吾辈无能,实因国弱至此!”
    “”若我国有万吨巨舰,你们本该横渡大洋去接收赔款!”
    “若我国有兵工厂,你们本该带着国产钢盔上战场!”
    “听着!今天站在这里的学子、工人、商贩——我们要立志:”
    “吾辈有生之年,必有中国军舰巡弋西洋!”
    “少年的中国没有学校,我们生在当代,便要肩负当代职责!”
    魏见星看着学生,有学生默默咬破手指,在素色长袍写下斗争二字,还有学生眼神通红立下志气,必为未来而奋斗不休!
    魏见星看着,踱步着,直到她开始说——新的《敬全体青少年中国说》
    她将梁启超在戊戌变法失败《少年中国说》进行改编,她提出一样的少年中国。
    街头数百人,学子百人,都看着人群中央。
    立足高台,朗声而诵的辛丑先生。
    “天地苍苍,风云激荡;九州泱泱,星火燎原!
    今日之中国,非暮气沉沉之中国,乃青年觉醒之中国!非腐朽僵死之中国,乃热血沸腾之中国!
    吾见旧儒抱残守缺,终日呶呶,曰:“古法不可变,圣道不可违。”然则,彼所谓“古法”者,不过枷锁耳!彼所谓“圣道”者,不过牢笼耳!青年岂能俯首帖耳,甘为囚徒?
    青年之未来,不在故纸堆中,而在新天地里!
    吾闻欧洲之复兴,始于青年之呐喊;日本之维新,成于志士之挥刀。今日中国之青年,亦当执炬而行,照破黑暗!
    敌人强大,何足惧哉?强权终有尽时,而真理永世长存!
    军阀持刀,不过逞凶一时;列强张牙,不过猖獗一瞬。然青年之志,如山岳之巍巍,如江河之滔滔,岂是刀枪所能摧折?
    青年之血,当为自由而沸;青年之骨,当为真理而硬!
    吾辈生于今日,既知旧世界之腐朽,便当以铁肩担道义,以赤手开新天!
    不惧流言,不畏强权,不惑于利诱,不堕于苟安!
    今日之青年,或为学子,或为工人,或为农夫,或为商贾,然皆有一共同之使命——使中国重生,使民族觉醒!
    吾愿中国之青年:
    眼中有光,不盲从于旧说;
    心中有火,不屈服于压迫;
    脚下有路,不困顿于荆棘!
    青年之未来,即中国之未来!
    青年之希望,即民族之希望!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吾辈青年,当与时代同行,与真理共进!
    纵前路漫漫,吾往矣!”
    整条街道,寂静许久,而后是持续的轰鸣和呐喊,这些素色长袍的学子异口同声的怒吼,在陈度修,在张复渠带领之下,一起喊着,有人太悲恸干呕,有人嚎啕大哭,在这绝望的世道,每一份都是屈辱的年月,终于有从不后退的吼声响彻。
    “纵前路漫漫,吾往矣!”
    “少年的中国没有学校!”
    “他的学校是大地和山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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