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哪家二郎
作者:江小十
杨女官领着宫娥将后东配殿屋的正屋收拾好了,换上新的被褥,如意牡丹合欢的纹样。
服侍好圣上沐浴更衣后,丁肃趁着圣上心情和煦时轻轻出声问道,“圣上,您幸了二爷,司寝监那边可要记档?”
按规矩,不论男女都是要记的,可圣上多年不幸后宫,总得问一下圣意。
不远处的纪内侍正跪着等圣言,紧着心神听着,二爷没洁身子,按理是没有到最后的一步了。
可瞧屋内的狼藉,定是经了一番风雨,离最后一步也差不上什么了。
云清珩掀扬眼睑,瞥了眼纪内侍,淡声道,“不必了,他算不得后宫之人。”
内宫的起居注和彤册可以方便查询圣上血脉的传承,可郁别一个男子又不能怀,还怕混淆皇家血脉吗。
“是,圣上。”纪内侍退下,心里直犯嘀咕,圣上对二爷的确纵容非常。
二爷,二爷,到底是哪家的二爷,当真好本事!
郁别从连着的隔间出来,外披了一件碧江莲花纹的外衫,面上被水汽一润,褪去了一些苍白。
筝儿随在郁别身后,她实在有些惧怕凛然端肃的圣上,那是要所有人跪着奉着的天子。
“你今夜好生歇息吧,朕回正殿了。”云清珩骨节颀长的手指搭在郁别的衣襟处,给她拢了拢。
她太随性恣意,衣裳也穿出一种浮游红尘的纨绔浪荡意味。
不太守礼教规矩,可郁别要是守起呆板的规矩,畏畏缩缩的,便没了她独有韵意。
杨女官纳罕,圣上对上二爷,嗓音都醇然了些许,不似平日里寡然冷声。
“圣上夜安。”郁别轻轻捏住他的手指,她这双丹凤眼生得太妙,含笑时很会传情。
对此,花坊楚楼的郎君娘子们深有体会,千万不要相信二爷所表现出来的情深。
她把别人一颗巴巴捧着的真心搅个天翻地覆,临了却拂拂衣袖离开。
难平,难气,难舍,他们想,总有一日会有人收压了她。
云清珩嗯一声,觉得自己的心口被郁别轻飘飘地抚了一下,带起一阵难言的悸动。
他手指往上轻抬抚了抚她的侧颊后才动身离开,杨女官和丁肃紧随其后。
后东配殿的宫娥内侍整齐有序地跪下,谦顺地高呼,“恭送圣上!”
过了一会儿,待宫娥内侍起身后,郁别摆手让她们都出去,“我这不需要你们伺候,除了筝儿以外的都出去吧。”
洛儿和风儿二人显然是后东配殿的大宫娥,她们不发话,其余宫人都不敢发话。
风儿双手交叠往前一行礼,恭然地问道,“二爷不需要宫娥交替着守夜吗?”
郁别耗了一个晚上的心神,疲乏的很,手指点在自己的眉心,揉了揉,“不需要,以后除了筝儿,没有我的准许谁也不准进。”
至于圣上,整个崇和殿都是圣上的,自然也不需要她的准许。
“是,二爷。”宫人跪下齐声道。
…………
日出破开薄雾,啼莺脆声响。
燕指挥使携着一身掩不掉的煞气由小远子领到御书房外,手里拿着一本册子。
昨夜不安生,他抓到一个外族的细作,在诏狱审了一夜,这会是要同圣上禀明供词。
“你有多久没习字了?退步许多。”
燕指挥使乃是习武之人耳力很好,他听见了御书房里圣上的话语。
圣上在对谁说话?即使语调平和,也能从中窥出温然来。
又是谁配当今圣上亲自教习,燕指挥使兀然记起那日宫道上遇到的人。
她高坐在轿辇上,垂帏掀开时,露出薄冷又姝艳的凤眼。他当时就明白,这不是一个好性的人,但定是一个美人。
“圣上,燕指挥使到了。”小远子启声。
停了会儿,一道清越的嗓音响起,“圣上,那臣告退了,不搅了圣上处理国事。”
燕指挥使听出了她正在为不用接着习字而喜悦,他黑浓的眉挑了挑,她当真明白圣上教字是何等的殊荣吗?
足够叫内宫的小主们想将她生吞活剥了,寡冷的圣上原也有柔情,却独独匀给了一人。
门被宫娥打开,从御书房出来的竟不是女子,而是一个男子!
“下官见过燕指挥使。”郁别轻弯腰行礼。
【极端好感度光环剩余时间:26天】
燕指挥使目光逡巡在郁别身上,身形纤瘦,容貌极锐艳,又携着沉郁的阴冷,叫人目眩同目怔。
身后的丁肃捧着一件青色织锦羽缎斗篷出来,“二爷,正月的寒风最为伤人,您好歹将斗篷披上。”
燕指挥使冷眼看着这个在旁人面前傲着的丁大总管服侍郁别披上斗篷,他问,“你是哪里当值的?又是谁家的二郎?”
是否是哪个走歪道的献儿求荣宠,还是自个儿心甘情愿的要往上攀爬。
丁肃给郁别解围,对着燕指挥使哎呦一声,“燕指挥使,圣上等着您呢,可耽搁不得!”
郁别朝燕指挥使虚假地笑了笑,领着候在御书房门口的筝儿离开。
瞧方向是朝崇和殿去的,燕指挥使蹙眉,竟是住在崇和殿的吗?
他本该是要鄙夷这种不走正道的宠臣,好好一个大好男儿甘愿匍匐在另一个男子身下。
燕指挥使心里乱着,踏进御书房,撩袍跪下,“微臣见过圣上,圣上万安万岁!”
“起吧。”圣上漫不经心地说道。
燕指挥使双手奉着册子放到御案上,毕恭毕敬道,“圣上,昨夜的细作已经招供,这是其供词。”
云清珩手指搁放在册子上,翻开细看,燕指挥使猛然心一惊,移开眼,圣上的手指上有一个咬痕!好一位大胆的二爷!
他离开的目光又落到了左侧下方的一个书案上,上面放着字帖和习字的宣纸。
他认得圣上的字迹,那字帖分明是圣上亲笔。
云清珩翻过一页,眼抬起,淡声道,“他是个纨绔的性子,习一天字要躲懒三天。”
“有圣上教诲,那位公子定能脱胎换骨,成为国之栋梁。”燕指挥使不知姓名,又不愿称呼二爷,只能折中唤个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