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使团

    将寝殿交由侍女们收拾，帝妃二人来到偏殿，单独唤来阿玉。
    二人如此郑重，令阿玉惶恐不已，疑心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送回去了。
    于是一进来，她便忙不迭表了番忠心，一通发誓，令林婵哭笑不得。
    见萧晏川没有张口的意思，她便主动提起了关于使团的事情，玩笑道：“既然你这么不愿走，那本宫体恤，就不让你去了吧？”
    阿玉一愣，旋即再拜，颠三倒四地说了好些谢恩的话，因为不敢抬头去看二人神色，她也不知有没有用，倒是快将自己先说哭了。
    一抹淡粉裙摆翩然出现在视线中，阿玉怔怔抬眼，才发现是林婵行至身前，过来扶她。
    “你若愿意，我与陛下这便为你安排。放籍书也给你，他们若待你不好，随时能走，随时能回来。”
    林婵眸色温温，望着阿玉的眼神，空渺柔和，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阿玉抿唇，几息后，她郑重叩下。
    --
    十月初，大齐派出使节，游访周国。
    叶礼也将同邵飞一起前往边关，途中一并将使团护送。
    众人对这一决定多有困惑，因叶礼分明是留在京中，才更能受到提拔。但思及近来林家人的威风，他们也大概猜出了什么。
    虞清远彻底养好了身子，也将启程前往江南赴任。这等富庶之地，他重回京城，只是时间问题。
    众人对这个太有本事的年轻人又讨厌又忌惮，巴不得他走得远远的，现在瞧他暂时不会回来，也不由都松口气。
    端王妃的身子越发笨重，端王便安分守着王妃，安分得有些不像话。
    到底是因为有了顾忌，他不再如从前那样不时挑衅萧晏川。
    在诸事定下，京城恢复往日安稳后，北狄使团到达了京城。
    宫中自是准备了一场盛大宴会。
    北狄对这回出使格外重视，使团正使由他们的王太子担任，而与其他人猜想一样，在这支队伍中，果然出现了他们的公主。
    公主还是在宴会中途才出现的。
    彼时宫人们正将使团带来的礼物一一呈过，王太子笑意暧昧，用略显生疏的大齐话，向上座的萧晏川禀道：
    “尊贵的大齐皇帝，其实我们还为您准备了一件特殊的礼物。”
    “为您献上我们最圣洁，最美丽的雪山圣女！”
    在他高扬起的尾音后，一覆着面纱的女郎携着一众侍女垂头入殿。
    她们都穿着窄身衣裙，手臂腰间仅被一层薄纱覆盖，而领头的那名女子衣饰则最为华丽，行动间环佩叮当，编发间点缀的小金坠子簌簌作响。
    这种与大齐截然不同的风格，霎时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显然那位王太子对众人的反应也十分满意，他得意地往上首望去，却见萧晏川侧过脸，给一旁坐着的宸妃夹了一箸菜。
    他面上神色有一瞬僵硬。
    但他很快镇定下来，想定是因为这皇帝没有看他们圣女的缘故。
    若是看了，定不会这样满不在乎了。
    虽说那宸妃的确美，可再美的人，日日相对，难免失了新鲜。
    男人吗……哪有不喜新厌旧的？
    王太子这般想着，脸上又重新有了自得笑容。
    他起身拱手：“小王斗胆，请陛下一观圣女起舞。”
    萧晏川这才将注意力从林婵身上挪开。
    桌下，二人仍袍袖交叠，他轻轻握着她有些发凉的手，在掌心捏一捏。
    至于那什么圣女……
    他撩睫望去，北狄王太子口中的圣女仍垂头行礼，尽管戴着面纱，却也能看出，这是个十足的美人。
    只可惜，他对美人没兴趣。
    但瞧那王太子兴致勃勃，萧晏川还是给了他们几分面子，颔首同意。
    乐声渐起，鼓点声里，众女旋身而舞，暖香浮动，如乱花迷人眼，
    席间众人微微呆愣，到底是被这新奇的舞姿吸引了过去。
    而得以出席此宴的几位妃嫔，神色就有些微妙。
    她们一会儿看看起舞的“圣女”，一会儿又看向林婵。
    可惜后者神色平静，看那圣女看得专注，不时还饮一两口酒，怡然自得地，显得那女子不是跳舞给萧晏川看，而是给她看的。
    众妃看来看去，心思更微妙了。
    一舞毕，还是惊艳了不少人。王太子大笑拍掌叫好，一面向萧晏川问道：
    “陛下，可否满意？”
    萧晏川神色微动，却转过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与林婵道：
    “怎么样？”
    王太子脸上的笑差点僵住，其余使臣亦僵硬几分。
    倒是座下的林威，几分得意地哼笑了一声。
    一时间，众人目光都凝聚在了仍在慢悠悠饮酒的林婵身上。
    借着抬袖掩面的功夫，林婵侧目，狠狠剜了萧晏川一眼。
    萧晏川轻轻抬了下眉毛，毫不介怀。
    殿中一时安静下来，直到林婵终于放下酒盅，嗒一声打破了静寂。
    “陛下，臣妾以为圣女之舞甚好，当赏。”
    萧晏川便顺话接道：“既然宸妃喜欢，那就赏吧。”
    原是一出献美之策，但被林婵一搅和，就变作了普普通通的献艺，将那所谓圣女当作一般舞姬似的对待。
    王太子张一张口，显然不满此事发展。
    那娇娇柔柔的圣女忽在此时开口。
    她抬眸望来，浓密蜷睫下，一双湖蓝眼眸如泉，清澈动人，
    “陛下，妾身……”
    言未尽，她却眉头轻蹙，轻云似的飘飘然往后晕了过去。
    后头的侍女们手忙脚乱来扶，有人急声：“圣女大约是旧疾犯了，得赶紧寻地方安顿下，再唤医官来。”
    此言一出，几乎席间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何算盘。
    王太子也配合着，状似为难询问：“陛下，这……”
    萧晏川不欲多纠缠：“孤会让人安排，待她痊愈，便将她送回。”
    并不是满意的结果，但能暂时让她留在宫中，也勉强能接受了。
    桌下，林婵反抓住萧晏川的手，在他手背上掐一下。
    萧晏川唇角轻翘。
    后头的陈全将两人小动作尽收眼底，不由眼角一抽。
    陛下莫非也有疾了…被掐还这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