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告发

    或许是因为自觉低贱，自从凌云彻在官房处当值之后，他便仿佛再也直不起腰来，每日佝肩耷背的。
    而他与如懿之间，也就只有每隔七日去延禧宫收恭桶时可以远远地说几句话，至于其余的时间，自然是要在永巷刷恭桶的。
    虽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并肩漫步闲聊，一起坐在地上抬头赏月看星星，但只要能时常见到，如懿便觉得安心。
    自从与皇上渐渐离心之后，如懿便把所有心思都花在了凌云彻身上。
    当初皇上南巡江浙之时，她被孤零零地丢在皇宫里，是凌云彻的安慰抚平了她心里的伤痕，也让她知道，这世上还是有人一直念着她的。
    如今凌云彻受了宫刑，他们彻底没了再越雷池一步的机会，想必皇上也该放心了。
    如懿轻轻抚摸着自己这几天做好的帕子，上面绣了如意云纹，希望能稍稍缓解凌云彻劳作之苦吧。
    “主儿，凌侍卫来了。”
    芳兰轻声提醒，面色有些欲言又止，如懿丝毫没注意到，欢快地提着裙摆走到院中。
    刚想把帕子交给凌云彻，却看到凌云彻脸上青紫交加。
    “凌云彻，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如懿刚想上前，凌云彻立马后退一步，目光闪烁道：
    “闲主儿别过来，当心脏了您的手。”
    他不愿意让如懿看到自己如今落魄的样子，但若是不来，又难免让如懿担心，所以只能照原来的时间来上一趟。
    如懿见凌云彻都这个样子了，还一心只为她考虑，更加感动地一塌糊涂。
    “芳兰，去拿伤药来。”
    芳兰默默地行礼，转身去库房里取那罐所剩不多的伤药。
    如懿拿起药罐想替凌云彻上药，又被严词拒绝，如懿无法，只好又将罐子塞回芳兰手里。
    “芳兰，你替凌侍卫上药吧。”
    芳兰瞬间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手里的药罐子，又瞥了瞥一旁臭气熏天的凌云彻。
    她的命也是命啊！
    这该死的凌云彻，之前来延禧宫之前还知道提前收拾收拾，这次估计是挨了打，没时间擦洗，顶着一身发酵了几天的臭气就来了。
    现在离得远还不怎么明显，可若是站在他身旁，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晕过去吧？
    芳兰面露难色，十分不情愿，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
    如懿见此，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芳兰，你发什么愣？再不机灵些，下个月的月钱也别想了。”
    芳兰无法，只能认命地屏住呼吸，上前手脚飞快地将药膏糊在凌云彻脸上，心中却是气愤不已。
    她没有门路逃出这个火坑，受苦受累她都认了，可月例银子是她最后的底线，家里的寡母幼弟都还等着她的月钱过活呢。
    上次她便是因为不小心称了凌云彻一声小凌子，便被罚了两个月的银子，如今这个月的还没发下来，眼瞅着下个月的又要飞了，这让她如何能忍？
    次日请安，如懿本打算照常带着芳兰出门，但芳兰却称自己肚子不舒服，她便只好换了更不机灵的柏溪随侍。
    景仁宫中，众嫔妃齐聚一堂，刚说了没两句话，澜翠便来通传，说闲贵人身边的大宫女芳兰求见。
    阿箬与良嫔对视一眼，很快便明白了过来。
    “既然是有要事禀报，那就传她进来吧。”
    芳兰眼眶红红的，进门之后就死死瞪着坐在椅子上的如懿。
    “皇贵妃娘娘，奴婢要告发闲贵人私通！”
    芳兰此言一出，在场之人俱是惊讶，而后便纷纷挂上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呦，闲贵人，本宫怎么觉得这一幕这么熟悉呢？”
    嘉贵妃斜睨着眸子阴阳怪气，阿箬嫌恶地瞥了她一眼，暂时没跟她计较，现在的重点是坐实乌拉那拉氏的罪名，可不能跑偏了。
    “芳兰，你既然说闲贵人私通，那奸夫是谁啊？”
    芳兰板板正正地跪在地上，恨恨地瞟了如懿一眼，而后十分笃定地说出了答案。
    “太监凌云彻！”
    一向老实的苏绿筠也被逗笑了。
    “你都说了凌云彻是个太监，那他们如何私通？”
    还不待芳兰开口，金玉妍便先替苏绿筠解惑了。
    “苏贵妃怎么忘了，那个凌云彻是前不久才被处以宫刑的，之前他可是做侍卫的，当初闲贵人身处冷宫之时，凌云彻还曾数次搭救过闲贵人。”
    芳兰见有助攻，连忙接着说了下去。
    “嘉贵妃娘娘所言甚是，闲贵人与凌云彻的私情从冷宫时便已经开始，奴婢今日斗胆告发，自然也是有证据的，请皇贵妃娘娘查看。”
    芳兰从袖口中掏出一叠信纸，正是凌云彻写给如懿的信件，最初还只是旁敲侧击，可越到后面，其用词之放肆，让阿箬都有些脸热。
    “闲贵人，你好大的胆子！此事事关重大，来人，去请皇上。”
    弘历政务不忙，得了消息很快就过来了，看着芳兰呈上的信件，不由得青筋暴起。
    阿箬则在一旁添油加醋。
    “皇上，臣妾已命人对比过字迹，确实是凌云彻亲笔。”
    弘历早就知道如懿与凌云彻的私情，但他没想到这二人竟然如此大胆，分隔两地竟然还打得这么火热。
    如懿见势不妙，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可刚张开嘴便被弘历一个茶杯砸了过去，手上捏着的信纸也散落一地。
    “贱人，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如懿顶着被砸歪了的旗头，战战兢兢地跪在原地，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而那张写有“人生若只如初见”的信纸好巧不巧落在了舒妃脚下，舒妃一眼便看到了上面的内容，也不禁勃然大怒。
    “乌拉那拉氏，你与那狂徒竟敢亵渎我叔祖父的词，简直无耻之尤！”
    如懿跪在地上，除了反复念叨“臣妾没有做过”之外，再也说不出一句有用的话，而芳兰却抓住了机会，说道：
    “皇上，凌云彻还在木兰围场之时，他们二人便趁着宫中守备松懈，时时传信，后来凌云彻回宫之后更是肆无忌惮。
    闲贵人曾经亲手做过许多荷包帕子，全都让容佩送给了凌云彻，只要皇上派人去凌云彻住处一查便知。”
    弘历只是微微转头，进忠便立刻会意，挥了挥手带人去办了。
    不过片刻，便将所有物证以及浑身脏兮兮的凌云彻本人全都带来了。
    旁的倒还好说，可众人看着其中一个荷包中，二人绑在一起的两缕头发，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乌拉那拉氏身为皇上的嫔妃，竟然与别的男人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