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她不是踏空

    许明绮的声音很平静。
    她越是平静，乔玉和许燕山心里就越慌。
    三个月前，许明绮还会对他们发火。
    自从许明绮在田里晕倒再醒来，除了偶尔会说话的声音会大一点，却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生气。
    就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根本不是父母和女儿。
    “明绮，妈知道这五年……”
    许明绮打断她的话：“你不知道！五年对你们来说，只是人生很短的一段时间，但是对我来说，很长。
    不仅仅是五年，如果没有陆怀瑾帮忙，如果我还是之前那个为许家耗尽所有力量的人，如果你们根本不知道是顾娇娇害了许家，
    你们还会一如既往的要求我对顾娇娇予取予求，榨干我所有的生命来满足顾娇娇。”
    “不会的，明绮，不可能。”乔玉拼命摇着头，她莫名其妙就觉得许明绮说的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可，这怎么可能呢？许明绮才是她的女儿。
    许明绮站起身，对着许燕山夫妇说出了今天的最后一句话：
    “我跟顾娇娇的恩怨没有结束，你们有自己的立场。但是，所有护着顾娇娇的人，都会是我的敌人。”
    关上门，许明绮还能听到许燕山夫妇哭泣的声音，悲伤哀恸无助。
    前世她从楼梯上滚下来，这两人也是这么哭的。
    伤心是真的伤心，可屁用都没有。
    许明绮死后，许燕山和乔玉跟顾娇娇发生过激烈争吵，指责她不该介绍不靠谱的人。
    许明瑞夹在父母和妻子之间焦头烂额，要劝慰伤心的父母，要去接生气回娘家的妻子，要照顾年幼的儿子，还要操持许明绮的丧事。
    可，却没有去查过她为什么会突然从楼梯上滚落下来。
    许明瑞没查，许燕山和乔玉也没有查。
    许明绮下葬后，顾娇娇脸上过敏，许明瑞求着许燕山帮忙，从国外拿回了治疗脸部过敏的药物。
    许燕山嘴上骂着，最后还是帮了忙。
    他们似乎真的为许明绮的离开伤心难过，却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又跟顾娇娇和好如初。
    后来，乔玉还为了救顾娇娇而死，许燕山也一直用自己的人脉，给顾娇娇的生意铺路。
    他们曾经拿命疼着的女儿，就好像没有存在过。
    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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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绮，你要是不喜欢嫂子，嫂子可以跟你哥离婚，只要你愿意回家。我求求你，别让爸妈再难过了，好不好？”
    “顾娇娇，我真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你这样的既得利益者，非要说的很卑微，好像别人都欺负了你一样？”
    “明绮，你对我的成见太深了，你为什么不肯敞开心扉接纳我呢？那么多人喜欢我，难道他们都错了？”
    “顾娇娇，你能不能不要故意做小伏低，真的让人恶心。我是个独立的个体，不是任何人的附庸，我不想一直被你吸血……啊……”
    许明绮从睡梦中惊醒，猛地起身，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没有血。
    她心脏激烈地跳动，仿佛要挣扎着从胸腔里逃出去。
    许明绮感受到被汗水浸透的睡衣，闪进了空间。
    泡在浴缸里好半晌，许明绮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
    做鬼不需要睡觉，她都快忘了做梦是什么感觉了。
    刚才那些也不是梦，只是前世的记忆罢了。
    那时，许家人突然跑到幼儿园，把许明绮吓了一跳，她才不要回去嫁给一个比许燕山还要老的跛脚男人。
    许燕山、乔玉和许明瑞一直解释，绝对不会再逼许明绮。
    顾娇娇也不知道跟那三人说了什么，让他们三个先下楼。
    之后，她就声泪俱下地哭诉自己作为长嫂的不容易，许明绮不应该让年迈的父母难过，不该任性地离家出走。
    言语间都是许明绮不懂事，不能体谅家人的苦心，故意欺负她这个嫂子。
    顾娇娇是个思维非常清晰的女人，绝不会陷入辩论盲区，她有她自己的辩解方式，那就是——
    你跟她讲道理，她跟谈亲情，
    你跟她说感情，她跟你说责任，
    你跟她说责任，她跟你谈人生，
    无论谈什么，她都会在语言上把你钉死在过错方的位置。
    直到你被她毫无逻辑的话气到失语，她就赢了。
    那天，许明绮说出不想再被吸血的时候，顾娇娇脸上的笑容就维持不住了。
    就在那个时候，一群孩子突然跑出来，让顾娇娇不准欺负许老师。
    争吵声中，一个孩子摔了一下，许明绮去扶他时，感到有另外一个孩子扑在她身上，紧跟着她滚落下楼，头部重重地撞在石墩上。
    孩子的哭喊声、许燕山夫妇凄厉的哀嚎声、许明瑞被黑爷踹倒后的争吵声，让许明绮有片刻失神。
    她在眼睛闭上前，看到楼上的顾娇娇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内疚和恐慌。
    关于她的死，小说里说的是，二十多个孩子吵闹成一团，没有人想到许明绮会在楼梯口一脚踏空。
    踏空？
    许明绮可太清楚了，她不是踏空，她是被第二个孩子摔倒挤下去的，那个孩子身边站的是顾娇娇……
    许明绮的四合院修好后，又装扮一番去找了黑子，可惜没见到人。
    她也不着急，干脆留在家里继续看书。
    10月7日早上，许明绮找了公共电话亭，给陆家打了电话，听到对面带着夙夜未眠的沙哑的声音，许明绮彻底放了心。
    “明绮，等我几天。”
    陆怀瑾语气温柔缱绻，许明绮心情格外明媚。
    “好。”
    中午，一直因为前几天对话郁闷的许燕山，脸上终于带了久违的喜色。
    他想写信给他曾经的朋友、同事，告诉他们那个好消息。
    拿起钢笔的时候，许燕山手僵了一下，转身去找了许明绮。
    “明绮，我没有墨水了，你的钢笔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乔玉端起书桌上的墨水，再用钢笔在纸上画了一下，能用啊。
    她摇着头，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许明绮听到许燕山的话，犹豫了一下。
    这十天来，他们三人之间氛围诡异，每次见面都是许燕山、乔玉尴尬又惭愧的面容，然后是谁也不说话的尴尬。
    许燕山的声音再次响起：“中央有些好消息，我想写信给周校长。”
    许明绮打开门，把墨水递了过去。
    周校长是个很和善的老人，学识渊博、温润儒雅。
    周家跟许家关系很好，周校长比许燕山大了17岁，跟他亦师亦友，对许明绮和许明瑞也十分照顾。
    许明绮小时候还不太记事的时候唤他周爷爷，被许明瑞笑话搞错了辈分。
    可周校长就喜欢听许明绮叫他周爷爷。
    想到那人，许明绮心里有些难过。
    周校长今年已经65岁了，中间还经历过一次摘帽又戴帽的反复折腾，身体早就垮了。
    如今，不过是凭着一口气等待平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