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雨夜
作者：独千秋
“轰隆！”
沉闷的雷声在天空之中炸响，一抹蓝色亮光划破天际，给漆黑的雨夜带来了一瞬的光亮。
七八支强光手电刺入雨帘，却在雨幕之中显得极为无力，光束像撞上实体般碎成惨白齑粉，根本照不出多远。
泥浆裹着碎石在靴底打滑，徐老爷子叼着木烟斗走在最前面。
“爹！雨太大了咱们先回去吧！这种天气实在太危险了！”
豆大的雨滴拍打着斗笠噼啪作响，徐村长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手中的手电刺穿雨幕扫过周围的环境大声喊了一句。
“是啊幺舅爷，实在不行咱们等专业的救援队吧，这种情况进山实在太危险了！”
徐村长身后还跟着几个青壮，都是他们自家亲戚。
徐家村不大，只有二百来户人，其中一多半都是姓徐。
“呼~”
徐老爷子喘了口气，下意识吧嗒了一下烟斗，但烟斗已经被雨水打湿，只有淡淡的潮湿焦糊味传来。
“前面马上到三里坪了，村里放牲口的人一般也就到这个位置，走不远，咱们在三里坪找一找，实在找不到就只能等明天了。”
徐老爷子叹了口气，有些急促的喘息才缓缓平息下来。
年纪大了，体能比不得年轻人，但他也不放心这些年轻人自己上山。
现在的年轻人人不比他们以前了，对于山里的情况根本不了解，这种天气徐老爷子也不敢带他们走太远。
三里坪就是一座矮山头没有什么密集的林子，也是村里很多放牲口的人常去的地方，但要是翻过三里坪再往里走，那就是山高林密了。
听到自家老爹的安排，徐村长也不再多说，而是扭头看向身后的几个年轻人。
“都跟着前一个人的脚步走，别走神，手里的刀握紧了，别手滑把自己割到。”
说着，徐村长喘了口气把手电转向前方，而他的腰间，还别着一把柴刀。
虽然这个年代已经没什么人烧柴了，但村子里这种东西家家户户都有，平日里也总能用到，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用起来可比什么开山刀顺手多了。
手电筒摇摇晃晃，时不时扫过照亮周围，还能看到不远处的坟包。
这些坟包零散的坐落在山腰各处，有的很新，带着墓碑，有的则是单纯的石块垒砌而成，在时间的冲刷下，那些石块已经变成了和山体一样的颜色，透出一股子青黑。
虽然都说走夜路要尽量避开坟地，但这半山腰上埋得都是村里人，因此倒也没什么忌讳，毕竟他们从小就在这地方长大，即便平日里不怎么来，但每年清明，大年初一都要上山祭祖，倒也不觉害怕。
“叮...叮当...”
断断续续的铜铃声从深处飘来，在雨夜里显得有些怪异。
徐老爷子停下脚步，手里的电筒扫向周围。
“爹，咋了。”
见自己老爹停下，徐村长不由得开口询问。
“好像有铃铛声，都竖起耳朵好好听一听。”
老爷子的话让所有人都来了精神，村里放羊人都会给头羊带上铃铛，这荒郊野岭的能听到铃铛声就说明这附近应该有羊群。
而羊群跟着头羊行动，头羊一般不会离主人太远。
“分开找找，别走太远。”
徐老爷子招呼了一声，一群人两三个一组分散开来，彼此都能看见对方晃动的手电光。
“呼，呼，呼……”
徐杰一边喘着气，一边打量着四周，他是队伍里最年轻的人，平时在山城上班，离家也不远，周末都会回家看看，只是没想到这次会遇上这种事情。
“唰。”
手电光芒扫过，一群隐隐戳戳的黑影在眼中一闪而过，徐杰愣了愣，手电再次转了回去，手电筒的白光下，一双双泛着青色的眼睛幽幽发光朝他看来。
不远处的一座老坟旁，十几只黑羊挤在一起，其中领头的黑羊体型健硕，远比周围的其它黑羊大的多。
“找到了！羊在这里！”
看见眼前的这一幕，徐杰忍不住开口呼喊起来，他嗓门很大，声音在雨夜中传出很远。
听到他的呼喊，远处一只只手电光照了过来，不多时一群人就聚集到他身边。
周围白光刺目，有些嘈杂的声音让原本安静匍匐的羊群有些躁动。
“咩！”
头羊开口发出叫声，伴随着脖颈上的铃铛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周围有些躁动的羊群又安静下去。
“这东西还挺通人性。”
徐老爷子看见这一幕不由得开口。
“爹，是这些羊吗？”
脚下的泥泞让徐村长感觉有些难受，他喘着粗气忍不住开口询问起来。
“是了，村里也只有袁耳朵他家这头羊长得和小牛犊一样。”
“当时有人给他出了高价，这老家伙都没有卖，养了六七年，都有感情了。”
一群人缓缓靠近，只是走到近前，他们隐隐发现了不对。
“羊群里是不是躺着一个人？”
一个精壮汉子忽然开口，让大家的动作忍不住顿了顿。
走近到羊群三四米的位置，一群人终于看清了情况。
十几只黑羊在老坟旁围成一个圈，圈里趴着一个人，他身上的有些老旧衣服被泥水浸泡变得杂乱不堪。
等一群人手忙脚乱的把人翻过过来之后，所有人都不由得心跳骤停。
老人脸上沾满了泥泞，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身上的衣服带着一道道豁口，像是被利爪撕扯过。
雨水噼啪落下冲去脸上的泥泞，露出一张泛黄的苍老面容，只是他右脸和咽喉血肉模糊，像是被野兽撕咬过一样。
这惊悚的一幕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徐村长下意识的握住了自己腰间的柴刀，视线不自觉移开。
他这时候才注意到，一旁的壮硕头羊正倚靠在老坟旁微微昂头看着他们，它头上的羊角只剩下了一只，变得残缺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