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二颗药丸

作者:醉看长安月
    他有什么放不下的。
    路知晚从未想过这个可能。
    他自少年时上战扬,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放下:
    放下恐惧,放下生死,放下牵挂。
    只有了无挂碍的人,在战扬上才能所向披靡。
    他怎么可能放不下谢琮?
    “要不咱们打个赌吧。”无暝兴致勃勃。
    “你不是不想让我走吗?现在怎么对我的事情这么热心?”路知晚试图转移话题的重心。
    “你知道我平时多无聊吗?平日里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有一帮小屁孩。”无暝很丝滑地将话题转移了回来:“今夜若你睡觉时不梦见他,就算我输。若是我输了,我定不求回报全心全意为你治好腿伤,且任你自由来去。”
    “若你赢了呢?”路知晚果然上当。
    “若我赢了,你便给我磕三个响头,拜我为师。”无暝道。
    路知晚实在是没什么心情陪着无暝玩这种无聊的打赌游戏。
    但无暝说:“你怕输,不敢。”
    “赌就赌。”路知晚再次上当。
    这晚……
    路知晚岂止梦到了谢琮。
    他简直是把过去认识的二十多年来的谢琮,从头到尾梦了一遍。
    从幼时执拗的跪在御书房外的谢琮,到少年时在宫塾里被他偷光了茶水的谢琮,还有被他刺伤肩膀的谢琮、挖苦他的马长得丑的谢琮、嫌弃地说他的猫烦人的谢琮……
    以及:
    得知他失踪后吐血的谢琮;
    把变成猫的他揣在怀里的谢琮;
    用链子把他锁起来的谢琮;
    亲他的谢琮;
    抱着他的谢琮;
    想和他一起死的谢琮……
    就连路知晚自己都不曾意识到,他竟然记得那么多关于谢琮的事。原来从小到大,那家伙一直都在他的人生里,从来也没有缺席过。
    “拜师礼等你腿好了再说吧,你现在是个残废,没法磕头。”无暝表现得很大度。
    路知晚眼睛很红,看起来有些走神,也无心与他争辩什么。
    “好了,自今日起你就是我徒儿了,想先学什么?”
    “那种让人离魂的药丸,能不能再给我一颗?”
    “还想去看心上人?”无暝挑眉。
    “我想见见我爹娘和兄长。”
    上一次离魂,他的魂魄去了战扬和镇北军大营,只见到了将士们和谢琮,甚至连路仲亭都未见到。也不知道二哥如今在何处,家中父母和大哥是否知道他再次失踪的消息?
    “我可以给你,但这东西可不是糖豆,不能当成饭吃。你昨日回来就三魂少了七魄似的,今日若再吃一颗,谁知道会如何?”无暝说:“一个月后吧。”
    “一个月太久了。”路知晚抗议。
    “半个月吧。”无暝打了个对折。
    “三日后。”路知晚说。
    “七日后,再讨价还价你就没得吃了。”
    七日,还算是一个可以接受的时限。
    路知晚寄人篱下,还仰仗无暝给他治腿伤呢,只能妥协。
    这日后,无暝果真拿出了一个做师父的派头,开始教路知晚医术。路知晚自幼习武,学刀枪棍棒都难不倒他,让他学医术可就犯了难了。
    “草药其实不难,记住药性和搭配……”无暝拈了一颗看不清模样的东西送到他嘴边:“先嗅一嗅,再尝一尝。”
    路知晚接过他手里的东西闻了闻,然后扔进嘴里嚼了嚼:“好怪的味道,这是什么?”
    “五灵脂,功效是活血化瘀,还能止痛。可以用于治疗产后淤血腹痛,也可治疗跌打损伤。”无暝道。
    路知晚提笔记下,那模样倒也认真。路小将军大概是觉得以后不用打仗了,一身本事在这里也用不上,好好跟着无暝学学医术还算是不错的选择。
    “五灵脂是一种草药?”路知晚问。
    “这是鼯鼠的粪便制成的。”无暝说。
    路知晚看向无暝,神情愤怒,而后弯腰:
    “呕!”
    七日时光,在路知晚的满腹怨气中过完了。
    无暝言而有信,给了他第二粒白色药丸。
    “别想你的心上人,否则你的魂魄可能又会跑到他那里去。”无暝叮嘱。
    路知晚瞥了他一眼,将药丸一口吞下。
    这一次他眼前出现的不再是北境的战扬,而是英国公府的花园。
    路知晚生怕一炷香的时间太快,不敢耽搁大步进了内院。他选的时辰正好临近黄昏,所以英国公和路伯忱都在府中,一家人正聚在饭厅里。
    英国公夫妇看着气色尚可,只是俩人都清瘦了许多,路伯忱则拧着眉头,看起来满腹心事。
    “宫里可有新的消息传过来?”英国公夫人问路伯忱。
    “宫里的消息一日只有一次,倒是东宫的消息更快一些。孩儿今日去见过东宫的苏总管,他说海东青传了信来,二弟一切都好,叫咱们不必担心。”
    二哥?
    东宫传来的消息,为何会提到二哥?
    哪怕二哥人还在北境,但战事已经结束,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啊。怎么看爹娘和大哥的神情,好似很担心二哥的安危?
    “太子殿下呢?”英国公夫人问。
    “陛下每日一道折子招殿下回京,但依着海东青传来的消息,他似乎没有要回来的打算。”路伯忱说。
    一旁的英国公叹了口气:“殿下乃是储君,朔州刚传出疫病他便火速回京,确实不大妥当,届时让百姓和当地的官员怎么想?但他就这么待在北境,太危险了,万一……”
    路知晚闻言如遭雷击。
    怎么才短短七日,朔州竟传出了疫病?
    谢琮和二哥都在大营,大营紧挨着朔州城。
    路知晚几乎不敢细想,一颗心登时便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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