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好巧，你们也来……
作者：岁不琼
会议结束，郁扶霜下楼。
ICU门前有许多人，他扫了一圈，家里人都在，唯独没有郁离川的身影，他也没问。
来医院之前他们两个又因为郁燃的事闹得不欢而散，这会儿眼不见为净也挺好。
远远地，商语清朝他走过来。
郁扶霜抬起眼睫，他知道她要问什么，率先开了口，“大嫂，我查完房出来，给你们留些时间。”
商语清连忙点头，感激地看着他。
“辛苦你了，小霜。”
“应该的。”
郁扶霜越过她进去了。
他离开没多久，商语清的手机来了一条微信。
郁离川的。
“清清，我临时有一点事，晚点到。”
商语清说没事，让他先忙。
从消息上看情绪还算温和，郁离川盯着那条微信看了几遍，揣摩着她发消息时的心情。
直到身前有人叫他，他才按灭屏幕，收进口袋里。
“我妻子昨天下午去了一趟郁家，被打到鼓膜穿孔，重要的是我们的孩子！它才三个多月大，就这么没了，郁先生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说话的人正是商婷曼的先生，林成涛。
他这两天为了家里的事忙得脚不沾地，已经有整整一天都没有回家了。
昨天下午突然接到家里保镖打来的电话，说夫人被人打，已经送到医院了。
他忙得焦头烂额，听完就把这件事撂在了脑后，本来没有多在意的，谁知过了一个半小时，保镖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这次他说，夫人流产了。
林成涛想到他盼了许多年的儿子，这才着急，火速往医院里赶。
一进病房，就看到半边脸肿的像猪头一样的商婷曼。
她的那张脸狼狈到已经看不出苍白不苍白了。
而他的儿子就这么没了。
知道事情经过后，林成涛又气又恨。
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郁离川。
“你要什么交代。”
郁离川面上带着几分疲色，从林成涛那个角度，他形容俊美，斯文又温和。
他心思开始活络，这瞧起来还算友好的态度是他放肆的资本。
孩子现在已经没了，就算他让郁离川给他道歉，孩子也回不来。
那不如用它把目前火烧眉毛的事情解决掉。
如果林家的事情能因此解决，那孩子也算是死得其所。
想到这里，他突然松了一口气，好像已经看到了郁离川答应他的画面，和林家因此解决危机的场景。
“我夫人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如果他没有出事，以后他就是我们林家的继承人，您应该能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吧。”
郁离川笑了一下，不知是因为哪句。
林成涛一抬头就看到他脸上的笑，笑得极轻，可他总觉得这个笑刺眼。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看向他，语气里的不满藏了起来，眼里的却藏不掉。
“郁先生，您笑什么。”
郁离川弯眸，音色温和，语调波澜不惊，说出来的话却让林成涛瞬间头皮发麻。
“以后檀城哪里还会有林家。”
林成涛愣了好久，才干巴巴地问他，“郁、郁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郁离川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薄凉，淡红薄唇微启，“林家惹到我了。”
他很温柔，和风细雨的，“现在明白了吗。”
林成涛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终于意识到，刚开始觉得他友好是对他最大的误解。
他分明冷血残忍得不像话。
“可、可是……”
他喉结滚了滚，强撑着恐惧虚张声势，“我夫人说，是你夫人把她打流产的，如果我去警察局告她，她会因故意伤人罪被逮捕！”
这是他唯一能做条件的信息了。
听说，郁先生和他夫人感情很好。
郁离川弯了弯唇，姿态散漫，模样依旧很温和，从容不迫。
“你去告啊。”
林成涛却从这四个字里听出了嘲弄，猫捉老鼠一样。
他彻底慌了。
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将他惊醒。
他怔怔地掏出来，看到是家里保镖的电话时，仿佛意识到什么一样，心猛地一提。
于是连忙接通，放在耳边。
保镖慌乱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先生，不好了，家里突然来了好多好多警察！”
他如遭雷击一般，手上瞬间失了力道，手机啪一声摔在地上。
保镖还在说些什么，但他已经听不到了。
他的身形晃了晃，突然往后跌坐在地。
这一天来得太快，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
明明一周之前，他还在跟其他企业家谈笑风生，回到家指点江山，受亲戚追捧，怎么短短几天，他的林家，那么大一个林家就成这样了。
警察既然能直接去家里，那就说明他们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林家的其他人此刻说不定也在遭遇这些，他是全族的罪人。
他奔波了整整两天，如果有人愿意帮他，早就出手了。
没人会帮他了。
林成涛不知想到了什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出来。
他用手攥着，抬头看向郁离川。
“你们昨天很多人闯进我的家，监控全都拍下来了，如果我被带到警局，我会把这个监控视频交给他们，虽然是一件小事，但它拍到了你，会对你的政治形象有所影响……”
说到最后，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相反的，声音却越来越弱，几乎是卑微哀求着。
“给我一点时间，我只求你给我一点时间，这个视频我还给你。”
他握着U盘递过来，离得很近。
郁离川原是长腿交叠着的，他现在抬起了搁在上面那条腿，慢慢悠悠地落在林成涛握住U盘的那只手上。
然后往下压，一直压到地板上，碾了碾。
林成涛吃痛，手上没力，他松了开。
郁离川抬起脚，U盘掉在地上，上面沾了少量血迹，他的鞋底也是。他优雅地往旁边踢开，站了起来。
“再也不见了，林先生。”
…
最近檀城的医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受伤的人比往常突然多了很多。
澜湾御景离宏海医院最近，郁燃在这里，商婷曼也在这里。
她鼓膜穿孔，需要做手术修补，外加刚流产，警察遵循人道主义原则，暂停了对她的执法行动。
手术时间是下午两点半。
她身子虚弱，昨天晚上疼得一晚上都没有睡觉，凌晨护士给她打了止痛针，她才觉得身上的伤好了一点，终于撑不住昏昏沉沉睡去。
从八点一直睡到中午，护士来了几次，没有叫醒她。
门外有一个留在这里记录的警员，是位女性。
十一点多的时候，她往病房里看了看，见商婷曼睡得正香，便坐电梯下楼，去医院附近买了份饭。
她刚走，卫生间里，一个女孩低着头走了出来。
十一月份，檀城的天稍微有些冷了，她穿着外套，外套上有帽子，帽子很大，罩在头上低下头，别人就看不清她的脸。
女孩推开病房门，一步一步朝着沉睡中的女人走去。
帽子下，隐在阴影中的眼睛越来越红，是杀意浮起的征兆，她抬起手，正要有什么动作的时候，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笙笙，有人来了！”
长笙停下，转头，往门口的方向望去。
确实有人，是两个人，还是她熟悉的。
“是你二叔，他如果发现我们两个在里面，会不会告诉商女士？”
小蛇不确定，长笙也不确定，因为她们对这个来了没几天的二叔并不是很熟。
长笙收回手，这时，声音已经很逼近了。
门把手被慢慢压了下来，推开。
郁扶霜和保镖从外面走进来。
“二爷，下面有人在盯着，警察回来了会提前告诉我们。”
郁扶霜走进来，房间里空空的，除了病床上的人外，再无他人。
他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床前。
保镖犹豫了一会儿，开口，“可是那个视频，郁先生不是不让您参与，他这样应该有他的理由，我们要不然……”
郁扶霜抿唇，冷冷道：“再为他说话，你就不要跟在我身边。”
那可不行。
保镖闭嘴了。
郁扶霜收回视线，居高临下地扫了眼床上躺着的人，眉头狠狠皱起。
如果这里不是在医院，他不是一个医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下死手。
郁燃是他的底线，职业也是。
他喊保镖过来，“叫醒，问她那个视频里到底是什么。”
保镖低着头走来，他不想问的。
夫人看完都受不了，那么好相处的人哭了大半宿，还跟郁先生吵架，那能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不让二爷查是为他好，这人非犟。
“快点。”郁扶霜瞥他，眼里零落一地碎冰碴子。
“哦。”
保镖伸出手，戳了戳商婷曼的胳膊。
“醒醒，醒醒……”
他小声喊着，那动静生怕商婷曼听到。
郁扶霜看他的眼神更冷了，恨不得踹他那样。
“你嘴巴缝住了还是怎么。”
保镖立刻恢复自然，“没有。”
“还不快喊。”
“哦。”
他的嘴巴又缝上了，苍蝇嗡嗡，“醒醒，我家二爷问你事儿呢……”
嗡的什么，连郁扶霜也没听见。
他不指望这个没用的保镖了，决定自己来。
他伸手，“把你手机给我。”
“干嘛？”
郁扶霜抬眼，眸光夹着雪，冷飕飕的。
保镖不问了，老老实实把手机掏出来。
他看着郁扶霜撕开一片湿巾裹着他的手机，想来是要用手机把人戳醒。
心疼坏了，“轻点二爷，手机跟我三年了。”
郁扶霜碰到了指纹区，屏幕亮了起来，能看到上面有一条未读的信息。
保镖找到机会，赶紧抽回他的宝贝手机。
“我看下谁给我发的，说不定是急事。”
原本只是寻个理由，可谁知，还真是。
他脸色立马变了，“郁先生上来了！”
郁扶霜闻言抬起头，指骨泛白，“他不是在忙。”
“忙完了可能，底下的人两分钟前说见到他上来，如果目标是这里，那应该出电梯了。”
说完，一脸心虚，“怎么办，要是被他知道您偷偷问监控的事，他会生气的。”
郁扶霜转头，视线在屋里扫着，看到有个洗手间。
他一边往那里走，一边嘴硬，“我会怕他？”
说完，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然后对上了一双红色眼睛。
有点尴尬，小蛇决定活跃一下气氛，想了想，它干巴巴地打招呼。
“好巧啊，笙笙她二叔，你们也来上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