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伪人（十四）最后的房间

    透过漆黑的玻璃，可以看到，一个人影坐在房间的角落，正百无聊赖靠在墙壁上，一动不动。
    正是高深的母亲，蒋羽。
    听到外面的响动声，蒋羽慢慢转过头，看向高深的方向。电子锁链伴随着她腿的移动发出哗哗的响声，她的面容十分平静，丝毫任何任何意外的表情。
    身边的江心月将钥匙插入门锁，伴随着清脆的齿轮转动声，门开了。
    外面的一束光，照亮了漆黑的房间。
    两人走进了精神病单人间。
    高深站在了蒋羽面前。
    母亲抬头看向他，问道：
    “你怎么进来了？”
    她十分冷静，甚至冷静得有一点病态的程度。
    高深回答道：
    “整个医院都空了，外面的玻璃门都被扯了，只剩下一个看门保安，我们一路畅通无阻就这么走进来来了。
    “妈，你今天没发现房间外面有任何异动吗。”
    蒋羽似乎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平静说道：
    “没有。
    “我睡了一上午的觉，睡得非常安稳。这辈子都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
    她的目光落在了高深身后的江心月身上：
    “如果你们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先回去吧。
    “走之前别忘了把门带上。”
    看得出，她今天非常疲惫，似乎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多说。
    但是高深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一年多前，那起灭门惨案，我还有一些问题要问你。”
    黑暗之中，母亲的眼眸幽幽发光，像是被困在动物园的猫科猛兽一般：
    “关于那起事情，我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了。
    “警察问我，记者问我，医生问我，你也问我。真相，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了你们，可是你们没有人相信我，还是不停地在追问我。
    “你们宁可相信我是疯了，也不愿意相信，真相就放在面前。”
    母亲，变得有些陌生。
    记忆中，她很少能长篇大论输出这么有条理的话。
    高深只是打断了她：
    “你口中的真相，只是你想要让别人知道的真相。
    “关于当年那些事情，我也想了很多。就算你说的全是真的，有一些关键节点，也根本填不上。”
    母亲冷冷道：
    “比如？”
    “比如——
    “你口口声声说你杀死的是伪人。可是警方的验尸报告，显示那就是两具普通人类的尸体，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我并不死心，在一年后，又托朋友重新复查了一遍法医当年的验尸报告，确定了他们的结论没有任何问题。”
    听到高深这些话，母亲的声调略微有些激动起来：
    “所以你今天跑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我是一个疯子？
    “你和那些警察，精神科医生一样，认为我杀死的是你姐姐，对不对？
    “我和你说过，那些伪人十分狡猾。说不定，哪怕是人类的尸体它们都可以伪装，全世界都不相信我，连你都不相信我。我当年那么做是为了保护你，你是想要把我活活逼死吗。高深？”
    高深不为所动，仍然不紧不缓述说着自己的发现：
    “我一开始也是那么认为的，当时我完全相信你的话。
    “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我根本不了解伪人这种怪谈。
    “直到我亲自接触了伪人，并且杀死了它们中的两个——
    “我才确定，死掉的伪人会化作一堆透明小虫子跑掉，根本不是像你所说的，还是维持着人类的样貌。”
    他的结论：
    “在这里，逻辑和现实第一次出现了矛盾。
    “我开始重新回过头去想，你杀死的到底是伪人，还是我的姐姐。”
    在黑暗中，母亲只是冷冷看着自己，一动不动。
    她没有做出任何辩词，只是静静听着高深叙说。
    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彻底放弃了。
    高深没有理会她那可怕的表情，继续说道：
    “第二个逻辑上的矛盾，是几天前，江心月对你做的一次催眠。
    “我们在你的记忆中没有看到任何有用信息，因为发生的所有重要事情，全部被黑腔吞没了。
    “这种情况，只有回忆者在死亡之后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高深看着自己的母亲：
    “你当然不是一个死人，所以我们的调查还在继续。
    “在你记忆中出现了胖大婶那个人，成了唯一的方向。去对她进行家访之后，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虽然她也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但是给出了一个关键信息——
    “在灭门之前，五楼的楼层中，反复出现一个奇怪的敲门声。你打开房门，却发现外面根本没人。因为害怕，你把父亲提早叫了回来。”
    母亲冷冷说道：
    “那又说明什么？
    “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高深道：
    “事情查到这里，那些脏东西开始了大动作，先是杀死了胖大婶，又来到我的学校，伪装成我的样子。一年前作伪证的班主任也早已死于非命。
    “说明，我的调查方向是对的。胖大婶，一定知道了一些伪人的秘密，只不过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知道了这些秘密。伪人行动起来，就是为了杀人灭口，掐断所有证据。”
    江心月站在墙壁边，不耐烦地用手指抠着墙壁。
    就连她都听不懂高深到底想表达什么。
    母亲：
    “人人都说我疯了，我现在才发现，可能你才是真正疯掉的那一个人。
    “你一开始说，我当初杀死的是真正的家人，所谓的伪人根本不存在；但是现在，你又说伪人开始行动了，相当于你默认了伪人的存在。
    “那么，伪人到底存不存在？你已经精神分裂了吗。”
    高深道：
    “伪人当然存在。
    “其实，真相一开始就放在我面前了。只不过这个真相实在是太滑稽了，也太可笑了。我根本没法介绍。
    “母亲，我希望听到从你口中承认那件事。”
    蒋羽闭上了眼睛，慢慢转过头，对准了黑暗中的墙壁：
    “妈老了。
    “根本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到了此刻，高深也不着急了，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妈。
    “我说一个故事，你来回答答案。”
    母亲：
    “随便你。
    “只要你开心就好。”
    “你一个人在家里，洗着澡，这个时候屋外有人摁响了门铃，厨房的炉子烧开了，屋子里的婴儿哭了，这个时候手机响了。你会先处理什么？”
    蒋羽想了想：
    “会先把孩子吃掉吧。刚出生的孩子最好吃了。
    “吃完孩子，再打开门吃掉客人。”
    高深不置可否，像是早就知道了，继续询问下一句：
    “高浅回到家，请求你帮她洗一下头。当时你正在忙着做家务，于是她把头取了下来，放在了洗浴台旁边。你会怎么做？”
    “我会把她的头捏碎，像是一个苹果一样吃掉。如果她过来找我要头，我会去路上随便找一个路人，拧下他的头颅还给高浅。”
    母亲的表情非常淡定，非常认真，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她只是在陈述一个常识，她甚至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说的话有任何问题。
    “我的父亲今晚在睡觉前，提醒你，每天早上早点叫醒他。但是第二天当你醒来，发现无论如何都叫不醒他。无奈的你，只好先把他脸上的苍蝇赶走，请问这么做对吗？”
    母亲沉思了一会儿，肯定回答道：
    “还是趁着新鲜，快把他吃掉吧。
    “尸体一旦腐烂了，就不好吃了。”
    高深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了，但他还是继续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在公共厕所上厕所，临走之时发现没有厕纸。这时候，单间的隔板上垂下来一只手，询问你是要红色厕纸、蓝色厕纸还是白色厕所。你会怎么选择？”
    “三张纸头可能不太够。我会走到隔间，直接把那个好心人杀了，这样她的所有手纸都归我了。”
    那么，到现在已经很明显了。
    这是异常生物对策科一套经典的，精神污染测试题目。认知有障碍的人，丝毫意识不到，自己的回答有多么离谱和反人类。
    从结果上来说，母亲何止是被精神污染了，很难说她现在是一个人类。
    高深看着母亲，那张他曾经无比熟悉的脸，铁石心肠般，说出了整件事情最后的谜团：
    “当年的灭门惨案，根本不是你杀死了变成伪人的父亲和姐姐，他们两个都是正常的人类。
    “而你，才是那个伪人。
    “是你，杀死了我的所有家人，然后伪装成我的母亲，对我欺骗到了现在。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父亲和高浅的尸检报告完全正常，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被伪人取代。
    “同样解释了，为什么江心月进入你的记忆，黑腔突然出现，记忆突然中止了。
    “江心月的解释是，只有回忆者死了，才会现在这样的效果。当时的我并没有理解是什么意思。现在我终于知道了。
    “我们看到的第三视角，是你这个怪物的视角，你站在了走廊之外，不停敲击大门，引诱母亲开门。然后，你的一部分虫子潜入房子，杀死了母亲，黑腔出现的时候，也是母亲被杀死之时。
    “所有的矛盾点，全部得到了完美的解释。”
    PS:
    前几天发烧了，迷迷糊糊做梦，想到了一个很牛逼的点子，半睡半醒记了下来。早上退烧了一点，起来一看，很有趣，很炸，当做开头写出来绝对能把隔壁小孩吓到流尿一裤
    但是我要压制住自己的三分钟创作激情，老老实实，做大纲，列细纲；把世界观人设都立扎实了，狠狠屯个三十万稿子，再发出来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