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并存

    罗兹瓦尔亲手为蕾姆套上了禁魔项圈——他自然明白王潇的想法，他是为了防止蕾姆醒来后直接暴走大开杀戒。
    他和王潇二人都清楚，患有严重PTSD的蕾姆在失去生命中唯一的亲人和依靠之后意味着什么。
    “老罗，你们有没有那种秽土转生术之类的......”
    “很遗憾，没有。”
    王潇还没问完，罗兹瓦尔便摇摇头打断道。
    “那......”
    “他们的灵魂早就已经消散了，又没有保存灵魂的容器，那些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复活了。”
    罗兹瓦尔再次打断了刚开口想说些什么的王潇，非常遗憾地说道。
    “老罗！”
    这时碧翠丝突然从吊坠中蹦了出来，说道：“蕾姆身上有魔女的气息，你感觉到了没？”
    “那只是她杀死了一个魔女后身上沾染的气息罢了......”
    罗兹瓦尔再次摇了摇头说道。
    “不是！一开始我也这么怀疑，直到你给她戴上禁魔项圈之后我就彻底确定了，她体内被魔女因子依附了！虽然你可能感觉不出来，但是我的感觉绝对没错，那是我妈！”
    碧翠丝急切地说道。
    “你妈......艾奇多娜？”
    王潇眉头一挑，问道。
    “对！我的感觉不会错的，你如果不相信可以把我哥也喊过来让他帮忙闻闻，他的嗅觉比我还好点......”
    “好。”
    王潇随即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目前是凌晨4点。随后他拨通了爱蜜莉雅的电话。
    “喂？怎么了亲爱的......”
    “出事了，马上起床带上帕克。我一会就到你房间门口等你......”
    5分钟后，王潇把爱蜜莉雅接了过来，在帕克的嗅探下进一步确认了碧翠丝的说法。
    “爱蜜莉雅，你和帕克在这看着蕾姆，一旦她醒来就立刻给我打电话，并尝试稳住她，阻止她可能的过激行为。”
    王潇对爱蜜莉雅交代道，但并未对此做出过多解释，随后他便看向罗兹瓦尔，说道：“我们先回事发现场看看能不能还原一下当时发生了什么。”
    ......
    蕾姆躺在一片无垠的大草原上，被一阵带着青草香气的温暖清风吹醒。
    她疑惑地爬起身子，第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一棵茂盛的阔叶大树，树底下摆着一张洁白的圆桌，桌边拉姆与阿尔法正面对面地坐着。拉姆的身边还多出了一张椅子，像是为她准备的。
    蕾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随后狠狠地捏了捏自己的大腿肉。
    “怎么回事......难道我已经死了吗？”
    于是蕾姆快步走上前，大声疾呼道：“姐姐！”
    但坐在椅子上的拉姆只是呆滞地坐着，没有任何反应。而她对面的阿尔法也同样没有任何反应。
    “果然只是假象吗......”
    蕾姆顿时感到一阵失魂落魄，同时，先前经历的一切痛苦宛如潮水一般涌入她的心头。
    “啊啊啊啊啊哈哈哈——”
    蕾姆无力地跪倒在地上，悲痛欲绝地嚎叫着，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紧接着又开始癫狂地大笑起来。
    “哈......啊......”
    一直到泪水哭干了，肺部无力再支持她的嚎啕大哭或者癫狂大笑，她方才喘着粗气摇摇晃晃地倒在了草坪上。
    又过了不知多久，蕾姆再次爬了起来，她发现自己竟然还在这片草坪上躺着。
    “这到底是哪......”
    她爬起身子，麻木地走向那个虚幻的拉姆身边，坐到了那张空椅子上。
    她伸出手触摸到那个拉姆的肩膀上，触感非常真实，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而在蕾姆的视角中，在她触摸到拉姆的一刹那，拉姆在她眼前变成了那副血肉模糊的空洞残躯，撕裂敞开的胸膛和狰狞张开的肋骨，以及脑袋上一双眼球不知所踪的空洞眼窝，正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她的眼中。
    但蕾姆对此却是意外的平静，脸上毫无波澜，毕竟这副残破的躯体是她亲手拼凑起来的。片刻后，她直接闭上双眼张开双手抱了上去。
    那些凸出的肋骨并没有带来任何触感，在拥抱后蕾姆再次睁开双眼，那副残破的躯壳已经变回了刚才那个完整的拉姆，正被她抱在怀里，只是依旧像是植物人一般毫无反应。
    泪水再一次从蕾姆眼角滑落，她松开双手放开毫无反应的拉姆，任由这副空壳在失去支撑后向地上倒去。随后蕾姆又看向桌子对面的阿尔法。
    这是琉兹的复制体，也是被艾奇多娜改造成新的圣域核心后，可以供她自由活动的一副躯壳。
    但蕾姆显然不知晓这些，在她眼中，眼前这位就是名为阿尔法的魔女，是杀死了虚饰魔女的魔女。
    不过蕾姆并不知道虚饰魔女潘多拉就是RE0世界几乎一切人祸的最大幕后黑手，并试图重塑这个不符合她理念的世界。如果蕾姆知道的话，兴许会对阿尔法的印象好上不少。
    “把她还给我......”
    蕾姆抽泣着，有气无力地说道。
    “把她还给我......”
    “把她还给我......”
    蕾姆那有气无力的声音一直重复着，直到她眼泪彻底哭干，口干舌燥到吐字不清，还在用沙哑的声音重复着。
    “......”
    在意识到这一切终究是徒劳后，蕾姆几次想要暴起，扑上去将阿尔法这副空壳撕成碎肉，但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怎么，她坐在椅子上没有这么做。
    “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要理智不少。”
    阿尔法的声音突然在蕾姆的脑海中响起，让她精神为之一振。
    “你......还活着？”
    蕾姆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嗯，很幸运。你最后选择砸碎了那副躯壳，我的魔女因子也幸运地进入了你的身体，并且你刚好还是个非常合适的容器。”
    “......”
    蕾姆很疑惑，她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干渴到说不出来话了。
    “你是鬼族，你的角就是个非常强大的魔力器官，就像那些天赋异禀的魔法使的脑子。但区别是你们鬼族的角并非独一无二的天赋，而是天生就有。当年潘多拉派出魔女教屠戮你们村庄的原因，大概率也是因为这点。”
    阿尔法又接着说道。
    “那时候你已经濒临崩溃，意志几乎涣散，我因此趁虚而入。而在窥探了你的记忆之后，我认为你已经无药可救。你的执念太深，失去了拉姆就相当于失去了一切。因此我本来打算就这么静静地让你在这耗着，直到你彻底崩溃后我便取代你的灵魂。”
    “因为你的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我怕你醒来之后会因为失控而造成更大的破坏，所以就把你关在这了。现在看来，你似乎缓过来了？”
    “......”
    蕾姆听完后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随后摇了摇头并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没有。”
    “我指的是，你彻底醒来之后，应该不会把怨气发泄到其他人身上了，对吧？”
    阿尔法又换了种问法，问道。
    “我只想发泄到你身上。”
    蕾姆冷眼看向眼前阿尔法那副空洞的躯壳，冷冰冰地说道。
    “唉，可怜的娃。”
    阿尔法叹了口气，说道：“我帮不了你什么了，这种事情你只能自己挺过去，你可以尝试殴打那个躯壳发泄愤怒，毕竟那只是一副躯壳。”
    “......”
    “你能把她还给我吗？”
    又沉默了一会儿，蕾姆再次问道。
    “我说过，这种事情只能你自己挺过去，挺不过去就把你的意志留在这里，然后由我的意志支配你的躯壳。”
    阿尔法用冰冷无情的话说道。
    “那我如果不留着在这里呢？你是不是就出不去了？”
    蕾姆敏锐地察觉到了阿尔法话语中的漏洞，说道。
    却没想到她这番话直接给阿尔法干沉默了。
    “那你别想出去了，魔女。跟我在这耗着吧。”
    意识到先前被对方的话语所误导，原来自己同样拥有一部分支配权之后，蕾姆便也学着阿尔法的语气冷冰冰地说道。
    “不就是死个人而已吗？世界上每天都在经历各种各样的悲欢离合，你姐姐的死亡不过是尘世间微不足道的......”
    “啊——！”
    阿尔法选择另辟蹊径，直接开始激将法，一句话就成功让蕾姆陷入暴走状态，亮出头顶的独角并扑向阿尔法躯壳将其撕了个粉碎。
    “你看，你这样的精神状态，如果我放你出去，完全就是个祸害嘛。而且你有没有想过，那辆卡车上的其他人？他们呢？你能活下来已经是非常幸运了，孩子。”
    “啊——！”
    蕾姆用干涩的声线嘶吼着，仿佛声带都要断裂般撕心裂肺，她在将阿尔法彻底撕碎后又冲向一旁的大树开始一顿爆锤。
    “把一个具体的人当做自己的全世界，唉~真是幼稚又可悲。不过你也算是大山里出来的孩子了，没什么见识可以理解。如果你能像王潇一样多好，哪怕他深爱着爱蜜莉雅，但在必要时他却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她，因为他的世界太大了，他不会像你这般如此狭隘。”
    阿尔法持续用尖酸刻薄的语句攻击着蕾姆，而蕾姆则在持续不断地捶打那棵树，一直捶到手背插满尖锐的木质纤维，鲜血直流，直到筋疲力尽。
    “发泄完了吗？如果你能够再此学会用理智支配自己的意志，不会因为情绪而失控做出过激行为，我倒可以考虑让我们俩并存，每人轮流在外活动十二个小时，如何？”
    蕾姆停下后，阿尔法又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条件。
    “死吧魔女，我才不会放你出去。”
    “啧啧啧，心胸狭隘的家伙，格局就不能稍微大点么？你知不知道我可是亲手杀死了这个世界最大的危害因素？我要是能出去把事情还原明白，露格尼卡那边甚至能给我立一座丰碑！”
    “......”
    蕾姆浅薄的词汇量不知道该如何回怼阿尔法这种道德绑架行为，属于是经典的未经他人苦硬劝他人善。她只得沉默应对。
    一阵疲倦突然涌上心头。蕾姆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的双手，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无视着疼痛将那些树纤维一根根从手背上拔出来，随后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唉，可怜的娃，老老实实在这待一会吧，老娘可是要出去浪了。”
    等到蕾姆彻底陷入深层睡眠后，阿尔法便悄然接管了她的意志，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医疗室顶部洁白的灯光，以及守在病床边的爱蜜莉雅和帕克，这会帕克正在看手机上的电子书，而似乎在沉思状态的爱蜜莉雅率先发现了睁眼的蕾姆。
    “好久不见，爱蜜莉雅。”
    阿尔法控制着蕾姆的身体，打招呼道。
    “蕾姆，你醒了！”
    爱蜜莉雅立马掏出手机，拨通了王潇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