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沙砾的重量

    夜幕下的须弥沙漠褪去了白日的燥热，月轮碾过沙海时溅起粼粼银光，只有几只小蝎子在沙堆上懒懒爬行。
    静谧的星空下，低配版西天取经队伍还在前进，玄翎的墨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月光掠过佣兵眼角的刀疤，映得护腕上的兽纹泛起冷光。
    “喂——还有多远?”
    玄翎的刀鞘突然冷不丁地打在首领的背部。
    Go work！
    “嘶疼疼疼...大哥，快到了快到了——咱们对这一带熟！”
    玄翎点点头，没有说话。
    走私神明罐装知识...这玩意带来的的利润非常丰厚，好像黄毛在奥摩斯港从多莉老爷那购买罐装知识时，一枚名为“魔神战争早期的提瓦特各国建筑制式与建造方式”的罐装知识售价都能到200万摩拉。
    多莉老爷这人心善，花10万摩拉能获得一个价值100万摩拉的自选罐装知识，虽然不排除奸商虚假宣传的成分。
    因此这东西虽然定价区间不明，但市场平均价肯定不会低，更别提走私神明罐装知识还是违法的（虽然教令院自己都在魔鳞病医院提取神明罐装知识）。
    这些佣兵或许有利益熏心的，或许有生活所迫的——这些都是须弥的大环境所诞生的产物。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肯定做好了觉悟。
    况且这东西的危害还不低——使人发疯那种。
    在越过又一个沙丘之后，玄翎看见远处阿如村的灯火忽明忽暗，像坠地的星子在沙浪里浮沉。
    ......
    村口似乎有人提着提灯往这边赶来。那些手持长矛的守卫们渐渐地近了——玄翎发现坎蒂丝不在其中。
    “喂！什么人?”
    “纳吉布兄弟！是我巴哈尔啊——赤砂之蝎佣兵团！你不记得了?”
    佣兵头领巴哈尔熟稔地朝守卫抛去羊皮酒囊，饱经风霜的脸笑得皱纹都绽开来。
    “噢——是你小子！”
    “抱歉刚才没认出你来！哈哈哈哈哈...”
    为首的纳吉布哈哈一笑接过酒囊，上前用力拍了拍那头领的肩膀，看上去感情十分熟络。
    “兄弟你可是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啊，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纳吉布把目光投向车队——驮兽背后的板车上盖着油布，散发出椰枣与皮革混杂的气味。
    “嗐，这几天没接到活，愁死我了都。这几天终于开张了——这点钱你拿去买酒喝！”
    “别吧！我听说你最近过得也挺难的，而且坎蒂丝大姐也不允许...”
    “诶，拿去拿去，莫跟哥哥客气！都说了我现在开张了——而且我相信那位大姐头也不会那么不近人情！”
    巴哈尔掀开盖着琉璃珠串的苫布，还有几个风干的赤念果滚落在地上，一个小布袋被硬塞到纳吉布怀里。
    “这趟货是要给村里婆娘们带的首饰——哎，兄弟，你母亲之前托我捎的银镯子就在最前头货箱。”
    “没想到你真的搞到了！对了——坐在最前面驮兽上的那位是...”
    纳吉布刚想叫人打开货箱验货，却看见前方的驮兽上有一个沉默的抱刀身影——不像是本地人。
    “呃这个...最近也不太平，这是我请来护卫的高手！是大哥！”
    巴哈尔听到这话时打了个寒战，迅速往玄翎的方向瞄了一眼——确认这位大爹没有什么不满后才打了个哈哈掩盖过去，随后立刻转移话题。
    “对了，你还别看这批货成色有点不咋地——这已经是我能搞到的最好的了！我的能耐也就这么点儿...嗐，这还是从那些大佣兵团嘴里抢下来的生意呢！最开始还是不运往阿如村的！”
    巴哈尔笑得很洒脱——像个地地道道的沙漠汉子，仿佛所经历的压迫和歧视只不过是被吹到脸上的些许沙砾与风霜，只需要一口浊酒下肚就能全部忘掉。
    只是他的刀疤眉眼间似乎含着些苦涩。
    另一个守卫打开最前面的货箱，镀银莲花纹的镯子在提灯下晃出斑驳的银光。
    “兄弟，别这样说...大家都盼望着你回来！”
    纳吉布抽了抽鼻子，正要放行通过时，余光却瞥到村口走来的熟悉身影——坎蒂丝背着长枪，左臂的护盾在提灯的照耀下闪着粼粼蓝光。
    “啊，是大姐头来了...坎蒂丝大姐！不是说了今晚您去休息的吗——这里交给我就好...”
    纳吉布有些错愕，立即小跑着迎上去，他转身的时候没看见巴哈尔脸上一瞬间闪过的紧张神色。
    完蛋！本来说今晚运气好碰见的是自己儿时的兄弟...现在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嗯，但最近走私神明罐装知识的行为越来越猖獗——就凭你那马马虎虎的性子，我不放心。”
    坎蒂丝的异瞳在暖光下显得更加迷人，她的左眼为琥珀色，象征着其赤王后裔的身份，右眼则是蔚蓝色，宛如故乡的夜空。
    “哎呀，大姐教训的是...”
    身下的驮兽发出疲惫的响鼻，玄翎在脑海里复盘着今早读取的记忆——
    “赤砂之蝎”佣兵团团长巴哈尔原本是阿如村的孩子，但父母的早故打击让他小时候过于沉默寡言，与村子里其他人都不太熟——包括坎蒂丝。纳吉布是其为数不多的玩伴。
    长大后他决定出去闯荡一番，当他询问纳吉布要不要一同前行时，纳吉布说自己更希望成为一名阿如村的守村人，两人遂分离，有时候巴哈尔也会给阿如村带点货物回来——那是两人为数不多再见面的时候。
    似乎没有什么别的信息了...被玄翎抽干灵魂的那个佣兵好像不是阿如村人，这些都是内部佣兵团在酒桌上吹牛得知的——看来巴哈尔很为拥有这么一个朋友而骄傲。
    “你是...巴哈尔?我似乎听纳吉布提起过你。”
    眼看着坎蒂丝将目光投向自己，巴哈尔的心瞬间更加紧绷，只能一脸陪笑地应付：
    “啊哈哈...坎蒂丝大姐居然记得我！真让我倍感荣幸啊...”
    很明显，这个时候巴哈尔还是不希望坎蒂丝能记起他的。
    “嗯，我听说之前村里好几笔生活物资都是你提供的——你有心了，我替阿如村谢谢你的付出。”
    “嗐，我能耐不大，只能为村子做这么多...”
    “别这么说，以后多回来看看，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坎蒂丝一边说一边走过几只驮兽，摇摇晃晃的提灯照亮了一个个货箱，露出里面的布匹，沙枣，椰子饼一类的物资。
    对于玄翎的存在她只是把询问的目光投向纳吉布——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不再理会。
    长久以来在阿如村歇脚的旅客数量庞大——坎蒂丝也见过不少奇怪的神秘人。
    终于，她慢慢靠近了倒数第二辆板车，仿佛此时空气突然安静，巴哈尔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十步...
    五步......
    她...她走过驮兽了！她没发现！！
    “好像都没什么异常的，毕竟是你的兄弟...”
    忽然一阵风吹过，坎蒂丝手中的提灯开始摇晃，火光明灭之间，她的护盾上的反光也忽明忽暗——刹那间有一抹邪红色的暗光在护盾上划过。
    “嗯?”
    啪！
    她的异瞳捕捉到了什么，手中的护盾毫无征兆地拍在那只驮兽的背部——那驮兽吃痛，发出一声惨烈的鸣叫，随后下意识地甩动身上的皮肉，挣脱了板车绳索！
    咕噜噜...
    一瓶罐装知识从它的肚皮下滚出，碾出一条浅浅的痕迹，正好停在巴哈尔与纳吉布之间的空地上——混杂着沙粒的暗红色不祥光芒格外刺眼。
    “...赤王陵的蚀刻纹？”
    坎蒂丝取下背部的长枪，丢下的提灯照耀出神明罐装知识上被抹去一半的徽记。
    “巴哈尔，你改行做学术运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