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心碎的声音

    “喜欢！喜欢！”
    小鹦鹉转着晶亮的圆眼珠，重复着方才听到的话。
    此时花船已经靠岸，侍女们重新摆上昂贵精致的菜肴和美酒，见蓝泠旁边多了一个人，便没有打扰悄悄退下。
    “尝尝这个酒，味道不错。”
    蓝泠的愧疚之心还未散去，略显殷勤地给他倒了一杯酒。
    月殊微微垂眸，清澈的酒液倒映出明月的清辉。
    他从前是不喝酒的。
    因为人常因醉酒而误事，他将其视为打破规则的邪佞，多年来滴酒未沾。
    但他抬眼与蓝泠对视了两秒，手就不自觉地端起酒杯，放到唇畔浅酌了一小口。
    蓝泠嘴角微勾：“如何？”
    “不错。”月殊淡淡地颔首，在她的注视下将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一滴不剩。
    他并不在乎食物和水的味道，但此刻却格外美味。
    “你也没吃晚饭吧？多吃一点。”蓝泠拿起筷子，给他夹了不少菜，垒成高高的小山。
    “多吃一点！多吃一点！”
    小鹦鹉灵活地扭动脖子，活跃气氛。
    月殊十分给面子，蓝泠夹多少他吃多少，来菜不拒。
    朔影满脸震惊，主上一年能吃这么多饭菜吗？这一顿吃了，以后就不用吃饭了是吧！
    同样在平时饭量极小的葵安早早放下筷子，走到船的边缘寻找宁静。
    他们的花船停靠在岸边，与其他花船紧挨着。
    约莫十米远的地方，苏慕舟正坐在一群美貌女子中间，抱着琵琶拨动琴弦，充满诗意的乐音随着夜风飘远。
    琵琶多是女子弹奏，极少有男子的技艺如此娴熟。
    苏慕舟又打扮得精致华丽，映衬着斑斓的灯火，勾勒出雌雄莫辨的妖冶美感。
    他被包围在一片仰慕的眼神中，本是十分春风得意。
    可忽然，他就察觉到身上多了一道森冷的目光，不禁背后发寒。
    苏慕舟循着目光看过去，竟是葵安！
    那个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的暴力少女！
    葵安的目光虽冰冷幽森，却莫名其妙地锁定在他的身上，半晌都没有挪动毫分。
    苏慕舟还以为她终于开窍了，对自己着迷了。
    这么一想，他心头的怒火唰的一下就没了！
    但他还没高兴多久，就看到葵安重重皱起眉头，呼吸急促，两只手痛苦地捂住耳朵，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惨白！
    “啊？？？”
    苏慕舟懵了。
    不是，他弹得有这么难听吗？至于这么痛苦吗？
    这个葵安是不是审美有点问题啊，不觉得他俊美也就罢了，还认为他弹的琵琶很难听！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无数暗黑的怨气从葵安身上钻出来，所过之处温度骤降，众多客人没来由地通体生寒，如坠冰窖！
    “筝！”
    苏慕舟指下的琴弦猛地断裂，弹破指腹，刺痛感令他倒吸一口凉气。
    奇怪，他的技艺超群，怀中琵琶更是名品，怎么会如此轻易就弹断了？
    葵安隐没在夜色里，两只手紧紧地攥着栏杆，可怕的青筋暴起，双目已是血红！
    突然。
    一只素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微弱的蓝光幽幽浮起。
    葵安眸中强烈的怨恨之气陡然消散，如梦初醒般转过头，对上蓝泠疑惑的目光。
    “怎么了？”
    蓝泠一边询问，一边环顾四周，确认方才没有任何威胁到葵安的人存在。
    以往葵安都是在面临突如其来的触碰时，抑制不住体内的怨气迸发，今天是为何？
    闻言，葵安原本麻木空洞的眼睛，好似惊惧般闪了闪，苍白的唇瓣微动：“琵琶……”
    “琵琶？”
    “琵琶声……宴会……”
    葵安的眸子睁到了令人害怕的程度，双手再次颤栗起来。
    “别想了。”蓝泠加重祝灵术，另一只手将她的脸颊捧起来，强行切断她的思绪，“不要再想了，等我们去了灵界再想，好吗？”
    葵安紧紧地盯着蓝泠，随着她点头的细微动作，情绪好像稳定了些许。
    蓝泠让长生把葵安带回座位歇一会儿，朝着对面发呆的苏慕舟拢了拢手指。
    苏慕舟现在一头雾水。
    他的琵琶声好像已经难听到会使葵安发狂，青璃大师出手安抚，才让她平静下来。
    不不不，绝对不是！
    一定是因为其他原因，他的琵琶很好听！
    “您有什么吩咐？”
    苏慕舟安慰好自己，便朝蓝泠的花船靠近。
    两只船只差了两三米的距离，说话能听得很清楚。
    只听轻纱后传来清冷淡漠的嗓音：“以后尽量不要在葵安面前弹琵琶。”
    “？？！”
    苏慕舟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响。
    就像那个琉璃盏，啪叽掉在地上碎成渣渣，破碎、美丽又哀伤。
    呜呜呜……原来真的是他弹的太难听了！
    那些女子只不过是看中了他俊美的外表，在忍耐他难听的琵琶声罢了！
    她们的耳朵一定忍得很辛苦吧？
    苏慕舟回头望了众女子一眼，忽然捂脸哭得更伤心了，丢下琵琶就跑下花船。
    众美女：“？？？”
    “苏世子怎么走了？我都还没听够呢，真是太好听了！”
    “是啊，我敢说苏世子是沁玉国弟子琵琶手。”
    “青璃大师跟他说什么了，他看起来如此伤心？”
    “不知道啊。”
    姑娘们遗憾地叹气，不知何时才能又听到苏慕舟弹琵琶。
    蓝泠回到餐桌前，见长生正在变戏法逗葵安开心。
    “哗！”
    长生自己给自己的戏法配音，羊脂玉般的手指一弹，便冒出一朵鲜花来。
    葵安毫无反应地看着，敷衍鼓掌。
    虞尘不悦地撇嘴：“哎，你这又是跟谁学的？”
    “天桥底下的老师傅啊。”长生笑眯眯地弹出一堆鲜花，拢成一束送给葵安。
    “啧。”虞尘双手抱臂，板着脸看向远处，“我才是变戏法的老祖宗，不向我讨教，倒是去找外人。”
    长生恍然大悟：“这样啊，那你教我。”
    “不教。”
    虞尘不高兴地甩头，挪得更远了。
    蓝泠问月殊：“吃饱了吗？”
    “嗯。”月殊颔首。
    朔影捂着脸苦笑，怎么可能没吃饱？主上又不是饕餮，吃好几碗了还没吃饱。
    “那我们该回去了。”蓝泠示意长生去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