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章 怒火燃智计生

    营区卫生院。
    头顶的白炽灯明晃晃的，刺得人睁不开眼。
    空气里全是消毒水那股子冲鼻子的味儿，又冲又凉。
    叶志军弯着腰，动作轻得不能再轻，把叶笑笑小心放在铺着白色床单的检查床上。
    床单有点凉，激得叶笑笑轻轻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灯光下，妹妹脸上的伤看得一清二楚。
    左边脸颊肿得老高，青紫一片，上面还有几道被树枝划开的长长血口子，混着干掉的泥和泪痕，看着就让人心口发紧，疼得厉害。
    胳膊、脖子上露出的皮肤，也全是擦伤和红肿的印子。
    叶志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拧着疼，让他喘气都觉得费劲。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医生，快给看看！她怎么样？”他嗓子哑得厉害，语气急躁，还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抖。
    穿白大褂的军医立刻走过来，动作麻利地开始检查。
    他仔细看了看叶笑笑脸上的肿胀和身上的划伤，又轻轻按了按几处地方，温声问她头晕不晕，恶心不恶心。
    叶笑笑虚弱地靠坐着，眼神还有些散，任由医生检查，脑子还是懵的，只是机械地摇摇头，或者从喉咙里挤出微弱的“嗯”声。
    每次触碰带来的轻微刺痛，都让她瑟缩一下。
    过了一会儿，医生抬起头，看向一脸紧绷、眼眶泛红的叶志军，语气尽量平稳：“叶营长，别太担心。看着吓人，主要是皮外伤和软组织挫伤，脸上的肿涂点药膏，活血化瘀，过两天就能消。初步检查骨头没事，也没有脑震荡的迹象。主要还是受惊吓过度，加上跑得太厉害，体力透支了，回去得好好休息，养养精神，吃点有营养的。”
    医生说着，转身去拿了红药水、一管消肿止痛的药膏和几片镇静安神的药片，递给叶志军：“先用红药水消毒，然后涂药膏，晚上睡前吃一片药，能睡得安稳点。”
    “谢谢医生。”叶志军接过药瓶，手指捏得很紧，道谢的声音依旧有些硬邦邦的，压着火气。
    他看向妹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放柔和些，但那份心疼和后怕藏都藏不住：“笑笑，我们回家。”
    ……
    回到熟悉的小院。
    叶志军把叶笑笑扶到她自己房间的床上躺好。
    床铺很软，叶笑笑一沾上去，感觉全身骨头都散了架，软得像一摊泥，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眼底深处，还残留着没散干净的惊惧。
    “哥，”她忽然想起什么，挣扎着想稍微撑起身子，声音微弱，“承安呢？承安他……他没事吧？没吓着他吧？”
    “别动！”叶志军赶紧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起来，动作却很轻柔，“我去找你的时候碰到李嫂子了，已经托她今天先帮忙照看一下，奶粉和要用的东西都送过去了，你放心，那小子皮实着呢，在家好好的。”
    他看着妹妹苍白的小脸和哭肿的眼皮，心里又疼又气，喉咙哽了一下，低声问：“笑笑，你……饿不饿？要不哥给你下碗面条垫垫？或者熬点粥？”
    叶笑笑轻轻摇了摇头。
    胃里空空的，可一点食欲都没有，胸口还堵得慌，只想闭上眼好好睡一觉，把刚才那些可怕的画面都从脑子里赶出去。
    叶志军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那哥先不弄了。那三个兔崽子刚抓回来，人还热乎着，我得马上过去亲自审！这事儿不能拖，必须尽快撬开他们的嘴，问出幕后主使！笑笑，你受的委屈，哥一定加倍给你讨回来！”
    他说这话时，眼睛里寒光一闪。
    叶笑笑明白这事的严重性。
    那些人敢在部队眼皮子底下动枪绑人，绝不是简单的报复，背后肯定牵扯着更大的阴谋。
    她强打起一点精神，虚弱地点点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哥，你去吧，我没事的，这里安全。正事要紧，一定要把他们背后的人挖出来，别耽误了。”
    “好，那你锁好门，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天塌下来有哥给你顶着。”
    叶志军深深看了她一眼，俯身替她掖了掖被角，手指不经意触碰到她冰凉的额头，心又是一紧。
    他强压下心头翻江倒海的情绪，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砰”一声轻响，院门被带上。
    叶志军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房间里只剩下叶笑笑一个人。
    周围一下子安静得吓人，静得能清楚听见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又快又重，像是要撞破胸膛。
    黑暗和寂静，把刚才经历的所有恐惧都放大了无数倍。
    子弹擦过耳边的呼啸声，刀疤男狰狞的面孔，绝望的奔跑……
    那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子里闪回，让她浑身发冷，忍不住抱紧了自己。
    害怕，是真的害怕。
    但害怕过后，是更深的屈辱和愤怒，像冰冷的火焰，一点点从心底最深处烧了起来。
    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经历这些？
    就因为她做了正确的事？
    “妈的！”她低低地骂了一声，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沙哑，原本还有些涣散的意识骤然变得锐利，冷得像冰。
    “王八蛋！那个藏在后面的王八蛋！”
    她想起敌人说的“盯了她大半个月”，想起他们对她行踪的了如指掌，想起那个在山洞里遥控指挥、此刻却可能已经逃之夭夭的幕后黑手。
    “想报复我？想让我怕？做梦！”
    “不把你这只阴沟里的臭虫揪出来，我就不叫叶笑笑！”
    愤怒暂时压过了恐惧，让她混乱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直接去找？不行，她不知道对方是谁，在哪。
    等哥哥审讯结果？那太被动了！
    她猛地坐起身，动作太急扯到了脸颊和身上的伤口，疼得她“嘶”地倒抽一口冷气，
    她强迫自己冷静，一遍遍回想敌人的话，“盯了大半个月”、“通讯总站”……
    对，通讯！
    他们一定有联络方式！
    在这个年代，远距离秘密联络最可能的就是……电台！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破黑暗。
    她猛地坐起身，牵动伤口让她“嘶”了一声，疼痛却让思路更加清晰。
    她以前在实验室接触过无线电，虽然不是主攻，但原理是通的。
    “如果他们还在用电台……如果我能捕捉到信号……做一个简易的信号探测和方向判定的装置，甚至……干扰他们的信号发射……”
    叶笑笑的呼吸变得急促，眼中闪烁着复仇与智慧的光芒，暂时压下了身体的疲惫和残留的恐惧。
    “只要他们敢发报，我就有办法找到他们的大概位置！就算找不到，干扰他们的通讯，也能让他们鸡飞狗跳！”
    “等着吧，藏头露尾的杂碎，看谁先找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