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只是责任

作者:芝芝莓莓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快两个小时,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沉默不语。
    傅景川推门进来时,顾承泽已经喝了不少了。
    “泽哥,又一个人喝闷酒呢?”傅景川在他身边坐下,熟稔地向酒保要了一杯同样的威士忌。“为了那个画展?不至于不至于啊!”傅景川劝慰道。
    顾承泽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仰头又灌了一大口酒。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无法驱散心头的烦闷。
    傅景川也不在意他的冷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怎么?打脸了,心里不痛快?”
    顾承泽放下酒杯,杯底与吧台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我看你挺幸灾乐祸的,你是来陪我喝酒的还是来碎嘴子的!”顾承泽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
    傅景川嬉皮笑脸道:“咋了,还不让说了?”
    顾承泽又倒了杯酒:“是挺不痛快的!”
    丢脸倒是其次,真正让他烦躁的是,这场失败的画展,像一面镜子,清晰地照出了林婉清的平庸,也照出了他自己的可笑。
    他一直以为自己掌控着一切,却没想到会在这种事情上栽跟头。
    更让他心烦的是,每当这个时候,苏念卿那张骄傲又明艳的脸,总会不受控制地跳进他的脑海。
    她的才华,她的肆意,她的决绝,都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选择。
    “为了个女人,至于吗?”傅景川啜了口酒,看着他。
    “说真的,阿泽,你到底怎么想的?林婉清她真是你心里的那个人?”
    顾承泽沉默了,眼神晦暗不明,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只是在盯着杯中摇晃的酒液。
    “你爱她吗?”傅景川追问道。
    这个问题像是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中了顾承泽。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
    良久,他才低沉地开口,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不爱。”
    “不知道?”傅景川挑眉,显然对这个答案感到意外。
    “那苏大小姐呢?离婚是因为不爱了?”
    提到苏念卿,顾承泽的眼神骤然变得失落。
    “跟她没关系。”他生硬地打断。
    傅景川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大致有了数。
    他摇了摇头,换了个问法:“行,不说苏念卿。就说林婉清,你不爱她,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大劲捧着她?甚至不惜自降身价去给她办画展?”
    “我欠她的。”顾承泽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欠她?因为当年她救过你?”傅景川皱眉。
    顾承泽没有否认,算是默认了。
    这是他心里的最不愿提起的事情,也是他对林婉清百般容忍的根源。
    他一直觉得,自己曾经是爱林婉清的。
    可找到她之后,和她相处下来他觉得自己对她或许根本不是爱,是责任,是愧疚。
    当年桀骜不驯,或许是年少叛逆,和一群飞车党整天飙车喝酒,他以为日子就这样过着挺舒心的,也从来不听家里的话。
    直到他有次和朋友飙车,出了事故,是林婉清路过救了他送他去了医院,那时候他眼睛一度失明,又加上听见他的腿受了很严重的伤,以后再也不能骑车了。
    当时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受了很大的打击。
    但是林婉清却经常来医院陪着他,他那时脾气不好,总是对她发脾气,可她就像个小太阳一样赶都赶不走。
    那段黑暗的人生是她陪着自己度过的,他眼睛看不见,就问了她的名字,可等他眼睛恢复时她已经不见了。
    他除了知道他叫林婉清以外其他的都不知道。
    但是他不可否认的想要找到她和她说声谢谢。
    后来他打听到她是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大,日子过的并不好,他忽然对她生出了怜悯,她本就生活在黑暗里还要来拯救一个生活在黑暗里的他。
    他想找到她,照顾她,给她好的生活,可后来他被强行送出国。
    再后来他没想到是她自己送上门来。
    可他却已经和苏念卿结了婚。
    所以,当林婉清带着病体和过去的情谊出现时,他无法做到完全的冷漠。
    傅景川叹了口气:“阿泽,你是不是有点太自欺欺人了?责任归责任,感情归感情。你把她当成需要补偿的对象,但那不是爱。”
    “而且,”傅景川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林婉清这个女人,不像她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她那些小心思,那点想上位的野心,几乎都写在脸上了,也就你,被蒙蔽了双眼,一直没看清,或者说,不愿意看清。”
    顾承泽看向傅景川,自嘲的一笑。
    傅景川却嗤笑:“怎么?我说错了?她那些装可怜,博同情的把戏,你真的一次都没看出来?”
    顾承泽沉默了片刻,随即又灌了一口酒,声音冷硬:“我知道。”
    “你知道?”傅景川更惊讶了。
    “嗯。”顾承泽放下酒杯。
    “她那些心思,我都知道。但是,我曾承诺要好好照顾她的,只要她不过分,我能忍。”
    可画展的失败,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打醒了他。
    林婉清的平庸和算计,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无遗,连带着他也成了笑柄。
    这让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这份所谓的责任,是不是被利用了?
    而他一直以来的容忍,是不是太过愚蠢?
    傅景川看着他这副纠结挣扎的样子,摇了摇头,没再多说。
    感情的事,尤其是顾承泽这种偏执又别扭的性格,外人很难插手。
    顾承泽又独自喝了几杯,酒精渐渐上头,平日里被理智牢牢压制的情绪开始翻涌。
    他突然很想见苏念卿。
    那个总是能轻易挑动他情绪,让他失控的女人。
    或许,只有在她那里,他才能找到一点真实的感觉?
    哪怕是争吵,是愤怒,也比现在这种虚伪的平静和压抑的烦躁要好。
    他出了酒吧已经是深夜11点多了,一上车就对陈默说:“送我去苏念卿的工作室。”
    “顾总,您喝多了,还是先送您回家吧?”陈默知道前老板娘的脾气,这贸然过去肯定要倒霉。
    “我说,去苏念卿那里!”顾承泽的语气带着一股酒后的固执和蛮横。
    陈默不敢再劝,只能应下:“是,顾总。”
    车子消失在黑夜下的霓虹灯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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