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安裕深夜散心,远远听闻哭声
作者:持禾
李霜岚轻轻摇着手中的团扇,神色温雅,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淡然自若的从容。
“以贵人的身份大张旗鼓办生辰宴,还要皇后亲自主持,这样的排场,前朝那些老顽固怎会容得下?”
“参一本,那是迟早的事。”
碧书听了,只觉心中又急又愁,小脸气得涨红,几乎快把手中的账册攥皱了。
“可这明明是皇上亲自下旨的事,为什么要让小主担着这份罪名?”
“这分明是替人背锅!”
碧书咬牙,满脸的忿忿不平。
李霜岚听了,却只是微微一笑,眉梢含着淡淡的讽意。
只见她轻轻合起扇子,指尖点了点碧书的额头,温声道。
“傻丫头,替皇上担罪名,怎么会是坏事?”
“前朝骂得越凶,皇上心里就越怜惜我。”
她声音低缓,语气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若人人都对我称颂有加,皇上反倒会警惕三分。”
“可若众口一词地说我狐媚惑主、僭越无度,皇上只会觉得我委屈可怜,反而护着我更紧。”
碧书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家小主的心思让人猜不透。
这年头女子的名声可是比性命还要重要,若是叫前朝这帮人如此叫嚣,哪里还能有好日子过?
可偏偏李霜岚又这么说,碧书一时间还真没转过这个弯。
李霜岚见碧书这般,就知道这丫头又钻牛角尖了。
但她此刻也无意将事情讲明白,等到以后,碧书自然就懂了。
于是她不着痕迹地将高福安送来的锦盒轻轻推了推,示意碧书动作快些。
“这些东西好生收着,细细登记。最好再从库房里清理出几间空屋来。”
“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还会有更多赏赐送进来。”
碧书闻言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李霜岚为何如此笃定。
但她素来知道自家小主心思细腻、谋而后动,必有自己的打算,便也不再多问,只恭敬点头。
“奴婢遵命,这就去安排。”
养心殿内,安裕转着手中的红珊瑚手串,想起今天朝堂上的情况,心中是越想越恼。
珠串在他修长有力的指节间滚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似乎在无声诉说着他心中郁结难舒的烦闷。
今日朝堂之上,群臣齐声弹劾宜贵人,声势之盛,即便以安裕惯常的冷静,也觉心头怒火难平。
到底是谁在背后挑动这场风波?
安裕眉头紧蹙,心思翻涌。
若说是皇后,可昨日她在李霜岚生辰宴上,面上大度从容,处处周全。
到叫人看不出半分异样,况且以皇后的身份何需用如此手段对付一个区区贵人?
那么是宫外那些被圈禁、心怀怨怼的庶人么?
可宜贵人只是个后宫女子,李家也不过礼部尚书一脉,手中既无实权,又无根基,他们盯上她作甚?
无利可图,无仇可报,未免太过无端。
一时之间,安裕竟也想不通是谁在暗中搅动是非,只觉得心头郁结得厉害。
他缓缓闭上眼,指间的红珊瑚珠串骤然一顿。
果然,还是因为自己这些年来为人太过宽和,才让朝中那些人渐渐忘了。
他安裕,是踏着尸山血海登基的帝王!
如今,这帮文臣言官,却敢公然对他的家事指手画脚,妄议后宫!简直是岂有此理!
安裕眸色渐渐森冷,心底翻涌着压抑不住的怒意。
罚?若真动了这些人,只怕朝野之中又要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这帮言官向来以死谏为荣,若是他真的因为这件事惩罚了这批言官。
恐怕他们不仅不会警醒,反倒是以此为荣,觉得他们是在匡扶朝纲。
如此一来,他岂不是真就成了色令智昏的皇帝?
可若不罚,这口气又如何咽得下?岂不是叫这帮人得寸进尺,日后更加肆无忌惮?
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
安裕只觉喉头一阵腥甜,像是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得要命。
他冷冷一甩手,红珊瑚珠串重重撞在书案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脆响。
高福安等人跪伏在地,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养心殿内,气氛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
高福安屏息跪着,只听得安裕低沉冷厉的声音从高座上传来。
“狗奴才,还不滚过来伺候朕更衣。”
高福安连忙起身,快步走到衣架前,熟练地取来外袍,动作小心翼翼地替安裕穿戴。
一边系着玉带,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可要准备轿辇?”
安裕眉头微蹙,本是想顺势吩咐去凝华宫。
可念及此时夜色已深,李霜岚又正值小日子,想来早已歇息,贸然惊动未免不好。
一时间,他竟觉胸中烦闷无处发泄,连去哪儿都懒得思索。
冷冷吐出一句:“朕随意走走。”
高福安闻言,连忙低头应是,紧随在后,不敢多言。
夜色正浓,银月斜挂,御道上灯火稀疏,四下寂静无声。
安裕负手而行,身后只跟着高福安和两名小太监,御林军远远护着,跫音寥落。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心思却翻涌如潮。
这后宫之中,本就没几个省心的人。
皇后端庄有余,柔顺不足,懿妃跋扈恣肆,苏家又是个麻烦。
其他妃嫔,有的是心术不正,有的是庸碌无能。
好不容易出了个温顺恭谨的宜贵人,还是钦天监亲自推算出来的福星命格,能旺子嗣。
结果呢?就连这样一个人,也要被前朝那群老顽固无端针对,横加非议!
安裕越想越气,胸膛似有闷火翻滚,却无处发作。
一路走着,不知不觉间竟到了御花园。
月色下,御花园一片静谧,几株老海棠在月光下摇曳生姿,枝桠婆娑。
然而正当安裕欲转身离去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抽噎声。
他眉头一皱,循声望去。
只见远处一株海棠树下,有一道黑衣身影正蜷缩着,肩膀微微耸动,分明是在偷偷哭泣。
高福安心头一跳,暗叫不好。
这时候,谁这么不长眼,敢在宫中哭泣?皇上今夜本就心情不佳。
这人岂不是撞到枪口上了?
高福安正想着,只听安裕已沉声开口,声音中透着不加掩饰的烦躁与不耐。
“前方何人?还不速速过来见朕!”
海棠树下的身影猛地一颤,似乎吓了一跳,慌忙起身,却在原地嗫嚅,半天没往前一步。
安裕等的不耐烦,自顾自地朝着海棠树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