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杀了她？

    丁小年在硬板床上翻来覆去，汗水浸透了背心。窗外偶尔传来夜枭的啼叫，每一声都像在嘲笑他的心虚。他猛地坐起身，摸黑点燃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作战日志.，她怎么可能拿到？"他喃喃自语，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
    记忆闪回到南疆战场那个暴雨夜，周大勇浑身是血地扑向敌人碉堡，而他躲在弹坑里瑟瑟发抖。后来他鬼使神差地在报告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烟头烫到手指，丁小年狠狠掐灭。他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从床底摸出枪别在腰间。凌晨四点的家属院静得可怕，只有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扭曲地投在土墙上。
    柳南絮家的小院近在咫尺。丁小年躲在老槐树后，死死盯着那扇漆皮斑驳的木门。
    杀了她？可叶均回来一定会追查到底。不杀？若是柳南絮追究到底，那些材料送到政治处他就完了，冒领军功被发现，那是要撤销军职，下放劳改的，丁小年左右为难。
    "汪！"不知谁家的狗突然狂吠，吓得丁小年一个激灵。他最终没敢翻墙，只是绕着院子转了三圈，在泥地上留下一串杂乱的脚印。
    ——
    柳南絮清晨扫院时发现了那些脚印。她蹲下身，指尖丈量着鞋印的尺寸，42码左右，成年男性。脚印在墙根处格外密集，显然有人在此徘徊许久。
    "嫂子看什么呢？"叶灵端着早饭出来。
    "昨晚好像有野猫。"柳南絮不动声色地用扫帚抹平痕迹，心里却警铃大作。
    这绝不是猫狗能留下的痕迹，更不可能是叶均，他的作战靴花纹不是这样。虽然这里是驻地，但是不代表百分百安全，这年头到处都是敌特，他们极擅长伪装，柳南絮不得不提防。
    早饭后，安顿好两个孩子，柳南絮特意绕到营区值班室："李班长，最近有可疑人员在家属院转悠吗？"
    "没接到报告啊。"值班战士挠挠头，"嫂子，要不我今晚加个巡逻？"
    "麻烦你了。"柳南絮递过一包新做的方便面，"给弟兄们当宵夜。"
    值班战士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嫂子，这怎么好意思呢？巡逻都是我们应该的。”
    柳南絮道：“你们辛苦了，拿着吧，应该的。”
    战士羞红了脸，他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包方便面，感激涕零，“谢谢嫂子。”
    出了营区，柳南絮便往宣传部走，没走一会儿，她就撞见了匆匆赶路的陆嘉。
    这位文工团女兵左右张望后压低声音："柳同志，我告诉你个天大的事儿，江明月的脑震荡早好了，她这几天半夜还在宿舍练舞呢！"
    江明月这就好了？怪不得她总觉得江明月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呢，估计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柳南絮眯起眼睛："谢谢你告诉我。"
    哎，这原女主真是百折不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招惹她了，柳南絮才在心里感叹，等她到了宣传部就看到了一对“麻烦。”
    没错，就是麻烦。
    一个穿着补丁摞补丁衣裳的老太太正拽着个小女孩东张西望。见柳南絮进来，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顿时亮了："你就是柳同志吧？听说你脸上的痣治好啦？"
    柳南絮打量着她们。老太太颧骨高耸，嘴角下垂，典型的刻薄相；小女孩约莫七八岁，右脸颊有颗铜钱大的黑痣，怯生生地往奶奶身后躲。
    "您哪位？"柳南絮没接话茬。
    "俺是西山屯的王婆子。"老太太把孙女往前一推，"这丫头脸上的痣跟你以前那个位置差不多，听说你用了什么膏药，医院在呢人你介绍给俺呗。"
    柳南絮心里冷笑，西山屯离驻地老鼻子远了，自己治好脸的事儿能传播那么远？怕不是有些人又想拿自己的脸做文章吧。
    "医院挺远的，跟您说了您也找不到。"她故意叹气。
    "再远俺也去！"王婆子拍大腿，"丫头要是破相了，将来咋嫁人？"
    张静在办公室窗口拼命使眼色。
    柳南絮却笑着领祖孙俩进屋："巧了，我还有点剩药，不过在我家，明天吧，明天这个时候你来拿药。"
    等两人千恩万谢地离开，张静急得直跺脚："你疯了？这老太婆专讹人，去年为几个鸡蛋把卫生所闹得鸡飞狗跳！这种人拒之门外就好了。"
    柳南絮道：“没听出来那老太太找茬的吗？我要是不答应她，不知道她又要出去说什么闲话。”
    张静道：“你有药？”
    柳南絮道：“还剩点，不过这药不能白给她，白拿的不知道珍惜。”
    况且，她也是纯粹看那孩子可怜，单说那王婆子，柳南絮才懒得管闲事儿呢，驻地这么大，她又不是如来佛，没有五指山，盖不住每个人。
    第二天大清早，王婆子就堵在宣传部门口："柳同志，药呢？"
    "哎呀，瞧我这记性。"柳南絮一拍脑门，"忘在家属院了。"
    第三天，老太太直接闯进办公室。柳南絮正在写材料，头也不抬："昨儿下雨，药材受潮不能用了。"
    "你耍俺？！"王婆子三角眼一瞪，"当官的就会糊弄老百姓！"
    旁边的张静"啪"地摔下钢笔："大娘，这药是柳同志自己花钱配的，您要白拿也得有个度吧？还糊弄老百姓，谁糊弄你了。人家柳同志那么多事儿，偶尔忘一件也正常。"
    理亏的王婆子哼道："剩下的她又不吃！"
    "谁告诉您这药管用的，您找谁要去。"张静冷笑，"反正我们柳同志的配方金贵着呢，有需要的多的是。"
    “不给拉倒，不稀罕”王婆子骂骂咧咧走了，转头就找到文工团后墙，朝里面喊："江明月！你个丧良心的！让俺去要药还不给钱！"
    江明月听到一阵嚷嚷就赶紧跑了出来，她拽住王婆子的胳膊道：“别叫了！闭嘴！”
    王婆子道：“我就嚷嚷，你们这些当兵不讲信誉，你让我去跟柳南絮要药，她还跟我要钱！我哪有钱！”
    江明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你傻啊，她让你给就给，你咋不问问她身为军人家属，一点奉献精神都没有。”
    被江明月一指点，王婆子清醒了，她拽着孙女儿就要走。
    江明月又叫住了王婆子，她叮嘱道：“柳南絮要是不给，你就闹，她要是问你要钱，你就怀疑她的身份！她肯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