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恶行

    胆战心惊地熬过一夜，天刚蒙蒙亮，李度等人便起身。然而，本该充满喧闹的城市此刻却寂静得可怕，目之所及，半个人影也没有。
    李度神色凝重，对众人说道：“大伙们在这里吃好早饭，我带几个人先去探路。”
    李度带着亮儿子和猎户小心翼翼地往城中走去。巷子里的院门全都紧闭，透着一股死寂。
    街道上的铺面有的关着门，有的敞开着。李度带着众人走进那些敞开的铺面，眼前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
    里面乱作一团，桌椅东倒西歪，桌面上、椅背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刀痕，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激烈战斗。
    灰尘堆积下还能看到血许干掉的血液，显示这里已许久无人打理。接连查看了几个铺面，皆是如此模样，众人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重。
    直到他们来到一处广场，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面而来。只见广场上堆满了尸体，有的已经开始腐烂，蛆虫在尸体上肆意蠕动，苍蝇嗡嗡乱飞。
    这惨绝人寰的景象，让众人忍不住捂住口鼻，心中满是恐惧与震惊。
    就在这时，身后的巷子里有个人影快速闪过。李希想都没想，拔腿就追了上去。
    李度见状，焦急地大喊：“老三，别去！”可李希早已跑远。李度连忙对李正说道：“老二，赶紧去找你弟弟！”李正立刻朝着李希的方向追去，李度和猎户也紧随其后。
    李希一路狂奔，终于在一处死胡同堵住了那个人影。仔细一看，原来是个十来岁的男孩，身形瘦弱不堪，脸色蜡黄，眼神中满是惊恐。
    李希连忙说道：“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只是路过。”小男孩警惕地问道：“那你为何追我？”李希解释道：“你不跑，我就不追啊，我们只是想问点事情。”
    这时，李正赶了过来，看到李希，忍不住劈头盖脸地骂道：“老三，你乱跑什么！”
    随后，他也看到了角落里的小男孩。紧接着，李度和猎户也赶到了。小男孩见人多，立马蹲下身子，声音颤抖地喊道：“别杀我，别杀我！”
    李度蹲下身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些：“孩子，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只是逃荒的村民。”小男孩却倔强地说：“逃荒的都是坏人！”
    李度无奈地从怀里掏出半块饼子，小男孩一看到食物，眼睛瞬间亮了，馋得直流口水。
    李度耐心地说：“伯伯问你点事，你回答了我就把这半块饼子给你。”
    小男孩盯着饼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抵不住饥饿的诱惑，妥协道：“你先给我，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李度将饼子递给了他，小男孩一把抓过，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仿佛已经饿了很久很久。
    待小男孩咽完最后一口，李度轻声问道：“翁城怎么变成了这样？三个月前我来还是很热闹的，广场上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小男孩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缓缓说道：“两个月前，一队大概五六百人的金兵攻了过来。他们装扮成普通流民，混在人群中，趁着交钱进城的当晚，
    把县太爷一家杀了个精光。本来那时候城里就有不少人因为战乱南下逃亡了，这下衙门也被他们杀穿，城里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第二天，他们把城里剩下的人都聚集在广场上，趾高气扬地说金国已经攻下这里，我们都成了战俘。
    一周后，大批全副武装的金兵涌进城里，他们就像一群疯狂的野兽，烧杀抢夺，无恶不作。
    哪怕是暴雪天，也丝毫没能拦住他们的暴行。他们闯进百姓家里，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
    年轻的女子被他们拖走，遭受了惨无人道的凌辱，有的女子不堪受辱，当场就自尽了；
    老人和孩子也没能幸免，被他们随意丢弃在街头，任其冻饿而死。有些在屋子里拼死抵抗的他们就放火烧房，
    “广场上，那些愿意跟他们往南下的人都被无情地带走了，谁也不知道他们被带到了哪里，又会遭遇怎样的苦难。而不愿意走的人，当场就被金兵残忍地杀害，鲜血染红了广场的土地，尸体堆积如山。
    “城中还有不少幸存者，大家都躲在隐秘的地方，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可后面这两个月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逃荒的人，他们跟金兵没什么区别，一样抢夺，一样烧杀。
    他们到处搜寻食物和财物，遇到稍微有点反抗的人，就直接动手杀人。
    有一家人好不容易藏了点粮食，结果被逃荒的人发现了，不仅粮食被抢走，那一家人也都被活活打死。
    “我们有自己躲藏的地方才没被找到。直到雪化了，城中几乎没有什么活人了，我们才敢稍微光明正大地活动。
    我们没有食物，只能冒着危险翻找其他人家，希望能找到一点吃的。
    要是发现死在家里的人，我们就用拖车把尸体拉去广场堆着，等差不多了就烧掉。拿了人家的食物，帮他们收尸，也算是报答他们了……”
    小男孩说完，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李度等人听后，心中满是悲愤与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