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人心否测！

    洞府中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杨原胸口的伤在仙家妙药和精心照料下，愈合得很快，只留下一道狰狞的疤痕。
    身体的创伤可以抚平......
    但心里的那道口子，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清晰地灼痛着。
    刻晴！
    那个曾经在他面前展现过爱意、却转眼间便化身修罗的女人。
    冰冷的匕首，疯狂的眼神，如同梦魇，日夜缠绕。
    他忘不了胸口炸开的剧痛，忘不了濒死的恐惧，更忘不了那种被背叛的冰冷绝望。
    这仇，必须报！
    这天。
    阳光透过洞口的藤蔓洒进来，落在杨原的脸上。
    他已经能够下地行走，虽然动作还有些迟缓。
    甘雨正端着一碗清粥，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慢慢喝着。
    “甘雨。”
    杨原放下碗，目光沉静，却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火焰。
    “我的仇……不能就这么算了。”
    甘雨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眼眸里映着杨原坚决的脸。
    她轻轻放下碗，柔声道：“我知道。她伤你至此，不能姑息。”
    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坚定。
    “我仔细想过了，要为你的遭遇讨回公道，眼下有两条路可走。”
    杨原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说。
    “其一。”
    甘雨缓缓道来，语气带着几分凝重。
    “璃月虽由七星掌管日常事务，但真正的根基，在于守护这片土地的众位仙家。七星只是履行代理职责。我们可以将此事告知诸位仙人，以留云师父和其他几位仙家的威望，联合向七星施压，揭露刻晴的所作所，以她故意伤人、滥用职权囚禁无辜的罪行，足以让她失去玉衡星之位，接受仙家与凡间律法的双重审判。”
    召集众仙？
    杨原皱了皱眉。
    这听起来阵仗很大，而且……他看了一眼洞外，仿佛能感觉到闲云那无处不在的温和目光，以及申鹤那虽然清冷、却同样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这次养伤，已经欠了她们太多人情，再将她们卷入与七星的纷争，似乎有些……
    “那第二条路呢？”
    他问道。
    甘雨的眼神柔和了些：
    “第二条路，便是依照璃月港现行的律法。我们可以聘请一位讼师，通过正常的法律流程，将刻晴告上法庭，公开审判她的罪行。过程可能会繁琐一些，但牵扯相对较少，更能体现凡间律法的公正。”
    “讼师？”
    杨原对这个词有些陌生。
    “嗯，”甘雨点头。
    “璃月港有许多精通律法的讼师，其中最负盛名的，是一位名叫烟绯的半仙少女。她逻辑缜密，经她手的案子，大多能水落石出，还当事人一个公道。而且她为人正直，收费也公道，从不偏袒权贵。”
    烟绯……
    杨原默念着这个名字。
    通过凡间的法律来审判一位七星？
    这听起来似乎更符合他自己的行事风格。
    他不想再过多地麻烦甘雨、闲云她们。
    这件事，是他和刻晴之间的恩怨，他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解决。
    “就选第二条路吧。”
    杨原下定了决心。
    “我们去找那位烟绯。”
    甘雨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光芒，点了点头：
    “好。不过，你现在的身份……恐怕不宜公开露面。刻晴毕竟是玉衡星，眼线众多。我们需要做些伪装。”
    在甘雨的帮助下，杨原换上了一身普通的璃月服饰，脸上戴上了一个遮住上半张脸的精致面具。
    “这样……能行吗？”
    杨原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面具。
    甘雨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满意地点点头：
    “嗯，这样一来，只要不刻意盯着你看，寻常人认不出你。加上有我陪同，应该不会引起太多注意。”
    准备妥当，两人辞别了还在捣鼓着什么新奇机关的闲云。
    以及只是默默站在一旁、眼神似乎有些复杂的申鹤，离开了奥藏山洞府，向着璃月港的方向走去。
    一路无话，甘雨体贴地放慢了脚步，照顾着杨原尚未完全恢复的身体。
    再次踏上璃月港的土地，看着这熟悉的繁华景象，杨原心中百感交集。
    他们很快找到了烟绯的事务所。
    那是一间看起来有些拥挤却又井井有条的屋子，里面堆满了各种卷宗和书籍，空气中弥漫着墨水和纸张的味道。
    一个穿着粉色衣裙、头顶长着一对小巧鹿角、看起来明媚又干练的少女正埋首于一堆文件中。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露出一双明亮而锐利的眼眸。
    “两位是……？”
    烟绯的目光在蒙面的杨原和气质温婉的甘雨身上扫过。
    “烟绯小姐，我们是来委托一件案子的。”
    甘雨上前一步，声音温和却带着郑重。
    “哦？请坐。”
    烟绯指了指旁边的两张椅子，自己也坐直了身体，露出了职业性的微笑。
    “不知是何种案件？看这位先生的打扮……似乎有些不便？”
    甘雨看了杨原一眼，后者轻轻点头。
    于是，甘雨便将事情的经过，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
    当然，她省略了那些过于旖旎和复杂的感情纠葛，只着重于刻晴的非法囚禁和故意伤人行为。
    随着甘雨的讲述，烟绯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眉头微蹙。
    她时而看向甘雨，确认叙述的真实性，时而将目光投向旁边沉默不语、只露着下半张脸的杨原。
    当甘雨讲完，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起诉……璃月七星的玉衡星，刻晴？”
    烟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绯红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这案子，可真是……匪夷所思。
    璃月七星，位高权重，寻常人别说起诉，就是远远看见都要绕道走。
    而眼前这两人，一个气质不凡却身份成谜。
    另一个……
    烟绯的目光落在甘雨身上。
    她认得这位月海亭的秘书，性情温和稳重，绝非信口雌黄之人。
    可这案情本身，实在太过离奇。
    玉衡星刻晴，以工作效率和责任心闻名，怎么会做出囚禁伤人这种事情？
    “甘雨小姐。”
    烟绯沉吟片刻，语气专业而谨慎。
    “恕我直言，此事非同小可。起诉七星，需要极其确凿的证据和充分的理由。您刚才所说，实在令人震惊...”
    她的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了杨原的面具上：
    “这位先生，您能否告知，刻晴小姐……为何会对您做出如此举动？据我所知，玉衡星并非冲动易怒之人。”
    杨原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甘雨也看向他，眼神中带着一丝鼓励。
    终于。
    杨原开口了，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坦诚：
    “因为我太帅了。”
    “……”
    “她强迫我和她在一起。”
    杨原继续说道，语气十分认真。
    “我不同意，她就捅了我一刀。”
    空气再次凝固。
    甘雨：“……”
    烟绯眨了眨眼，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饶是她见多识广，处理过各种稀奇古怪的案子，这种理由……也着实是头一回听说。
    一股笑意不受控制地涌上喉咙，烟绯连忙低下头，假装咳嗽了两声，用卷宗挡住了自己差点失态的嘴角。
    她强忍着笑，肩膀微微抖动。
    “咳咳……这个……”
    烟绯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严肃一点。
    “这位先生，您的理由……很特别。为了更好地了解案情，也为了确认您的身份……您能否，把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
    杨原看了甘雨一眼，见她微微点头，便抬手，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当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庞完整地暴露在烟绯眼前时，时间仿佛静止了。
    烟绯脸上的最后一丝笑意瞬间僵住，瞳孔猛地放大。
    她怔怔地看着杨原，那双明亮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出那张俊美得近乎虚幻的容颜。
    仿佛世间所有的光彩，都在这一刻汇聚到了这张脸上。
    汹涌的、陌生的、无法抗拒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引以为傲的理智和专业素养。
    心跳如擂鼓般撞击着胸腔，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涌遍全身。
    她终于明白，刚才那句太帅了，或许……并非玩笑。
    这一刻，她再也笑不出来了。
    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他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你……怎么了？”
    杨原看着突然呆住的烟绯，有些疑惑地问道。
    烟绯猛地回过神，脸上迅速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镇定，只是耳根处悄悄爬上了一抹绯红。
    “没……没什么。”
    她的声音略微有些不自然。
    “只是确认一下。你所言非虚，容貌确实……出众。”
    她避开了杨原的目光，将视线转向他胸口的位置，语气变得低沉而温柔：
    “为了取证，我能否……看看您的伤口？”
    杨原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了衣襟，露出了胸口那道已经结痂、但依然清晰可见的疤痕。
    那道疤痕破坏了完美的肌肤，添了几分触目惊心的破碎感。
    烟绯的目光落在伤疤上，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痛惜。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抚摸着那道狰狞的疤痕边缘。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肌肤，让杨原身体微微一僵。
    “她怎么下得去手……”
    烟绯的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心疼和一丝怒意。
    片刻后，烟绯收回手，重新恢复了专业的神情，但眼底深处的情感却难以完全掩饰。
    “好了。”
    她看向甘雨。
    “要想在法庭上将刻晴定罪，人证物证缺一不可。有甘雨小姐您这位目击证人，人证方面问题不大。但物证……尤其是凶器，至关重要。”
    她顿了顿，看向杨原胸口的伤疤：
    “那柄刺伤先生的匕首，如果能找到，将是决定性的证据。”
    甘雨蹙眉：
    “那匕首……当时情况混乱，我将杨原救走时，并未留意。刻晴心思缜密，恐怕早已处理掉了。”
    “未必。”
    烟绯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越是自认聪明的人，越可能在细节上留下破绽。
    而且，那样的凶器，对她而言或许也有特殊的意义，未必会轻易销毁。
    ”她看向甘雨：
    “甘雨小姐，能否麻烦您跑一趟？凭您的能力，潜入刻晴住处，仔细搜寻一番。或许能找到那柄匕首。”
    甘雨沉吟片刻，觉得烟绯言之有理。找到凶器确实是关键。
    “好。”她点了点头，“我这便去试试。杨原这里……”
    “放心。”烟绯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
    “我会照顾好他的。我们正好可以继续商讨一下案子的细节。”
    甘雨看了看烟绯，又看了看杨原，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尽快回来。”
    说完，她对杨原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便转身匆匆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烟绯和杨原两人。
    甘雨一走，烟绯心中那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情感，如同挣脱了束缚的海啸，再次汹涌翻腾。
    她看着眼前这个让她第一眼就彻底沦陷的男人，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的、让她心神不宁的气息，只觉得口干舌燥。
    她站起身，走到旁边的茶几旁，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
    “请用茶。”
    她端起其中一杯，递给杨原，手指在递出茶杯时，几不可察地与杨原的手指碰触了一下，引得她心头一阵悸动。
    杨原确实有些口渴，道了声谢，接过茶杯，没有多想，便仰头喝了一口。
    清冽的茶水入喉，本应带来舒爽。
    但下一秒，一股奇异的眩晕感猛地袭来！
    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
    他猛地看向烟绯，只见对方脸上带着一种温柔却又带着一丝狂热的笑容。
    “你！”
    杨原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意识便如同被拉入深渊，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烟绯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将他轻轻地、珍重地抱在怀里。
    看着他昏睡过去的面容，脸上露出了痴迷而满足的笑容。
    “终于……抓住你了。”
    她低声呢喃，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